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螭一愣,環顧左右,不見屋舍,隻有草木,便詫異道:“騰黃,不是說要帶師父去你的家裏嗎?怎麽将我們引到了這林子裏?”
騰黃讪讪的一笑,道:“寒舍就在這棵大樹下面。”
陳義山和阿螭都怔住了:“哎?”
卻見騰黃伸手在那樹幹上“咄咄咄”敲了三聲,又伸手一撫一按,樹皮忽然迸裂,現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大門,無聲無息掀開來,露出了一口大洞!
在陳義山和阿螭驚訝的目光中,騰黃俯身說道:“恩師,師姐,請進!”
陳義山嘀咕道:“如此隐秘嗎?”
眼見騰黃側身向裏,他便邁步走了進去,阿螭也跟着入内。
原來,這棵參天大樹已經被掏空了,樹幹内部是一條向下的路徑,騰黃的家,果然就在樹下,是個地穴深洞。
師徒三人從台階上下去,到了騰黃的家中,除卻漆黑之外,空間倒也開闊,陳義山慧眼看得分明,這“寒舍”是真的寒舍,環堵蕭然,幾無陳設,卻還分着一廳兩室,廳中空空蕩蕩,隻擺着一個香案,放着幾個蒲團,還堆着些不知名的花草。
陳義山心裏忖道:“騰黃兄妹都是神馬,馬都吃草吧……”
騰黃從懷裏摸出來了一顆大珠子,放在了香岸上,登時滿屋發亮,恍如白晝。
阿螭瞥了一眼,見不是夜明珠,似乎是玉質的珠子,瞧着熟悉,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麽玉。
“哥,你回來了?”
忽有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接着便是一襲紫色倩影從左首内室裏閃了出來,到了廳中,俏生生立在騰黃身邊,正是個明眸皓齒的溫婉女子。
那女子的模樣看起來很是青澀,瞧着比卡芙也大不了多少,臉上本來是笑着的,可是當她看見陳義山和阿螭兩個陌生面孔也出現在自己家中的時候,登時吃了一驚:“呀!”笑容凝固了,慌得藏到了騰黃身後,道:“他,他們是誰呀?”
騰黃連忙說道:“師父,師姐,她就是小妹騰紫。”
陳義山笑着點了點頭,道:“騰紫你好,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騰紫不知就裏,盯着陳義山,眼神中全是驚慌的神色,一聲也沒有吭。
阿螭笑道:“原來是個如此膽怯的小丫頭。”
騰黃讪笑道:“我們吉光神馬一族普遍長生,平均壽命在三千歲以上,所以會成熟的晚些。小妹六百多歲了,若是與凡夫俗子相比的話,歲數可不算小了,但是在我們這一族裏,卻還顯稚嫩,就相當于凡夫俗子的十六七歲吧。”
騰紫用極低的聲音問道:“哥,你爲什麽喊他們師父、師姐?他們到底是誰呀。”
騰黃道:“小妹,你不要害怕,他們不是這鳳麟洲上的魔類,而是中土來的修仙大能!你記不記得哥哥曾對你說過,咱們家的大仇人昆吾,就是死在了一位姓陳的大仙手中?”
騰紫微微點頭,道:“記得呀。”
騰黃指着陳義山道:“他就是陳大仙啊!咱們原本說去找大仙報恩的,卻不知道怎麽去,天幸大仙駕臨鳳麟洲,跟哥哥遇上了!”
騰紫“啊”的一聲,驚喜交加的看向了陳義山,目光裏的不安神色如潮水般退去,轉瞬就變成了敬仰。
陳義山揮揮手,道:“不足挂齒,無須再提。”
騰黃道:“哥哥已經拜陳大仙爲師了,這位姐姐是東海龍族的公主,也是陳大仙的弟子。你别躲着了,打聲招呼啊。”
騰紫怯生生的從騰黃背後站了出來,看着陳義山迅速的說道:“見過大仙!”又目光閃爍着看向阿螭,道:“見過龍姐姐。”
阿螭笑道:“好,師父說也要收你爲弟子呢,不曉得你願不願意?”
騰紫的眼裏登時掠起一抹極爲驚喜的神色,臉也瞬間漲紅了起來,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怎的,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隻是忙不疊的沖着陳義山點頭。
騰黃笑道:“小妹,你隻是點頭幹什麽?你給師父磕頭吧。”
陳義山道:“不用鬧那些虛禮,言出如山,名分已定,你們兄妹自今以後便都是我麻衣弟子了。”
騰紫轉身便跑開了。
陳義山愣道:“這,這是吓跑了嗎?”
騰黃連忙說道:“不是不是,小妹是害羞,但心裏高興,她必定是去爲師父和師姐準備喝的東西了。師父和師姐快請坐!”
阿螭心道如此貧瘠的家裏,隻怕也沒有什麽好茶吧。
陳義山倒是很坦然的扯來一個蒲團坐下,問道:“騰黃,你們兄妹來怎麽住在地下?不見天日的,豈能好過?難道是這洲上的魔類會欺壓殺戮你們?”
騰黃道:“這鳳麟洲上的魔類倒是沒有殺戮殘害過洲上的生靈,隻是弟子和小妹自幼擔驚受怕慣了,不敢住在地上。而且,之前,惡仙昆吾總是會來洲上,弟子也預謀着殺他呢,但埋伏了幾次,都不成功,怕他報複,所以愈發要躲起來。”
陳義山恍然,道:“那昆吾之前還是你們掌教夫人的手下呢,但你們掌教夫人最終識破了他的真面目,與爲師聯手滅了他。”
騰黃“嗯”了一聲,黯然說道:“魔君也有一件吉光羽衣,是昆吾送她的,用的便是弟子父親的毛羽。”
陳義山心中不适,道:“阿螭,把你身上的吉光羽衣脫下來,留給騰家兄妹吧。騰黃,且不要傷懷,待爲師見到夫人之後,也讓她把她那件吉光羽衣還你。這也算是你父母的遺骸了,理應妥善安葬,以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阿螭道:“是,弟子稍後去騰紫屋裏更衣。”
騰黃大爲感動,翻身便跪在地上,一時間涕淚交加,嗚咽不止。
陳義山也覺傷感,道:“快快起來吧。”
騰黃悲聲說道:“師父待弟子天高地厚,弟子當以命相還!”
那騰紫在内室也已偷聽了多時,此時也暗暗落下淚來,而且忍不住偷眼窺望陳義山,心道:“他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恰陳義山擡頭瞥見,正與她四目相對。
騰紫吓了一跳,都呆住了,陳義山卻微微而笑,沖她颔首示意,騰紫這才稍稍緩過神來,趕緊縮回去了腦袋,一時間,心裏紛亂如麻。
忽聽哥哥喊她:“小妹,怎麽還不出來?”
騰紫連忙應道:“我,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