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方接連發了六道香詞,苦等沒有回信,眼瞧着時間不多,隻得匆忙騎上青鳥,奔方丈島彙合去了。
卻說陳義山此時在哪裏,因何收不到香詞?
正巧也在此日清晨,陳義山和竹熊精離開了颍川郡,先趕往雲夢山接上阿螭,辭别了冰娥,然後不疾不徐的往東而去。
這一路飛騰,途中并無停歇,便錯過了呂方的香詞傳訊。
對于東海仙界的籌謀,他算是一無所知。
……
行不多時,陳義山漸漸望見泰嶽地界,心中忽然想起南嶽神君被鳳毛反噬的事情,不免惦記起東嶽神君的麟角,便對竹熊精說道:“老莫,且在泰嶽稍作歇息,我們去拜會一下東嶽神君。”
“知道了,主人。”
竹熊精按落風頭,徑直落往岱宗傲徕峰。
陳義山和阿螭從熊背上下來,在山巅矗立有時,卻見四周冷冷清清,毫無動靜,陳義山不免詫異道:“若是在往常,那傲徕峰主早該出來了,今日怎麽不見他現身?”
竹熊精恢複了人形,笑道:“怕是上次見面時,被藍羽和蘭生給打怕了,這次瞧見咱們過來,便躲了起來。”
陳義山道:“豈有此理?他是東君麾下第一号山神,守域有責,怎麽可能躲起來?”
阿螭道:“師父,既不見傲徕峰主出迎,咱們便直接去泰嶽神域吧。”
陳義山“嗯”了一聲,道:“走,去扇子崖。”
三人飛上扇子崖,進了石後深穴,在其中走不多時便見一道飛泉,飛泉過後,眼前豁然開朗,别有天地,正是東嶽神君白澤的寝居府邸,也是他修煉的聖地,人獸絕迹的禁境,所謂泰嶽神域是也。
可是直到進入神域,仍然不見有一個神祇。
府邸處處了無聲息,靜谧的甚至有些可怕!
“師父,是不是出事了?”阿螭打了個冷顫,道:“怎麽感覺這裏陰森森的,不像是一個大神該有的居處?”
“嗷~~”
就在此時,後殿之中陡然傳出一聲凄厲且殘暴的嘶吼,驚得竹熊精臉色大變,兩腿一軟,竟差點趴在地上。
陳義山眉頭一皺,道:“是東君!”
他急忙奔後殿而去,阿螭扶起了竹熊精,問道:“你沒事吧?”
竹熊精勉強笑了笑,道:“東嶽神君的本相是白澤,血脈之力太強了,他一吼,咱就腿軟,真他娘的丢人!”
阿螭道:“快跟上師父吧。”
陳義山轉到後殿,但見一頭巨大的獅身羊胡異獸正在發狂,渾身白毛如刺,頭上一高一低兩根大角如劍戟倒插,上下峥嵘!口鼻之中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四爪撓地,把神殿中鋪設的青石闆抓的石屑紛飛!
這狂獸的四周圍着五個大山神,手裏都拿着搬山索,一條條往那巨獸身上纏繞,似乎是要困住它。
“嗚~~嗬嗬!!”
巨獸不住的嘶吼,拿額頂上的大角來回戳撞,雙眼赤紅如同溢血。
陳義山睜着慧眼,早看出它是東嶽神君的本相——白澤!
可是陳義山又記得白澤的頭上隻有一根角,如今怎麽變成了兩個?
哦~是了!
第二根角必定是麟角!
東嶽神君跟南嶽神君一樣,把好不容易得來的鳳毛麟角都安在了自己身上。
南君是用鳳毛化鳳凰臂,這東君不缺胳膊少腿,自然是把麟角仍舊當角用了。
再看那幾個山神,卻是傲徕峰主、天柱峰主、日觀峰主、望海峰主、扇子崖主,他們算得上是泰嶽群峰中修爲最高的五位大神,但是眼下卻個個身上帶傷,狼狽不堪!
陳義山走近,阿螭和竹熊精也跟了過來,可那五個山神太過于專注的對付白澤,竟然誰也沒有發覺他們三個,兀自用搬山索來回套弄,配合還算默契。
“砰!”
