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仇自然不明白何謂開挂。
但,結合語境也知道沈棠是準備“動真格”了。公西仇表示不理解——面對他這樣強大的對手,居然不盡全力(開挂),居然還留一手?這是對自己太自信,還是太小瞧他?
公西仇漠聲道:“有什麽招盡管使來!”
全力以赴吧!
讓他見識一下沈瑪瑪的真正實力!
公西仇如此坦誠,輪到沈棠怔忪,緊跟着便是強烈的不爽!怎麽有人能時時刻刻裝逼!
還是在她的面前!
見公西仇立在原處,一副“我等着你”的傲然表情,沈棠果斷做下選擇——開挂,切号!
眼瞧着戰局天平越發傾向公西仇,聯盟軍衆人深感無力,士兵士氣低迷。
公西仇這人太可怕,僅一人之力便拿下兩場關鍵性鬥将,還是以這麽大的優勢。
光是面對他,上至普通将領,下至尋常士兵。根本提不起戰意,一時鴉雀無聲。
以這種狀态跟叛軍交鋒,即便人數占着絕對性的優勢,最後的結局還是兵敗如山倒。
盟主吳賢臉色陰沉了三分。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
“倘若沈郎主也輸了的話……公肅,屆時我們就……”他沖皂衫文士招手,湊近對方耳側低語,下了幾道安排命令,皂衫文士凝重地點點頭,他道,“……必須攔下公西仇!”
士氣低迷, 那隻能另辟蹊徑了。
不計一切代價拖住公西仇。
這一支萬餘叛軍隊伍, 除了公西仇和第一場鬥将的絡腮胡武将,實力能入眼的武膽武者并不多。己方劣勢明顯,但優勢也十分明顯,底層兵卒多, 中高端武膽武者也多。
公西仇再厲害也是凡人而不是神, 兩場鬥将下來武氣和體力都消耗不少,還能抗住十數武将的圍攻?這已經是最壞的打算。
對吳賢這一作戰安排, 衆人并無異議。
這時還有異議的, 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從側面也看得出來,衆人已經默認沈棠會輸掉這場鬥将。備戰命令依次傳遞下去, 準備結軍陣抵抗叛軍第一波強攻。康時看着戰況, 不知何時捏緊的手掌心全是濕汗。
他問:“元良怎麽不急?”
祈善和顧池的反應未免過于淡定。
不,準确來說隻有顧池一人。
祈善隻是神态看着淡定,實則擔憂得白了臉色, 唇色發白,眉心蹙起,一瞬不瞬看着沈棠二人的方向。許是看得太入神,反應慢了半拍,道:“因爲還不到急的時候。”
康時急切道:“快輸了。”
這時候不急要什麽時候着急?
仔細說起來,聯盟軍的綜合實力并不弱——幾乎每一支勢力都有一兩個能拿得出手的高端戰力, 湊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不敢說橫推叛軍, 勝負至少六四開!
偏偏他們碰到的是公西仇。
一人吊打一群的變【态】,僅憑一人之力便讓大軍士氣立于不敗之地, 強得不講道理。
祈善淡聲道:“主公還未醉呢。”
康時疑惑:“什麽?”
非常神奇的,每個字的音節他都聽清楚了,但合在一起就不知道什麽意思……
祈善解釋:“主公與常人有些不同。”
康時:“看出來了。”
古往今來也就這麽一個文士下場鬥将, 沒有用文心文士擅長的文心言靈,而是用武力跟武膽武者硬拼, 結果被人家武膽言靈教做人……聽着, 是不是有那麽點兒不對勁?
祈善擡手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薄汗, 神色平淡地道:“主公失憶了, 醉酒之後會性格大變,我猜測這是短暫恢複失憶前的本性和實力……實力會比平日強上一些……”
哪怕要輸, 也要盡可能逼出公西仇的實力再輸!這關系到兩軍交手之後的作戰難度。
康時問:“失憶時的脾性如何?”
祈善沒說話,隻是幽幽看了眼顧池。
顧池感覺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
康時:“???”
這倆在搞什麽他不懂的秘密???
關于鬥将喝酒切号這事兒,沈棠初時有些猶豫——雖說祈善幾個都說她喝酒秒醉,但再怎麽“秒”, 也有一瞬的破綻。這一瞬對于公西仇這種層次的武将而言, 完全夠用了。
他要抓住機會給沈棠來那麽一下——
沈棠可以早死早超生了。
但是, 這人是公西仇。
他追求的從來不是戰争勝利,也不是榮華富貴、功名利祿, 他畢生所求隻是“對手”!
