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聽了陳義山的話之後,愕然道:“原來是你?
!”
陳義山冷冷說道:“正是我。
所以我才斷定,你嘴裏沒有一句實話!你聲稱什麽,自從我兒陳香之後,就再也沒有誰來助你脫困!可是,明明就在若幹天之前,我和我義弟才來過,誤打誤撞之下,險些救了你,你方才爲什麽不說?
!”
垕土娘娘也忍不住說道:“女魃,你不以真心待我們,我們豈能付你以真心?”
女魃的臉色大變,呐呐說道:“我,我是忘了,畢竟被困這麽多年了,我的神智已經變得很混沌了,以至于許多往事都記不清楚了,更何況你們倉促之間發問,想要我精準回答,也并非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啊?”
陳義山揶揄道:“不對吧,困在這裏三千六百多年,你記得清清楚楚!我兒對你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你也記得清清楚楚!怎麽會獨獨忘了幾天前的事情?”
女魃讪笑道:“所以我說,我的神智是混沌的嘛。”
陳義山道:“那你方才說的那些話,都是胡言亂語了?”
“不是!”
女魃立刻肅容說道:“隻要是我記起來的,說出來的,保證是句句屬實,一個字都沒有騙你!”
陳義山幽幽說道:“所以,僅僅就是因爲阻止了救你,陳香與他父親便起了沖突,還大打出手?”
女魃幹笑了一聲,道:“你不是說,那個人不是你嗎?”
陳義山喝道:“可陳香以爲那是他父親!父子相殘,得需要多大的仇恨?
!你算是什麽東西?
陳香會爲了你,與他自認爲的父親自相殘殺嗎?
!”
女魃連忙說道:“我,我想起來了。
他們兩個能打起來,也是因爲我說了些荒唐的話語。
爲了能讓陳香救我,我極力誇口,反複渲染自己會逆時神通,說到最後,連我自己都相信了,那陳香自然更是深信不疑,說什麽都要救我脫困,最終激的那個假冒你的人勃然大怒,甚至于想要殺我!那陳香當然是不會允許他如此作爲的,于是,他們兩個便動起了手。”
陳義山冷笑道:“你可真是大言不慚啊。”
女魃垂首說道:“真對不住,是我錯了。”
垕土娘娘在旁邊低聲說道:“孩子,能讓女魃認錯,大是不易。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陳義山知道垕土娘娘與女魃關系親密,打心眼裏是想救她脫困的,可是女魃的所作所爲,實在讓他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因此,對于垕土娘娘的話,陳義山不置可否,他默然了片刻,忽然問道:“女魃,我且問你,自那以後,香兒與那個陳義山,真的再也沒有來找過你?”
女魃連連點頭,道:“沒有再來過!今日你出現,我才算是生平第二次見到你這張臉。
如有半句虛言,叫我至死不能脫困!”
敢發出這樣的毒誓,也可算是有足夠的誠意了,但陳義山并沒有覺得女魃可以寬宥,他不言不語,又思量了起來。
如果僅僅是因爲在救不救女魃的事情上,陳香與神分身起了沖突,何至于就父子反目,還鬧到身死道消的地步?
神分身的智慧與本尊應該是沒有分别的,而且還有着“父親”的身份,無論如何也能把陳香給哄好的吧?
怎麽就父子反目了?
陳香耍脾氣,神分身還能跟着耍脾氣?
身死道消就更加不可理解了!
難道陳香真敢,也真舍得弑父?
雖然這孩子打小頑劣調皮,可也都在可控範圍内,尤其是畏懼自己,并沒有如此禽獸的性情啊!
陳義山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在雲夢澤深水處岩壁上刻着的那句話,究竟是神分身在什麽情況下留下來的。
料想女魃也不會知道。
再問也是無益……
想想非正道人先前所蔔算出來的結果——陳香活到一百零八歲而死!究竟是準,還是不準?
