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滅亡!”
雖然、但是……
這、這好像……
不是正常随軍軍師該有的開場吧?
康時表面上看着穩如泰山,實則内心淩亂一片,雙目呆滞,懷疑人生。特别是看到褚曜揮手甩出的兩道文氣攢射向天際,轉瞬化作兩道七八丈身長、黑白龍鱗的文氣巨龍,以視死如歸的氣勢殺向敵方主力而去。龍鱗舒展,點點不詳之氣随之溢散開來。
透着一股子陰森詭谲的肅殺之氣。
看上一眼便有種汗毛倒豎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
他手臂真有點兒麻意。
不待康時提醒褚曜改下作戰風格,便聽前方傳來已經殺出陣的共叔武咆哮聲:“褚無晦!将者五德、明哲保身、居安思危、曲突徙薪……你好賴給老子一個啊!”
這憤怒咆哮都傳到隔壁陣線了。
沖殺過來的敵人戰馬也被吓得前蹄一錯,險些将馬背上的主人甩下來。
他也倒黴,直接被共叔武一杆長槍捅穿護心鏡,屍體被高高頂到半丈懸空,噴湧的鮮血化作溫熱血雨灑落,兜頭沾人一臉。
共叔武收割一命,波瀾不驚,将還未完全咽氣、手足尚在掙紮的屍體甩開,屍體在空中劃下一道弧,不知砸中哪個倒黴鬼。
兩軍交鋒的瞬間,共叔武手中長槍融爲膠狀黑色武氣再化作一柄刀背寬闊的大砍刀。胯下戰馬疾馳如風,手中刀鋒沖着敵人面門襲去。敵人同樣也化出武氣相抵。
锵!
刀鋒相撞!
敵将正欲得意,卻不料共叔武手中力道陡然增強數倍,周身武氣暴漲,竟以摧枯拉朽之勢将他武器斬斷。他心下大駭,欲避其鋒芒,孰料胯下戰馬慘叫嘶鳴。
不知何時,地上竟湧出無數荊棘,死死纏住馬蹄。倘若是平時,這種程度的阻攔根本不成威脅,馬蹄略微用勁兒便能掙脫,将其踩踏成渣。但現在,前方堵着個共叔武。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
一點點的遲疑都會導緻人頭落地。
更遑論共叔武的實力超出他太多。
幾乎是他還未反應過來,他脖子一涼,頭顱在血液沖擊下抛起。
他看到天空向自己靠近了一丈,到最高點竭力,又迅速遠去。
視線徹底黑沉前,雜亂的人足和馬蹄從他頭上踩過,便沒了知覺。
共叔武感受丹府源源不斷外湧的充沛武氣,沾着血珠的臉扭曲出一抹森冷獰笑——雖說褚無晦不是個傳統流派文心文士,但他的“将者五德”練得爐火純青。
使用感覺用一句話形容。
他能以一當萬!
趙奉作戰戰線也在沈棠這邊。出手比共叔武快,但架不住人家後來者居上,仗長兵之利捅死一個,緊跟着“将者五德”加身,又殺一人,砍個四等不更眼睛不眨。
趙奉忍不住納悶。
自己好歹也是十二等左更,珍貴的“将者五德”用在他身上不是更好?
腹诽的同時逮住一個武膽武者,單支銅锏便将對方砸得半身凹陷,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墜下馬背。混戰之中被後邊兒補上的腳送上西天,活生生踩成肉泥。
讓他欣慰的是,康時還惦記着他。
同樣一道“将者五德”加身,同時還添了一道【居安思危】。哼,這點就比共叔武待遇強,共叔武戰場鬼哭狼嚎還沒嚎來一道。
在“将者五德”加持之下,武氣沸騰,戰意高漲,手中一雙四棱銅锏似也吞吐邪惡血腥的光芒。锏身刻着的猙獰惡鬼紋路仿佛活了般,鬼影浮現,柄身尖刺也似鬼影的利爪,随着趙奉手起锏落,貪婪攫取什麽。
趙奉的武氣本就是灼眼的赤紅色,此番景象落在敵軍眼中更似惡鬼出巢。
胯下戰馬追風踏雲。
托着趙奉以留下殘影的速度殺向敵軍的武膽武者。他屬官副将則跟随左右,清理試圖湧上來的賊子。幾個武膽武者以尖刀般,狠狠刺向敵人的心髒,撕開口子。
趙奉手下無全屍。
或者說,盡是腦袋開了瓢的殘屍。
“賊人休要猖狂!”
圍攻過來的武膽武者在趙奉銅锏面前,那就是一個個鑽出洞的老鼠,見一個砸一個。縱使衆人合力圍攻,兵器也難傷他分毫。因爲總有那麽一道文氣會在關鍵時刻閃一下,替趙奉擋下攻擊,趙奉則不閃不避,雙锏齊殺,副将并舉雙槍,一時無往不利。
至于指揮大軍?
