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過境,稍縱即逝,陳義山心中莫名不安,想着要不要追過去探探情況,卻忽然瞥見一道神光飛落,竟是太歲神部主吉元帥騎着五色神鹿過來了。
“仙長,久違了。”
楊元帥先沖陳義山行禮,又轉向東嶽神君,揖道:“神君,有禮了。”
東嶽神君拱了拱手,道:“一向少見,有禮有禮。”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楊大太歲怎麽也在泰嶽?”陳義山頗有些驚喜。
楊元帥笑道:“小神率領本部的小太歲們,連帶着十六煞星追剿殷元帥到達了東海之濱,回程的時候路過東君的轄境,無意間瞥見這山巅之上有吉星高照,便知道是你陳仙長大駕所在,敢不來拜望?喪門星君也說來拜見,小神嫌他粗魯,叫他們在山下候着了。”
陳義山擡眼望了望自己頭頂之上三尺地,笑道:“大太歲送我這一盞吉星,原來是叫我藏不住自己啊。”
楊元帥道:“仙長說笑了,這吉星隻有小神能夠看見,旁誰若是沒有非凡瞳力,卻無從得窺。小神料想仙長也不必對我隐瞞行蹤。”
陳義山道:“你我是好友,自然不必隐瞞什麽行蹤。不過,大太歲爲什麽要追剿殷元帥呢?你們兩個同部爲神,共事多年,難道也生了龃龉?”
楊元帥詫異道:“難道仙長不知到他的所作所爲?”
陳義山茫然道:“他做什麽了?我不知道啊。”
楊元帥默然許久,苦笑一聲,道:“看來中嶽神君果然說到做到,他沒有對你講明此事,也沒有把你牽涉這麻煩中。也罷,還要向仙長讨個人情,小神便不藏着掖着了!實言相告,瘟部五神正是殷元帥設法請出顯靈的,而且也是殷元帥撺掇的瘟部五神去跟仙長爲難的。春夏秋冬四季行瘟使者被仙長給滅掉了,那瘟主雖然逃走,可也死在了中嶽神君手中。中嶽神君又派人轉告小神,說一切都是殷元帥從中作梗,小神驚駭之餘,便率部四處追剿他,想着捉住他之後,便帶他來見仙長。”
陳義山聞言大驚失色,繼而又勃然大怒,道:“豈有此理?!我跟姓殷的之前縱然是産生過一些不愉快,可是也化敵爲友了,他怎麽能,能歹毒到這種地步?!我先前還覺得奇怪,自己向來與瘟部五神沒有任何恩怨糾葛,他們怎麽就對我窮追猛打,趕盡殺絕呢?原來真的是有居心叵測者從中挑撥!但是我怎麽都不會想到,居然會是他殷元帥!他也是個神祇,他難道不知道瘟部正神盡是窮兇極惡之徒麽?!颍川郡的百姓差點被他們給害死完了!我的父母,我的弟子門人也險些盡數遭厄!”
“正是!”阿螭也憤然說道:“殷太歲做出這樣的事情,也太惡毒了吧!”
竹熊精罵道:“腌臜東西,下流坯子,他也算是個神?!啊呸!”
楊元帥滿面通紅,連連緻歉。
陳義山道:“不幹你的事,我知道你曆來都是好的,隻是那姓殷的忒過可惡,須饒恕不得!你們擒拿住他了麽?他現在什麽地方?”
楊元帥歎道:“小神等無能,沒有抓住他。他在東海之濱,借金遁逃走了。”
阿螭冷笑道:“在東海之濱施展金遁,大約會落在龍宮裏,我這就給父王傳訊,叫他一定善待殷太歲!”
說着,阿螭便到一旁,從囊中摸出一塊沉香來,用火焚着,捏訣念咒,發詞去往龍宮。
楊元帥滿面尴尬,低聲說道:“仙長,其實小神這次前來拜見,也是爲了替殷元帥讨個人情。求仙長看在小神的薄面上,饒他死罪。”
陳義山冷笑道:“大太歲不是應運而生的麽,豈能被殺死?”