女魃都說陳香厲害的很,甚至能調動先天元炁,還找到了許多先天神物,拿飛鼋充當坐騎……如此修爲,怎麽會隻活到一百零八歲呢?
忽然間,陳義山心中一動,暗忖道:“難道是香兒與神分身大打出手,從地下河道一直追逐到雲夢澤裏,神分身一昧避讓,最終被香兒誤殺,身死道消,香兒爲此懊悔不已,自廢了全部修爲,變成了一個凡夫俗子?”
“嘶~~~”
想到這裏,陳義山自己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可真是人倫悲劇!
究其根本,都是眼前這個女魃害的!
陳義山目露兇光,掃向了翹首以盼的女魃。
女魃覺察出他的眼神不對,吃了一驚,讪笑道:“義山,你還有什麽事情想知道的嗎?
我都告訴你。”
陳義山陰測測的說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你沒有答案。”
女魃急道:“你隻管問啊,說不定我就知道呢!”
陳義山哂笑道:“好啊,那我問你,我兒子現在是死是活?”
女魃一愣,呐呐道:“陳香,他,他一定是活着的呢!你想啊,他有那麽厲害的本事,怎麽會死了呢?
活幾千年算得了什麽?”
陳義山颔首道:“不錯,我也覺得他應該還活着。
那他現在身在何處?”
女魃咽了口唾沫,眨巴着眼睛說道:“你救我出去,我幫你找兒子!”
陳義山“呸”的啐了一口,道:“以前是幫兒子找母親,現在是幫父親找兒子,我們父子倆在你眼中,都是好騙的傻子對吧?”
女魃連連搖頭道:“不不不!義山,我這次真不是騙你的!我一定會幫你找到陳香的!天涯海角,六合八荒,不死不休!我可以發誓!垕土姐姐,你來當個見證啊!”
垕土娘娘正要說話,陳義山已經森然說道:“連未蔔先知的羲皇爺都說不準的事情,你卻敢誇海口?
!區區一個旱神而已,除了造孽釀災,你還有什麽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大大方方說出來嘛!”
女魃啞口無言,隻把祈求的目光望向了垕土娘娘。
垕土娘娘柔聲說道:“孩子,在上古時期,女魃便是火土之盟的得力幹将,爲娘與她交情不淺,也算是了解她的品性,她與蓐收、共工、西王母等大奸大惡之輩還是有天壤之别的,縱然是騙了陳香,也屬于是不得已而爲之。
再者說,陳香與那個假冒你的人反目成仇,也該啊,誰叫那個人假冒你呢?”
陳義山“呵”的一笑,道:“幹娘,那個人不是假冒我的,他就是我。”
“哎?
!”
垕土娘娘愣在當場。
冰娥也瞠目結舌的看着陳義山。
女魃先是愕然,繼而大怒,罵道:“陳義山,原來你是特意來消遣老娘的!你自己造的孽,還非要來盤問老娘前因後果,真有意思!垕土,你看清楚這厮的面目了吧!居心叵測,狼子野心!”
陳義山沒有理會女魃,隻是對垕土娘娘說道:“幹娘,有些事情本不該瞞你的,先前不說,是我不對。
如今告訴你吧,我能分身,而且所分之身不是幻影,是活生生的人!道行雖然有别,身魂卻一般無二!留在上古之時,與陳香父子相處的那個人,便是我的分身。
雲夢澤深水岩壁上的那行字迹,也是他留下來的。
你想一想,他得是在何等絕望的境地,才能留下那番話啊?
香兒他,又經曆了什麽?
我這個做父親的,一無所知!我,我真是愧!悔!愧悔無地!也不怪白芷棄我而去!我空有皮囊,實無一用!我枉活在天地間!我不如死了算了!”
說到恨處,陳義山心神大亂,五官扭曲,厲聲叫道:“可是死之前,我要先殺了這女魃!她騙我兒子,離間我們父子,她死有餘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