林笙笙說話時,嗓音裏帶了點笑意,好以暇整地盯着他,看着陸遇的臉頰正在一點點燒紅。
“我……”
陸遇還想說些什麽,可是盯着林笙笙那雙含笑的眸子,卻又發覺先前自己的那一肚子怒意,倒是顯得有些可笑。
“我是怎麽想的,你難道看不出來?”
林笙笙低垂下眸,伸手戳了一下陸遇的心口,嗓音淡淡的,卻又帶了點難以忽視的笑意:“可惜了,說過那麽多遍,偏偏有人總不當回事,現在卻惱了。”
說完,林笙笙拉開他的胳膊,往旁邊一閃,而去外面接電話的倉庫管理員也拿着手機回來了,看見他們還站在這,趕忙招招手。
“搬張桌子回去吧,就要上自習課了。”
林笙笙沖着倉庫管理員微微颔首,然後将視線落在陸遇臉上,示意他去搬桌子。
陸遇也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從倉庫裏搬了張桌子出來,和林笙笙一同出了倉庫。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兩人走到一半,林笙笙忽而停住腳步,然後看着身側的陸遇,說了一句過後直接扭頭往回跑。
陸遇雙手抱着桌子,看着林笙笙一點點離開自己的視線,想張嘴喊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林笙笙先前沒有發覺他手上的傷,這會子看見了,趕忙去醫務室裏拿藥。
“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嗎?痛死了!”
“痛啊!”
還沒走進醫務室,就聽到了林思彤尖銳的嗓音,說話時帶了點兒刻薄。
校醫蹲在地上,一臉不耐地幫她查看腳上的傷。
林思彤先前腳踝扭傷還挺嚴重的,後來跟着她父親去住了一段時間酒店,鬧脾氣的時候不小心又扭到了,以至于過去了小半個月,扭傷不僅沒好,反而愈發嚴重。
林笙笙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走進去。
“我來拿點藥。”
視線全然沒有看她一眼,畢竟這小半個月裏,林笙笙特意将手機号碼聯系方式都換了個遍,就不想讓他們聯系到自己。
“林笙笙!”
一看見林笙笙,林思彤原本就有些扭曲的表情愈發難看起來,雙手死死揪着床單,惡狠狠地開口。
“怎麽,堂姐喊我有事?”
林笙笙依舊是那副眼笑盈盈的模樣,眉眼之中盡是從容,和林思彤的那副扭曲作态形成了鮮明對比。
給她上藥,林思彤偏偏要亂動,校醫氣得直接下了重手,林思彤忍不住喊了出來,疼得雙眼直流淚。
“這麽嬌氣的話,還不如趁着現在回家!”
校醫這兩天可謂是被折磨得夠狠了。
小姑娘太過嬌氣,每次換藥的時候都哭天喊地的,偏偏嘴裏還不饒人,罵爹罵娘的,實在難聽得緊。
饒是校醫的脾氣再好,這麽多天磨下來,也愣是忍不住發脾氣。
聲音吼得有些大,林思彤睜着一雙大眼睛,眼眶紅紅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林笙笙擡眸瞧了她一眼,心裏冷笑着。
校醫索性放下手裏的事,先去給林笙笙拿藥。
“明明是我先來換藥的,你爲什麽要先幫她拿藥?”
林思彤現在一看見她,就恨得咬牙切齒的,小半個月了,都不能搬回别墅住,哪哪都不習慣。
“我樂意,行嗎?”
校醫皺着眉,聽着林笙笙地描述,然後去拿藥,頭也不擡地就怼了一句林思彤。
拿完藥後,林笙笙又走到林思彤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堂姐,在外面住得慣嗎?”
林笙笙臉上笑容格外“純真”,帶着點孩子氣,似水般的眼眸清澈見底,任誰也不覺得她有什麽壞心思。
住慣了别墅,林思彤怎麽可能忍受得了緊巴巴的公寓?