楊元帥道:“雖然如此,可是小神相信,仙長仍有手段能夠徹底毀了他。畢竟,仙長連瘟部正神都殺得死。”
陳義山默然不語,但是臉色卻極其難看。
東嶽神君在旁邊聽了半天,此時插了幾句嘴,道:“本君雖然不知道這前因後果,可是聽你們說了這許久,大約也能猜出個因果所以然來。常言說得好啊,以德報怨,何以報恩?陳仙長向來大度,可是旁誰如果不擇手段,非要置他于死地,他豈能饒恕?楊大太歲,之前你們太歲神部擴充,招攬十六煞星,請求正神封号,陳仙長可是在我們五嶽神部求了情的,我們也擡了擡手,沒有爲難。那殷太歲便如此回報陳仙長麽?太說不過去了!”
楊元帥連聲說道:“慚愧,慚愧!殷太歲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了。仙長,請你放心,若能饒他死罪,活罪定然不免!小神不會輕易饒了他的,隻要是抓住他,便把他徹底圈禁起來,禁他一百年,叫他面壁思過如何?”
竹熊精怒道:“圈禁一百年就算懲戒了麽?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神神相護,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陳義山喝道:“休得無禮!楊元帥是楊元帥,與那姓殷的并不類同。”
“無妨。”楊元帥道:“一百年太短,那就三百年!”
陳義山不語。
楊元帥又加碼道:“仙長,五百年總成了吧!這圈禁五百年,面壁思過不得自由,可是比殺了他還苛刻!總是留他一線生機啊。”
陳義山歎了口氣,道:“楊大太歲如此苦苦求告,陳某若是不允,未免太不講情義了。幸好是我的家鄉父老以及門人弟子有驚無險渡過了那場危機,終究是沒有釀成什麽無可挽回的大禍……算了吧,五個瘟神也已伏誅,那就這樣吧,依了你楊大太歲。”
楊元帥大喜,深深一揖道:“多謝仙長開恩!”
竹熊精兀自憤憤不平道:“真是太便宜那腌臜貨了!”
東嶽神君也道:“仙長總是心軟。”
此時,阿螭匆匆過來,臉色異樣,悄悄扯了扯陳義山,卻不言語。
陳義山瞥了她一眼,道:“阿螭,都是自家朋友,親密無間的關系,有什麽話,你便說吧。”
阿螭便道:“師父,剛才弟子發香詞給父王,父王很快回音,說了兩件事。其一,殷太歲沒有遁逃至龍宮;其二,父王說有一個麻衣女弟子在東海大肆殺戮,已經有數個大仙遭她毒手,惹了黑雲洞、炎上洞和金光洞。”
陳義山聞言大驚,道:“這怎麽可能?!你們都好端端的待在颍川,什麽時候來東海大肆殺戮了?”
阿螭道:“弟子也覺莫名!可是父王不會無端端的編排謊言。弟子以爲,定然是有人假冒咱們麻衣的名頭,在東海挑事!師父,咱們趕快走吧,得去東海查探清楚!”
陳義山心裏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方才那些過境群仙的影子不斷的浮現在眼前,他有些躊躇起來,是該回去追趕他們,還是依着阿螭之言,去東海查探個明白?
“仙長,你不惹麻煩,麻煩卻總是來惹你。”東嶽神君道:“走吧,我也陪你一道去東海,你千萬不要拒絕啊。”
楊元帥連忙說道:“小神也願意陪同仙長!正好能去搜尋一下殷太歲的下落。”
陳義山聽見兩位大神這麽說,便下了決心,先去東海看看情況。
至于那些過境的仙家,他覺得未必就是沖着他來的。
畢竟,呂方也在東海,真有許多仙家聚衆奔赴海内,向他陳義山尋釁的話,呂方豈能不通風報信告訴自己麽?
“走,去東海看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假冒我麻衣的名頭攪弄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