這活兒是随軍軍師和統帥的任務,趙奉和共叔武的定位,目前還是率兵沖鋒陷陣,盡可能殺光或者打殘對方的武膽武者。
讓他們不能集結起來對大軍産生威脅。
隻是,沈·統帥·棠目前也在陣中。
指揮權便落在了康時手中。
嗯,是康時而不是褚曜。
褚曜這會兒在幹嘛呢?
康時剛才就眼睜睜看着這灰頭發的老家夥,一招【沉水入火,自取滅亡】動搖敵軍意志,順手給共叔武補了個【将者五德】。
之後就放飛自我了。
【三心二意】身外化二人,本體外加兩道文氣化身各管一方,殺瘋了。
康時:“……”
康時:“???”
康時:“!!!”
看看沖殺比共叔武兩個還要踴躍激進的統帥主公,再看看身邊這個恨不得撸起袖子,文心言靈殺敵人中軍的灰發同僚。
康時後知後覺發現了點兒什麽。
隻是,不待他琢磨回味,第一次見到這種規模混戰的鮮于堅問他。
“軍師,當下該如何?”
己方很能打的高階戰力,隻剩一個鮮于堅還在等候軍令,這讓康時莫名欣慰。
他道:“子固入陣率兵!”
“這、這能行嗎?”鮮于堅動魄驚心。自己一個初來乍到的萌新,還是沒什麽經驗的毛頭小子,第一戰就擔任這麽重要的職能,萬一搞砸了,自己萬死難辭其咎。
康時斬釘截鐵:“對,你上!”
敵方也有文心文士,看樣子還不是啥簡單的小喽啰。【星羅棋布】的威勢能與自己分庭抗禮,僅憑這點便能判斷,拉起這隻流民草寇的背後勢力是有備而來。
文心言靈【星羅棋布】是創造一個有利于文心文士“博弈”的特殊領域。
棋局之上便是戰場。
戰場兵卒便是棋子。
文心文士可以借助【星羅棋布】調兵遣将,以兵法言靈作爲手段,逐步蠶食敵方兵力,拓展對己方有力的戰場局面。
普通兵卒在棋中受限,需要強大的武膽武者作爲兩方的“将帥”坐鎮,關鍵時刻起到定勝負的作用,也能振奮軍士士氣。
一名小兵的士氣不算啥,但凝聚千軍萬馬的士氣甚至能斬殺高等級的武膽武者。
武膽武者、文心文士、普通兵卒,都能影響戰争勝負,三者缺一不可。
鮮于堅咬咬牙。
抱拳道:“末将必不負軍師信任。”
天空紛紛揚揚飄着鵝毛大雪。
看似溫柔無害,實則透着森冷陰氣。
落在身上,鑽入皮膚。
強力的低落情緒穿過不甚堅固的心靈罅隙,直抵人心精神最爲脆弱的角落。
屍山血海,人間烈獄。
無數冤魂從血泊中爬出。
口中喃喃着要他們血債血償!
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
這些俱是被扁擔鋤頭圍毆打死的普通庶民,殺了他們才能劫掠他們的糧食。
戰場慘叫此起彼伏。
看到雪花異象,惹人側目。
上南、天海、邑汝三家随軍文士忍不住心下嘀咕:【河尹沈君仁慈寬和、光明磊落,怎麽招來的僚屬一個比一個陰,這‘雪花’蘊含的文氣未免過于毒了……】
“毒”和“陰”對文心文士而言不是啥貶詞,但行軍打仗要顧慮大局啊,多以防守爲主、或攻守兼備,或略偏進攻,但就沒有這樣純粹進攻的,比武膽武者還莽!
少沖甚至想跑過來接一片。
奈何路徑之上的絆腳石太多太多。
他第一次出門統兵,不能任性妄爲。
餘光一瞥,怒極。
大吼:“你這人怎麽又越界!”
這些軍功都是他們家的!
雙劍主人卻是睬都不睬他,白裳換紅甲。在白素活躍戰場不遠處,呂絕仗着魁梧身軀,率領一小隊兵卒。
由他開道,雙手抄着一柄足有他六成高的闊背大刀,左沖右殺。
或擡臂一夾、一攏,抓過襲來的數杆武氣,脊背發力傳至肩膀手臂,便将這些武器連同他們的主人一塊兒甩出去,跟其他賊寇疊起羅漢,護衛副手兩翼策應。
不同于共叔武幾人的大開大合,沖殺路上人頭殘軀亂飛,沈棠這邊的動靜就小得多,但效率一點兒不遜色二人。
她第一眼挑中那領頭刀疤臉壯漢。
刀疤臉壯漢也注意到混戰人群中那一抹顯目的雪白,一頭雪白的騾子。
說是騾子,其體型比尋常戰馬也不多讓,四蹄矯健有力,身軀強健壯碩。
盡管沒有防護森嚴的馬铠加身,但絲毫不影響它視死如歸的洶洶氣勢。
誰來了都撞上去。
刀槍劍戟往它身上戳都不避不讓。
刀疤臉見這個騎着丢人騾子的少年目标是自己,冷哼一聲,抽出兵器,拍馬殺過去。口中爆喝一聲:“小白臉,納命來!”
