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義山見那怪物生的人面牛身,馬蹄銀白,遍體紅毛,雖然看不出來他的底細,但是卻能窺見他渾身上下彌漫的盡是先天元炁,不但濃郁至極,還精純無比,顯然是個先天神獸,心中不免驚愕,暗忖道:“怎麽逃脫鎖鎮的先天神種越來越多了?
這家夥是個什麽東西?
!”
但見大焱環視周遭,逡巡四顧,又準備往珊瑚林裏進,陳義山連忙摒指劃空,撕開異空縫隙,扯着敖正恒進去,隻留了一抹小小的口子,用一縷先天元炁封住,既可供他們往外窺探,又不至于傳出動靜。
海底本就混沌,再加上現在還是夜裏時辰,照明之物大多都掩上了,可視程度極低,異空縫隙又小,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大焱尋覓了一圈之後,覺得并無異常,便回到那怪物身邊,點了點頭,道:“可以了。”
那怪物也不作聲,忽然揚起蹄子,“咄”的踏在地上,立時便有一口深坑現出!
他一連踩踏了四次,那陷坑也越來越大,漸漸成了個十來丈闊的方坑。
陳義山弄不明白他們倆在搗什麽鬼,隻是看得入神。
敖正恒窺探了片刻,卻覺索然無味,他既不認得大焱是誰,也不認得那怪物來曆,隻是嗅出了他們的味道,知道一個是魔類,一個是先天神種,此時忍不住湊近了陳義山,附耳低聲問道:“姑娘,在這裏說話,他們能聽見嗎?”
陳義山伸手推開了他的臉,說道:“這裏是異域空間,而且口子被我給堵住了,他們聽不到咱們說話,你離我遠點,隻管放大聲。”
敖正恒贊歎道:“姑娘真是厲害。”
陳義山“嗯”了一聲,扭頭又看那怪物和大焱。
卻見那怪物跳進了深坑中,而大焱則站在坑外,對着那口方坑噴吐魔氣,如下霧一樣,漸漸将方坑的四邊給籠罩了起來。
陳義山“嘶”的一聲,喃喃說道:“他們這是幹什麽?”
魔氣厚重,遮住了視線,哪怕是慧眼,也看不大清楚坑中的情形了,陳義山隻是隐隐約約的瞥見那怪物似乎是垂着腦袋。
敖正恒說道:“姑娘,咱們要不要過去?”
陳義山搖頭道:“不行,任何一個先天大神都不是易于之輩,一旦貿然靠近,必然會被發覺,打草驚蛇倒是其次,萬一發生沖突,你我未必能全身而退。”
陳義山這麽說并不是謙虛,而是因爲先天神類個個都具備獨一無二的天賦神通,譬如西王母的逆空,東王公的瞬移,蓐收的金遁,祝融的火遁,大羿的神射……如果不清楚他們的底細是什麽,便不知道如何克制,唐突交手的下場必然是兇多吉少!
卻聽敖正恒問道:“姑娘,那個人面牛身怪物是西王母嗎?”
陳義山啞然失笑,道:“你難道分不清男女嗎?
西王母是女的啊,這個怪物長得顯然是一張男人臉。”
敖正恒嘀咕道:“長得像男人,未必就是男人,他也沒有長公牛的犄角,怎麽能分辨出他是雌是雄呢?
還要看看下面,才可以确定。”
陳義山:“……”
敖正恒又說道:“而且,傳聞中的西王母是個人面禽獸身的怪物啊,有的典籍裏說她是人面鳥身,有的典籍裏則說她是人面豹身,或許,真正的西王母是人面牛身。”
陳義山無奈道:“我見過西王母,就是正常女子的模樣,沒有什麽禽獸之身。”
敖正恒“哦”了一聲,道:“那她長得好看嗎?”
陳義山道:“差不多,算是好看。”
敖正恒道:“那有姑娘你好看嗎?”
陳義山有些煩躁了起來,道:“三太子,你能不能不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
咱們不是來耍的。”
敖正恒讪笑道:“好。”
過去了這說話間的功夫,大焱仍然在外圍站着,維持那些魔氣不散,而那怪物也還在裏面,一直沒有出來。
陳義山心裏很是忐忑,畢竟,弄不清楚那些家夥在幹什麽才是最可怕的!
敖正恒又開口了:“姑娘?”
陳義山道:“又怎麽了?”
敖正恒問道:“站在那裏的家夥是魔類吧?”
“是的。”
“是魔君無患嗎?”
“不是,是魔王大焱,無患的心腹手下。”
“哦,那他——”
“行了,三太子,求你别跟我說話了,趁着這會兒,你快些尋覓西王母和無患的氣味,鎖定他們的位置!”
“好吧。”
總算是安靜了下來,陳義山暗自歎息:“救了一個話痨!”
但也就是片刻之後,敖正恒喊道:“姑娘?”