再準确點,追求的是“對手的頭顱”!渴望一場場能讓他放開手腳的勢均力敵的戰鬥!
身爲十五等少上造的他, 很難再碰到一個可以讓他全力以赴的對手!既然沈棠說要拿出真本事,那他就等——等沈棠準備好,主動向他進攻。他對自己實力有絕對自信!
堅信自己會是活下來的那個!
沈棠:“……”
那她可以放心“開挂切号”了。
沈棠心一橫、眼一閉,發動文心言靈。
【何以解憂, 唯有杜康。】
公西仇就站原地看着。
隻見沈棠眼睛一閉、再一睜,整個過程連一息都不到。他敏銳發現沈棠周身的氣勢變了!盡管變非常小, 卻讓他生出一絲絲沒來由的緊迫感, 這一發現讓他喜得靈魂顫栗。
“有意思。”
公西仇用舌尖濡濕幹澀的唇。
足下一蹬, 手持雙月牙蛇形長戟殺過去!
铮!
武器相撞的瞬間, 公西仇用他可怖的力量控制, 瞬間将長戟往上一挑、一轉,那雙月牙蛇形長戟宛若複活的墨綠蟒蛇,蛇身纏繞沈棠的長劍,飛射襲向她面門,露出毒牙!
沈棠不疾不徐:“暗度陳倉!”
手中雙月牙蛇形長戟噗嗤一聲,由前至後,貫穿沈棠的頭顱。這一瞬,公西仇微微錯愕地睜圓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擊中了,還是正中要害。但手感不會騙人的……
這一幕也落入聯盟軍衆人眼中。
吳賢盟主同樣驚愕:“怎麽會?”
谷仁心思都在重傷昏迷的少沖身上,聽到周圍驚呼才下意識擡起頭,看到那極具沖擊性的一幕, 瞪圓了眼睛。身側的晁廉則捏緊武器,不敢相信沈棠會死得這般随意——
雖不是公西仇的對手, 但沈郎主能在這麽恐怖的男人手中走數百招, 又豈是尋常之輩?
他們震驚又惋惜。
康時和顧池就不一樣了,前者直起身, 仿佛連胸腔那顆心髒都停了一瞬,顧池的反應稍微小點,但也稱得上失态。
唯獨一人——
祈善面色如常,眸色深邃看不出波瀾。
他道:“驚慌做什麽?”
康時二人被他這個問題問得不會了。
主公都死了,還問驚慌做什麽???
莫不是被刺激傻了吧?
祈善自然沒傻。
但他承認,那一幕的确是挺刺激。
隻是——
他擡手拂過自己的面門,從容且淡定地道:“一個兩個都是有頭有臉的文心文士,這般一驚一乍、大呼小叫的,讓外人看笑話嗎?繼續看着,這場鬥将還有得打呢……”
仿佛要印證祈善的話,公西仇收回手中的雙月牙蛇形長戟,卻未放下戒備,反而一臉警戒地嚴守四方。蓦地——他福至心靈,一股強烈的預感自胸腔蔓延至全身。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長戟在他的操控下,如靈蛇般順着手臂往後一竄便是一擊劈刺!
铮!
武器交鋒處炸開絢爛火花。
一抹比頭頂金烏更加刺眼的劍光憑空殺出,幾乎要刺得人睜不開眼!
噗!
劍鋒沿着長戟戟身呲溜上滑逼近,一抹由劍氣凝聚的寒風在他頸脖貼着皮肉擦過。
公西仇及時後仰爆退,炸開周身的武氣屏障,饒是如此,鎖骨至左肩還是留下一道劍痕,破開皮肉,鮮血滴答滴答往外滲。
那一瞬,他幾乎與死亡擦肩而過!
他不僅沒有暴怒,反而狂喜!
因爲沈棠真切讓他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光憑這一點,足以讓他渾身戰栗、血液沸騰,内心蟄伏冬眠多時的巨蟒睜開雙眼。
沈棠持劍現身。
神色平靜地甩掉劍身上的血。至于先前倒下的“沈棠”不過是由文氣凝聚成的假人罷了。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公西仇抹掉臉上沾着的血珠子。
笑道:“這一招,我已經能破解了。”
不管是看他順眼還是看他不順眼的人,都必須承認一點——公西仇有着頂尖的武膽根骨和悟性。不管什麽招式在他眼前過一遍,不僅能完美複刻出來,還能找出破解之策。
沈棠冷笑:“我也沒打算用第二次。”
用武膽言靈轟她是吧?