無形氣音炸開,震得周遭兵卒耳鼻淌下血色蜿蜒小蛇,被一陣亂殺打懵逼的伏兵清醒不少,但附近之外的兵卒還在褚曜言靈下emo,繼而癫狂,自殘性命。
沈棠笑道:“呦,孝子來拜碼頭了?”
刀疤臉眼中殺意畢現。
“找死!”
——————
“祈元良,你找死!”
(╰_╯)#
河尹治所官署附近宅院。
憤怒到無法壓抑的咆哮聲從此處傳出,驚得梁上喵霸素商發出尖銳叫聲,沖着聲源拱背、豎尾炸毛,外加哈氣威脅。素商正欲跳下去,一條肉幹被抛了上來。
素商仰脖子張嘴叼住,緊跟着趴在梁上,雙爪壓着肉幹美滋滋啃起來。
祈善此舉不僅是爲了安撫自家的貓,也是擔心秦公肅跟貓過不去。
解決素商,他再轉過身對付秦禮。
秦公肅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喝道:“你這是癡心妄想!”
祈善淡聲反問:“如何就妄想了?”
秦禮被氣得頭頂要冒煙。
他昨日安頓好兵卒,今日收到祈善的請柬,希望他上門一叙,商量點事情。秦禮看到請帖就冷笑不止,他跟惡謀能有什麽交情?此人心術不正,肚裏不憋好!
但秦禮還是來了。
他想看看祈善憋什麽屁!
結果,祈善就跟他假兮兮哭窮,撲面而來的陰陽怪氣看得秦禮想拔劍。
大不了士人一怒,伏屍二人!
祈善的不正常并未持續多久。
見哭窮不奏效,他打開天窗說亮話。
擱在秦禮看來就是圖窮匕見。
簡單來說,祈善想借秦禮帶來的人馬開鑿水道,如果不樂意,興建水庫、挖溝鑿渠也行。這一無禮要求自然被秦禮拒絕了。
他冷靜了會兒,冷笑。
“你當我等都跟趙大義那麽好欺?”趙奉在河尹的小日子,天海諸人有所耳聞。
倒不是徐解吳賢大嘴巴,而是随着河尹經濟民生複蘇,與周遭郡縣交往日漸頻繁,趙奉事迹在庶民間廣泛流傳——哪個農人不崇拜一日耕地兩百多畝的神人?
天海官署衆人不敢議論。
隻是望向秦禮的眼神多了點兒什麽——趙奉是跟着秦禮一起投奔吳賢的,二人故國被滅,拖家帶口,互相扶持流浪過。
秦禮貌似還是王室勳貴出身。
他帶來的武膽武者,如此精通農事,絲毫沒有武膽武者的驕傲,跟田地裏打滾的泥腿子有什麽區别嗎?以後也别統兵殺敵了,不如安安心心在後方當個種田老農吧。
趙奉如此,秦禮又當如何?
秦禮雖然不在意這些聲音,但不意味着祈善能将它擺在明面上說。
真以爲他好欺負了?
祈善卻道:“此事與昭德公通過氣。”
秦禮斷然否認:“不可能!”
祈善卻絲毫不慌:“此舉能造福庶民,免他們受饑寒凍餒之苦……”
秦禮道:“那是你們河尹庶民。”
“水庫若成,河尹天海這般近,受益的何止是河尹庶民?此事,早已交由徐文注告知昭德公,若不是魯下郡突然求援,早就動工開鑿,興許還能趕上來年春耕。”
秦禮抿着唇不說話。
祈善一點兒不意外。
畢竟,秦禮含着金湯匙出生,生來便是王室勳貴,雖無繼承大統的資格,但那一支很受重視,他什麽都不缺。
高高在上,金尊玉貴的勳貴子,便是帶發修行那幾年也過得精緻無憂。
庶民勞作一年,豐年還是災年,都不影響他的吃穿用度,哪怕後來滅國,他也被趙奉之流好好保護着。又被吳賢辟爲心腹。
又怎會真正理解天災荒年對庶民的滅頂之災!狗屁倒竈的武膽武者驕傲!
祈善眸色陡然陰仄。
“在吃飽面前,驕傲不值一文!”
( ̄ェ ̄;)
呵呵了,昨晚修改的屏蔽章節,早上一口氣全部打了回來。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此前大佬第一個單元,有個老鬼開車,滞留陰間開出租,隻爲多看一眼盛世,就這一段劇情,标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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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我不想删,也不想改。
甯願蹲小黑屋,淦。
舉報的小人,呵呵。
PS:最近在補三國志做筆記,唉,還是三國演義好看……三國志,光是整理時間就讓我眼花缭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