陳義山猛然扭頭,惡狠狠的盯着敖正恒,嘶聲說道:“你要是再敢啰嗦,舌頭給你拔了信不信?
!?”
敖正恒吓了一跳,嗫嚅道:“不是,小龍就是想說,嗅不到西王母和無患的氣味……”
陳義山一愣,道:“爲什麽?
是在這異空間裏有所隔絕嗎?
你的萬嗅神通不管用了?”
敖正恒說:“管用,姑娘不是留了個口子嗎,但是小龍施展了半天神通,卻仍然隻是嗅到了一股先天元炁的味道,就是方才那人面牛身怪物的;也隻嗅到了一股魔類的味道,就是你說的什麽魔王大焱。”
陳義山失望道:“這樣嗎?”
敖正恒道:“是啊,姑娘會不會是弄錯了,西王母和無患并不在龍宮?”
陳義山搖頭道:“不會有錯的,是你父王親口跟我說的。”
敖正恒道:“老頭子最會騙人。
或者是西王母與無患曾經來了,如今已經走了?”
陳義山皺眉不語,心中愈發不安,敖正恒以萬嗅神通探測不到西王母和無患的位置,那想要找到他們,就隻能着落在大焱和那人面牛身怪物的身上了。
“姑娘?”
敖正恒見陳義山不吭聲,便又喊了起來。
“嗯?”
“你叫什麽名字?”
“滾!”
“好好好,小龍不說話了。”
敖正恒往後縮了縮身子,怯怯得看着陳義山。
陳義山看着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心想他被囚禁了不知道多少年,始終沒有人跟他說話,這一下重獲自由,憋不住交流的欲望,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依仗人家出力,還苛責人家,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于是,陳義山收斂急躁之氣,柔聲說道:“我也不是針對你,隻是心裏有點亂,所以說話沒分寸,有些重,還望三太子不要介懷。”
敖正恒立刻滿面堆歡,笑道:“我就知道姑娘不讨厭我。”
陳義山颔首道:“嗯,當然不讨厭。”
敖正恒說:“有個問題,小龍憋在心裏已經很久了,能不能說出來?”
陳義山點點頭:“你說。”
敖正恒盯着陳義山的眼睛,幽幽問道:“請問姑娘交往過幾個男人?”
“……”
就不能給這厮半點好臉色!
忽見大焱動了,魔氣漸漸被他聚攏吸收,那怪物現出身來,而坑依舊是坑,壓根就沒有什麽變化!
陳義山呆呆的看着,心道:“占着茅坑不拉屎?
到底是怎麽回事?
!”
卻聽大焱笑道:“猰貐兄不愧是先天大神,就這份神通本領,真是叫我輩歎爲觀止,望塵莫及!”
陳義山心急如焚,喃喃說道:“到底是什麽神通本領?
!他在坑裏幹什麽了?
!”
敖正恒道:“姑娘,那怪物叫猰貐!”
陳義山道:“我聽見了!”
敖正恒道:“你知道是哪兩個字嗎?”
陳義山忍着氣道:“不知道!”
敖正恒道:“是懸崖的崖,多餘的餘?”
陳義山道:“我不知道,求你别吭聲了,免得驚動他們!”
敖正恒訝然道:“在這裏說話,他們不是聽不見嗎?”
陳義山忍不住罵道:“閉嘴!閉嘴!”
敖正恒捂着嘴連連點頭。
陳義山定了定神,暗忖道:“猰貐這名字聽着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說過,也不知道他的神通本領是什麽,他們倆在這裏挖坑,用魔氣圈着,到底幹了些什麽?”
卻聽猰貐說道:“隻要确定禅位大典是在水晶殿裏舉行,而這裏的底土跟水晶殿的底土一緻,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大焱笑道:“确定,畢竟敖潤那老東西是咱們的人,他不會提供假情報的。”
猰貐“嗯”了一聲,道:“那就走吧,回去找西王母娘娘複命。”
大焱道:“神兄請!”
……
陳義山見他們要走,而且是去見西王母,登時喜出望外,精神振奮道:“三太子,你在這裏等着,我跟蹤他們去!”
敖正恒急道:“姑娘不要丢下小龍啊!”
陳義山道:“爲了不使他們發現,我要施展土遁神通,在地下跟蹤,無法帶着你。”
敖正恒忙說道:“小龍會水遁神通!這到處都是海水,我那遁光隐匿在水裏,他們一定發現不了!”
陳義山略一沉吟,但見大焱和猰貐已經穿進珊瑚林中,便說道:“那趕快走吧。”
敖正恒大喜道:“多謝姑娘信任!”
陳義山當即撕開異空縫隙,施土遁鑽入地下,追着猰貐和大焱行進。
敖正恒也連忙施展水遁神通,裹着一團遁光,在上方若隐若現,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