林思彤咬着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猛地伸手将枕頭朝林笙笙抛去。
“你幹什麽!”
校醫擋在她前面接住了枕頭,若說先前是一臉不耐,此刻臉上是帶了些惱怒的。
“要是不想在這裏換藥,趁早讓你家人給你送去醫院,别在這煩人!”
校醫将手裏的枕頭重新放回床上,氣得狠狠地将手裏的那罐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力道很重,發出了“哐當”一聲。
林笙笙把視線收了回來,也懶得再跟她多費口舌,直接拿着藥就出了醫務室。
“林笙笙,明天!”
林思彤突然間又說了一句,見她停住腳步,又繼續說:“明天,妙妙就要回學校了,你搶不過她的。”
聽完,林笙笙頭也沒回就直接離開了醫務室,直接回到自己班上。
回去的路上,林笙笙想着這個被林思彤接連提及的“妙妙”,心裏帶了點兒疑惑。
這個人,是誰呢?
林笙笙忽然想到自己許久都未曾來的同桌,一直到現在她也隻知道是個女孩子,至于名字什麽的,她從沒有問過。
會不會就是她?
林笙笙突然間心裏生起了點好奇,倒是想看看林思彤口中的這個“妙妙”,究竟有什麽通天的本領,自己會搶不過她?
搶?
搶陸遇嗎?
林笙笙搖搖頭,沒有再多想,畢竟明天就能知道了。
拿着藥,林笙笙回了教室,晚自習已經開始,卻不像以往那樣安靜,反而帶了一絲吵鬧。
林笙笙皺着眉,小跑地回了教室,才進教室門口,就看見後排圍了一大圈人。
“陸遇,你這就蠻不講理了啊。”徐燃雙手叉着腰,有些被氣笑到,伸手指着陸遇說,“你一個人霸占兩個位置也就罷了,還管我坐在哪兒?你這管的是不是有點多?”
在陸遇跟林笙笙出去搬桌子的時候,徐燃就一個人抱着書本坐在了林笙笙旁邊那張空桌子上。
因爲是第一次來,和班上的人又不熟,偏偏又跟陸遇鬧了一場,大家都沒怎麽跟徐燃講話,自然也沒有人告訴他這張桌子已經有人坐了。
等到陸遇抱着桌子回來,看見徐燃坐在林笙笙旁邊的桌子上,臉色就變了。
之後兩人吵吵鬧鬧,誰也不打算讓步。
“陸遇,徐燃,都已經上晚自習了,你們别鬧了,快回座位吧。”
班長扶了扶眼鏡框,眼裏盡是無奈。
一個年級第一,一個曾經的街頭混混,他一個都惹不起。
看着林笙笙過來,巴巴的眼神,像看着救星似地盯着她。
被班長用這樣子的眼神盯着,林笙笙歎了口氣,不着痕迹地将藥膏藏在身後,又将視線在陸遇跟徐燃身上掃了一眼,然後開口。
“你們怎麽了?”
“他不讓我坐你旁邊,怎麽辦?”
徐燃一看見林笙笙回來,原先那副惱怒的樣子瞬間就消失了,眼裏含着笑,眼裏含了捉弄。
故意湊到林笙笙身邊,看着陸遇臉色愈發難看,笑得更開懷了。
“我旁邊有人。”林笙笙搖搖頭,然後又伸手指了一下陸遇旁邊的桌子,“我想,老師安排你坐的位置應該在那兒吧。”
畢竟整間教室裏,就隻剩下陸遇旁邊的桌子是空的,班主任也隻能如此安排。
“你問他,他想不想跟我坐?”
徐燃單手撐着桌子,然後一個用力直接坐了上去,微微歪着腦袋盯着陸遇。
看他臉色一黑,恨不得直接伸手打自己,徐燃心裏莫名一陣暢快。
誰讓跟自己搶人的?