她會讓公西仇後悔幹出這事兒!
“星羅棋布!”文氣湧現,縱橫交錯的文字在她腳下延伸開來,瞬息形成一面巨大棋盤,範圍直接将公西仇也籠罩其中。公西仇隻覺得腳下泥土似乎變成了軟綿泥濘的沼澤。
腳下微沉,肩頭似有千斤巨石壓下。
公西仇大喝一聲:“破!”
武氣光芒大綻。
墨綠色與黑白二色相撞發出刺耳撞擊聲,二者産生的爆炸沖擊令距離最近的兩軍士兵都睜不開眼,旗幟随風胡亂拍打,旗杆不堪重負般微微彎了腰,戰馬受到驚恐嘶鳴。
沈棠往劍身灌注文氣。
文氣與劍氣交纏、融合。
“好!再來!”
公西仇臉上帶着興奮之色,雙目眼角因爲激動而泛紅,抄着長戟就殺過來。
沈棠以長劍相抗。
文武二氣不斷重複相撞、爆炸兩個過程。
不同的是,武氣炸開會重新回歸天地,而沈棠的文氣則像是無數漸開的泥點子,落在黑白文氣棋盤之上……短短數息,過數百招。
“不對!不對!不對!”
公西仇揮舞長戟,進攻勝過狂風驟雨,見沈棠隻是一昧的隻守不攻,逐漸煩躁。
他最讨厭這樣保守無趣的作戰風格,最喜歡的是拳拳到肉,招招式式都緻命的刺激!
他需要的是能帶給他死亡壓力的對手。
公西仇道:“你認真點!”
沈棠道:“……”
若仔細觀察,會發現她的手腕已經紅腫得不成樣子。畢竟誰也不是公西仇這個怪物,力量從頭狂飙到尾,狀态不見下降。饒是此時的沈棠也隻能勉力防守,進攻是癡人說夢。
再打下去,真懷疑手會不會廢。
不過——
也差不多了。
沈棠眼底閃過一絲光芒。
她道:“那我,如你所願!”
爆退十數丈,同時右手一甩。
公西仇還以爲那是什麽暗器躲了一下。
不過,它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而是腳下密密麻麻的“泥點子”!
沈棠道:“衆将聽令!”
公西仇眼皮一顫。
下一秒,腳下這些“泥點子”蠕動着,互相吞噬、彙聚成長,以泥土裂石爲身軀,黑白文氣爲铠甲,手持各式武器,化作數百個一丈高的巨人。盡管它們的模樣簡陋,但——
這不是“武氣化兵”嗎?
不,不對!
這些“人”是棋子。
棋盤之上,受人操控的“棋子”!
本質上是由文氣構成的。
公西仇驚愕了一瞬,旋即露出一抹興味笑意來,喃喃道:“還真是有意思了……”
他真是越發喜歡沈瑪瑪了。
原來,他們不止是音樂上有共鳴。
在實力上,共鳴更深。
鬥将到這一步,聯盟軍衆人已經麻木。
他們以爲沈郎主死了,誰料人家隻是虛晃一招。沈棠施展“星羅棋布”的時候,不少人恍惚一瞬——好家夥,這真是文心文士啊!類似“武氣化兵”的言靈一出來,又開始動搖。
直到一人喃喃說出他們的心聲。
“這到底是文心文士還是武膽武者?”
是介于兩者之間?
還是活脫脫的兩不沾邊?
亦或者是某種他們不知道的變異品種?
康時下意識摸出保心丸吞了兩顆。
試圖平複狂跳的心髒。
他扭頭問祈善:“這也是你意料之中?”
祈善的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加慘白,握着缰繩的手,不知何時也縮回了袖子。
他沒有正面回複,而是反問:“你猜?”
康時:“……”
這個怎麽猜啊???
另一側的顧池則投來略顯怪異的眼神。
他總覺得,此時的祈善有些奇怪。
仿佛極力克制着什麽……
顧池不認爲祈善在擔心沈棠。
以沈棠如今的表現,獲勝幾率雖然還是很小,但保命絕對沒問題,再加上三個文心文士盯着,一人一個“移花接木”。
一個給沈郎,一個給公西仇。
雙重保險。
說起來——
不止這一次。
那日孝城之上,祈善的反應就有些奇怪。
|ω`)
今天很晚才開始碼字
傍晚收到消息,老爸在廠裏受傷了,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