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三姑娘到底是不是白芷假扮的?
當然是。
雖然她來的時候并不想張揚,事先對白龍說了隻需要一間偏僻的客房就足夠了,也不必有伺候的侍從……但是白龍基于對她的好感,還是把她給安排到了隻有貴賓才能享用的客房裏,而且也派遣了侍女前去伺候。
白芷本來就不是安分守己的性子,在住下來之後,待在房間裏頗感無聊,深夜漫漫,靜極思動,便忍不住想要出去走動走動,想看看自己夫君到底來了沒有,如果已經來了,那便偷偷看上幾眼,也算是不虛此行……
豈料,這夫妻兩個真是有緣,竟然在廊道裏撞見了!
雖然陳義山戴着活面具,假扮成了魯陀羅尼的模樣,但是在邂逅的時候,白芷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眼神,也嗅到了他的氣味!
畢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的老夫老妻,别說戴着面具了,那就是化成灰都認得出來!
同樣,白芷雖然穿的是坑三姑娘的裝束,與從前的打扮迥然不同,還戴了不透光的面紗遮住臉頰,也還是被陳義山給認了出來!
夫妻倆當時都有些發懵。
但白芷見機是何等之快?
隻是稍稍一遲疑,便轉身跑了。
陳義山的反應稍慢,但緩過神來以後也趕緊追了上去。
白芷跑到客房附近的時候,立刻對遊曳巡邏的蟹将告起了狀:“不好啦,有淫賊色魔尾随小神,追到這邊來了,蟹大神将可要救我呀!”
蟹将蠻享受“蟹大神将”這個稱謂,又是被一個女神央求的,登時豪情萬丈,拍着胸脯表示必須幫忙!
于是便帶着一幫蟹介士攔住了陳義山,這才有了那一番刁難。
白芷則趁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侍奉她的婢女是個水母精,法力低微 ,道行不高,被她稍稍施展了個惑魂之術,都不用四大魔琴,便控制住了。
然後,白芷脫下外衣,搭在了衣架上,又控制水母精脫光光躺進了被窩裏,她自己則鑽進了水草床下。
等到陳義山闖門的時候,白芷便操縱那水母精交涉,随後又大喊大叫,哭罵不停,以至于引來了相鄰而居的其他女神祇,弄得陳義山下不來台。
陳義山糊裏糊塗的被自己親老婆擺了一道,直到現在還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明明就是白芷,可爲什麽一進房間,就變成了别的姑娘?
他隻能歸咎于自己看花眼了。
大概是太想念白芷了,這才會錯認吧。
但眼下要找西王母和無患,也就先不管那“坑三姑娘”了,驚擾了人家一場,待禅位大典過後,再想辦法賠禮道歉,補償人家。
畢竟,破壞西王母和無患的陰謀才是重中之重!
這西海龍宮的面積極爲廣闊,比大宋京師的皇宮還要大,富麗堂皇,栉次鱗比,廊蕪環繞,蛇盤龍踞,亭台樓閣、屋舍房間不知道有多少個,比之東海龍宮的構造還要複雜!
陳義山好幾次都差點走丢了!
他已經不敢再用魯陀羅尼的面目了,萬一撞到白龍或者敖潤或者鰕神丞官等見過自己的,便不好解釋了。
他換了個尋常女子的活面具,然後四下裏躲避着那些主管宿衛的蝦兵蟹将,悄無聲息的潛行遊走。
他的腳步極輕,身法極快,目力和聽力又是驚人,一番搜尋倒也沒有被誰抓住。
漸漸的,他從前殿轉到了後殿,繞過一片珊瑚樹林,望見了一片漆黑的宮房。
他并不知道這地方宮中之宮,殿中之殿,一如皇宮内苑裏的冷宮,乃是西海老龍幽禁那些犯了錯觸怒他的妻妾以及子孫所用。
但看起來冷清清,靜悄悄的,倒是很适合做暗處勾當,陳義山心想:“我要是西王母,也會藏身在這裏,跟無患搞陰謀詭計……”
他睜開慧眼望了幾望,忽然看見有一衆鼈精魚怪圍在一棟兩層高的小樓外,把守的十分嚴密,而那樓内一片漆黑,不見半點光芒。
陳義山心中暗暗忖道:“敖潤那厮方才說了,西王母和無患要入駐密室,而且還要有心腹兵将把守,那多半就是這裏了吧,我何不進去看看?”
當即施展了個土遁神通,潛入海底淤泥中,悄然行至樓内地磚之下,開慧眼,仰望了一番。
這第一層裏什麽都沒有,空蕩蕩的,不要說人了,連桌椅闆凳等尋常的擺設都沒有!
陳義山索性鑽了出來,飄然飛上第二層樓,猛地就看見地闆上躺着一個人,男子,身着白衣,側身,面向自己,像是睡着了,眼睛是閉着的。
隻有他一個,再無旁誰。
陳義山便知道是找錯地方了,待要轉身離去,那男子忽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異亮驚人,攝定陳義山,幽幽說道:“你是誰?”
陳義山吓了一跳,心道:“我如此輕巧,他是怎麽發現的?
!”
他也不搭話,當即便往第一層飛去,卻聽“呼”一聲響,早有疾風從背後襲來!正是擒龍術神通鬧出來的動靜!
陳義山太熟悉這一招了,看都不用看,立時閃身避開。
外面有一大幫守衛,陳義山也不敢弄出大動靜,一時間便有些束手束腳了。
但聽“啵啵啵啵”亂響,一大片氣泡圍了上來,已經把他圈在了當中!
是泡影神通!
不可觸碰!
挨着就爆!
陳義山暗暗罵了一聲,事到如今,也不能不顯露真本事了。
他摒指劃空,準備施展逆空神通逃離此處,不料那男子忽然說道:“姑娘别動,這些泡影不能碰,會傷着你的。”
“姑娘?”
陳義山一愣,随即想到自己确實戴了個女人的活面具。
那男子又說道:“放心,不要害怕,我是不會傷你殺你的,因爲你不是這西海龍宮裏的雜碎。
你是外面來的,對不對?”
陳義山又是一愣,但見四周飄蕩着的泡影一個個全都消散了,那男子緩緩走近。
雖然樓内一片漆黑,可是慧眼也能看得清楚,這白衣男子的相貌十分英俊,與白龍頗爲相似,隻是神色要憔悴許多。
“姑娘,能與我說幾句話嗎?
我已經好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