現在看他吃癟,徐燃别提多開心了。
林笙笙微不可見地搖搖頭,然後看着陸遇,沖他輕輕點頭。
陸遇是真的很讨厭徐燃,尤其跟個笑面虎似的。
可是眼前這情景,他如果不讓徐燃跟自己坐,徐燃絕對會厚着臉皮去找林笙笙。
思前想後,即使再不願意,陸遇也隻能點頭。
吵鬧了好一會兒,教室裏總算安靜了下來。
徐燃單手撐着腦袋,視線赤裸裸地落在陸遇臉上,上下打量。
這道目光莫名有些炙熱,陸遇心裏更是煩躁得緊,正在死死挨壓住心裏的怒火,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揍他一拳的沖動。
林笙笙坐在前面,将藏在口袋裏的藥膏掏出來,打開盒子取出藥膏,又看了眼說明書,這才捏着藥膏轉身。
一轉身就看見徐燃這家夥,正在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盯着陸遇。
有些炙熱。
“……”
林笙笙嘴角一抽,反手從桌子上掏了本書,一把拍在徐燃的腦袋上。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徐燃完全就沒有來得及躲開。
腦袋被拍了一下,徐燃吃痛得往後一縮,剛想開口,就看見林笙笙有些陰測測的目光。
心裏一陣寒顫,默默閉上了嘴。
接着林笙笙扭頭又從書包裏掏出了好些張試卷,一股腦地堆在徐燃桌子上。
每個科的試卷都給我做一張,明天早上交給我。
“憑什麽?我不做。”
徐燃伸手将試卷一推,有好幾張都落在了地上,林笙笙彎腰将試卷撿起來,重新放到他桌子上。
“你奶奶才囑咐我要看着你學習,還是你不想聽她的話?”林笙笙慢悠悠地開口,“你奶奶說隻要能讓你學習,我怎麽對你都行。”
說話時,林笙笙唇角慢慢勾起,然後雙手抱拳,用力捏了一下。
骨頭的清脆響聲,讓徐燃想起先前自己的熊貓眼,再加上她搬出了奶奶,雖然還不情願,但好歹試卷還是一張張的捋了捋,然後塞進了課兜裏。
林笙笙隻是瞧了一眼,沒有多說話。總得給他個适應過程,一晚上時間綽綽有餘了。
明天要是還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林笙笙想着自己要不要拿根棍子過來。
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貌似對付徐燃,還是有點用的。
畢竟這家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挨揍。
林笙笙和他講了好一會兒話,坐在一側的陸遇,臉色是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連帶着周圍的空氣都泛了點寒意。
林笙笙跟徐燃交代完,這才扭頭看着陸遇,隻見他眼底幽深,臉上表情全無。
“陸遇,你……”
話還沒講完,就看見陸遇直接低下了頭,手裏捏了支筆,看樣子是打算做題。
林笙笙見他不打算理自己,索性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然後又喊了句:“陸遇,你看着我呀。”
話語裏含着笑,知道某人肯定是醋壇子又打翻了,醋到不行。
陸遇依舊不爲所動,隻是捏着筆,卻沒有在紙上落下字。
“我去給你拿藥了,先擦藥好不好?”
林笙笙看着他的手,已經在開始結血痂,隻是看在眼裏,多少還是有些心疼的。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林笙笙直接拉着他的手,然後放在桌子上。
“給你擦藥呢,别亂動。”
原先陸遇還試圖把手縮回來,林笙笙眼疾手快的捉住他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手指,這才讓他沒有縮掉。
林笙笙低着頭,一手握着陸遇的手指,另一隻手将藥膏細細地塗抹在他手指關節處,輕輕地抹了抹。
兩人之間都是一幅歲月靜好的模樣,隻是苦了坐在旁邊的徐燃。
原先眼底的笑意正在一點點的消散,如今還上了一臉無奈,莫名覺得自己亮得很。
徐燃仰頭看了眼懸挂在自己頭頂的那個大燈泡。
嗯,不愧是本家。
【作者有話說】
徐燃:看到了嗎?頭頂上的那個燈泡就是我,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