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神在急怒之下,一掌拍死了赤練蛇精,如此出其不意,使得陳義山和花離骠都愣在當場。
但他們兩個轉念又都想道:“那赤練蛇精所說的話,便是普通女子也無法忍受,更何況是坐鎮一湖的大神尊?”
陳義山默默收回了如意柱,在這種情況下,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多說任何話了,洞庭湖神即便再蠢再傻,也該明白畢老怪是個什麽東西了。
而此時此刻的畢老怪已經完全絕望,吓得渾無人形,恨不得把腦袋完全塞入那件束縛的他近乎窒息的“鬥篷”中了。
他實在是不敢與洞庭湖神那殺人的目光對視。
甚至連一個字都不敢回她。
“你不說話?”
洞庭湖神“呵”的冷笑一聲,道:“你的赤練蛇精美嬌娘被我打死了,你竟然沒有一句話可說麽?你便不心疼她麽?你也不怨恨我麽?”
畢老怪聽見她說出這番話,語氣哀婉悲痛,似有依依不舍之意,畢老怪心中不禁又升起一絲希望,暗忖道:難道她對我還有情意?要是這樣的話,我就還有救啊!
念及此,畢老怪鼓足了勇氣,稍稍擡起腦袋來,目光不安的閃爍着,弱聲說道:“娘娘,我,我是一時鬼迷心竅,被那賤人蠱惑了啊!其實,在我心中,那賤人哪裏能及得上你萬分之一的好?她惹你不痛快,實在是罪該萬死!她活該被你擊殺,我隻想拍手叫好啊!我怎麽會心疼她?我又怎麽會怨恨我的好娘娘?”
陳義山和花離骠聽他說出這番話來,都是驚悚莫名,無不暗自搖頭,心道:“此妖,實是大奸大惡,下流無恥之徒!比之赤練蛇精更該死于洞庭湖神的掌下!”
但是,畢老怪卻認爲自己說的話很是得體,因爲他向來自得于谙熟女人的心,思量着就憑自己這條三寸不爛之舌,隻要聲淚俱下的用心哄騙一番,當能說的老相好回心轉意,在大對頭跟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隻可惜,洞庭湖神聞聽此言,呆呆的看了他片刻,眼中的神色漸漸複雜到難以言喻。
最終,在畢老怪越來越熱烈的期盼中,洞庭湖神扭頭看向了陳義山,幽幽說道:“仙長,小神有罪,小神愚蠢,小神先是遇人不淑,又識人不明,還膽敢推舉他去做江神。似他這樣沒心沒肺的東西,莫說是去做正神了,就是作妖也不可以!小神如今羞愧無地,無顔面對仙長,鬥膽要先行一步,回洞庭去了。”
陳義山“嗯”了一聲,心知她此時此刻的尴尬狀況,便道:“湖神娘娘慢走。”
洞庭湖神伸出獨臂,以雲袖遮住自己的臉,倉皇而逃。
畢老怪大叫道:“娘娘!你莫要走啊!你走了,他們會殺了我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不能這麽待我啊!”
花離骠實在是忍不住了,“嗤”的一聲笑,譏諷道:“畢老怪,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指望洞庭湖神救你?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留下你,任由陳仙長處置!”
陳義山厭惡道:“此妖是你的仇雠,是殺是留,自然是你來決定。當然,你若是不殺他,我也決計不會讓他遺禍人間!”
這一句話可算是徹底宣判了畢老怪的死刑!
花離骠恭聲說道:“陳仙長請放心,小妖恨不得将這厮碎屍萬段,食其肉,寝其皮,如何可能饒了他?”
“花離骠你龌龊!”
畢老怪的心徹底涼透,知道今夜之死必無幸免,竟也硬氣起來,叫道:“不錯!你我是不共戴天的大對頭!你該找老子報仇,可是你下手偷襲,趁老子不備,用這勞什子困住老子,使得老子放不開手腳,實非大丈夫大英雄大豪傑行徑!如果你還自認是大能,就先放了老子,咱們公平相持,一決雌雄!怕隻怕你不敢!”
“嘿嘿~~”
花離骠獰笑着,手中的“鬥笠”一抛,早祭了起來!
他根本不想跟畢老怪多說一個字,更不在乎畢老怪的激将。
畢老怪見他如此态度,當即把身子一扭,如魚打挺,合着“鬥篷”在地上一彈丈餘高,躍動了起來。
花離骠大喝一聲:“斬!”
那“鬥笠”立刻便縱旋落下,帶着刺耳的破空之音,筆直的朝着畢老怪的脖頸切去!
但就在此時,“呼”的一聲輕響,畢老怪的腦袋竟然憑空消失了。
繼而是整個“鬥篷”也消失不見。
“嚓,嚓~~”
那“鬥笠”直接切入地下,落空了。
陳義山吃驚不小,連忙問道:“怎麽回事?那厮如何憑空消失了?”
花離骠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喃喃說道:“是小妖大意了!沒想到時隔多年不見,那厮也把自己的絕技練成了!”
陳義山一面用慧眼四下裏掃量,一面凝神傾聽四周的動靜,嘴裏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花離骠道:“那厮是變色龍成精,天生嬗變,會變色,能僞裝,從前他的妖術還沒有大成之時,也隻是能把妖體變成各種各樣的顔色,以與其自身所處的境地混同,就是憑着這個本事,他潛入水下,趁我不察,以利爪擊穿了我的心肺!而今,他是練成了把妖體完全透明化的絕技,可視之爲隐身術啊!”
陳義山驚愕道:“怪不得五湖大神聯名舉薦他爲江神,修爲上實有過人之處!隻是,他怎麽把你的寶貝鬥篷也一同隐去了?”
花離骠道:“小妖那件寶貝是以自己的肚腸祭煉出來的‘魚腸衣’,比肌膚更柔軟可親,凡活物皆能相容相合,因而那厮也能将其一起隐去。”
陳義山聽得啧啧稱奇,暗忖道:“這世間萬物果然各有天賦異禀,那變色龍能隐身,這花離骠能祭煉自己肚腸……”
“不過仙長放心,那厮逃不掉的!魚腸衣非利爪尖牙所能撕破,也非大力巨物所能撐破的寶貝,它隻有兩個弱點,遇水則脹,遇火則焦。那厮不會用火,也不敢施展水屬妖術,不然必被我們發現!”
陳義山古怪的看了花離骠一眼,心道:“這旁邊不就是地下流水麽?你怎麽把自己寶貝的弱點說了出來?那厮不敢施展水屬妖術,卻能悄然溜入水中去啊……”
但是很快,陳義山就恍然大悟——花離骠是在使詐!
他連忙凝神看向環水,果不其然,水面上稍稍起了一層漣漪!
“斬!”
花離骠大喝一聲,“鬥笠”再度飛落,流星般墜入水中,但聽“啊”的一聲慘叫,一大片殷紅的血咕嘟嘟的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