那白澤猛然轉身,尾巴立時掃中了扇子崖主,一聲響,崖主口中香火氣狂噴,往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其餘四個山神也急忙後撤。
陳義山看出來了,這東嶽神君跟之前的南嶽神君一樣,都是控制不住鳳毛麟角,被其中的殘存魂念反噬了!
麟角一如鳳毛,内中必然蘊含着極爲精純的先天元炁,東嶽神君将其安在自己頭上,不施法時還行,可是他一旦運轉神通,麟角裏的殘魂必定覺醒,臨陣倒戈不說,還會暗中蠶食他的香火願力!
“諸位且讓開吧。”
陳義山把自己體内的先天元炁盡情釋放出來,弄出虹狀神光,如火如荼的護住周身,而後飛步上前,直奔白澤而去。
五個大山神這時候才瞧見他,瞬間都驚喜交加,心道:“天幸此人來了,我等性命無憂矣!”立時都散了開來。
陳義山一探手,閃電般按住了白澤額頂的那根麟角,喝道:“你安生吧!”
“轟~~”
一股強橫且兇殘的先天元炁瞬間便湧動了出來,遠古獸祖的血脈之力也如潮水般呼嘯而至,浩瀚無匹的威壓席卷而下,一眨眼的功夫便攝定了陳義山周身!
陳義山微微打了個顫,但很快便穩住了。
他之前幫南嶽神君對付過鳳凰臂,已積累了不少經驗,知道鳳毛麟角都不足爲懼,隻要扛得住,就能因禍得福。
不過是相互角力而已。
比之在衡嶽的時候,陳義山眼下的先天元炁已增添太多了,先有鳳毛的,後有先天大神骨殖的,而今全部湧出,直撄其鋒,毫不遲疑的沖撞向麟角中的同源之力!
“嗡~~”
整座神殿發出一聲可怕的顫音,轟隆隆顫動起來,好似大地動,阿螭、竹熊精和傲徕峰主等諸神無不毛骨悚然!
一道狂暴的飓風毫無征兆的平地卷起,“呼”一聲響,修爲稍弱的扇子崖主和望海峰主登時被掀翻在地!
繼而是日觀峰主和天柱峰主,下一瞬便被波及,掃落塵埃!
“快跑!”
阿螭扯着竹熊精,匆忙往後撤去。
傲徕峰主也趕緊逃竄。
陳義山卻淵渟嶽峙般立在那裏,巋然不動安如山,隻滿頭長發飒飒飛揚,麻衣晃動不已,倒是顯得愈發潇灑不羁,仙風鶴骨。
此時,他已經試探出了麟角内所蘊含先天元炁的濃郁程度,且有把握當場收爲己用!
他右手攥住麟角不動,一心兩用,把左掌攤開,祭出了烏月缽,懸在半空中,仍舊是将缽口朝下,罩着麟角,燦燦然灑下萬道霞光,直映的滿地嫣紅如血。
麟角中的殘存麒麟魂念感受到了陳義山的意圖,知道陳義山是要泯滅它的意識,且要吸收掉它的先天元炁,哪裏肯依?
“嘭!!!”
一聲巨響,白澤所在的青石地磚被崩成了齑粉!
麟角之中,一股濃郁至極且兇猛淩厲的先天元炁噴湧而出,似是要逃!
可是有烏月缽當空攝定,這些元炁又能逃向哪裏?
陳義山好整以暇的抽絲剝繭,一點點,都吸進了自己體内。
慧眼之中,一道小小的麒麟幻影漸漸變得稀薄,終至消失不見。
殘存的魂念被泯滅了。
……
至此,白澤不再吼叫,不再掙紮,它眼中的血色漸漸收斂,直至隐沒不見,一身白毛緩緩倒伏,神情也平靜了下來,慢慢癱坐在地上。
飓風止住,嗡鳴之聲消失,神殿也不再晃動了。
陳義山感受着體内充沛無比的先天元炁,回顧自己周身的虹狀神光,但見那弧度已經徹底閉環成圓,且前後發散,隐隐如同球狀,凝實且厚重!他大喜過望,心道:“憑此神光,足以仗劍天下!便是遇到混元一氣太乙仙,我也不懼!”
他隐去了烏月缽,把手從那麟角上移開,笑吟吟道:“南君,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