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星正沉醉于那仙丹的香氣,忽然間聞聽陳義山說出百花仙子和藍羽身有異香的話頭,不由得心中一寒,擡頭默然的瞥了陳義山一眼,幽幽問道:“掌教仙師,你送弟子這麽多珍貴的丹藥,百花仙子、藍羽她們若是知道了,豈不會怪你偏心?不如弟子把這些丹藥給大家夥都分了吧?”
陳義山不知道葉南星此時此刻已經有了異樣的心思,順着她的話頭便說道:“你多慮了。百花仙子、藍羽、阿螭、蘭生她們早得了别的寶貝了。而且你本來也喜歡丹藥,她們不喜歡,所以便都給了你。嗯~你要是真想分的話,倒可以給蒼雪一些,她畢竟是醫家出來的,大概也會感興趣的。”
葉南星聞言,一聲不吭,神情已是全然黯淡了下來。
她心中暗暗傷懷——
原來,百花仙子、藍羽、阿螭她們都先挑好了寶貝啊,這些丹藥都是她們挑剩下來的,是她們都不喜歡的,才被掌教仙師最後送給了自己啊。
不,掌教仙師今天若是沒有陰差陽錯吃錯了藥,把持不住而欺辱自己,大概也想不起來會用這些東西來緻歉吧?
他會送給蒼雪的吧。
方才不是說,要我給蒼雪再分一些麽?
之前明明說的都說我的。
呵!
……
之前的歡喜雀躍,在這片刻間就全然消褪了。
葉南星把那顆香的不可思議的仙丹又小心翼翼的放進了羊脂玉瓶中,擰上塞子,揣入長衣袖内。
她的性子本來就不怎麽大度,百餘年來都偏狹,畢竟她以前坐鎮雲夢山,是獨一無二、高高在上慣了,隻有旁人順從她,供着她,哪有她照顧旁人的時候?
後來鬼使神差被陳義山所救,又歸入麻衣門下,成了陳義山的第一個弟子,繼而多次與陳義山并肩作戰,又同處一院,更有促膝談心、花前月下、肌膚相親等種種超越師徒關系的舉動發生……因此,在葉南星心中,她早就将陳義山視爲自己的主心骨了。
而自己的主心骨,豈能傾情與旁人?
從前,陳義山待雨晴也不錯,但葉南星并不會吃味,畢竟雨晴的輩分最小,年齡也偏幼,性子且不成熟,無力也不敢與她争寵。
更何況,陳義山還特意送給葉南星一柄紅狐拂塵,卻并沒有給過雨晴什麽寶貝。這種禮遇,對葉南星來說是獨一份的,極具特别意義。
可是後來,陳義山身邊的弟子突然間就變多了,而且以女弟子爲主,越來越多,還個個得寵!
在葉南星看來,掌教仙師居然會把麻衣分爲四宗,讓百花仙子、阿螭都做宗主,這分明就是刻意打壓她的地位。
憑什麽啊?
明明自己才是最早入門的弟子啊!
還有,掌教仙師每每外出,都不帶自己,又憑什麽啊?
百花仙子是比自己飛的快,可她未必打得過自己,蘭生除了一口酒氣之外再無别的長處,至于那個藍羽,從前就隻是一隻鳥,遠遠不如自己呢。
若不是藍羽出去的次數多,撞上了大運,豈能吞掉毒蜂子,以至于血脈之力被激發出來,進而修爲大漲,脫化爲人形?
葉南星越想越覺得自己太委屈了!
天天要守在颍川看家,臨到頭,選人家挑剩下不要的東西,還在掌教仙師心中落個“你身上不香”的印象。
她眼圈已經漸漸泛紅,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起來,她要收拾好丹藥,回自己屋裏去,不搭理陳義山了。
……
“南星,你怎麽又給裝起來了?那究竟是什麽仙丹啊?”
陳義山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葉南星在這片刻之間的心境劇變,兀自啧啧贊歎,嘀咕道:“這股香氣,真是絕了!嗅上一口,敢保畢生難忘,敢道從此世上無味!南星,到底是什麽仙丹,你認得麽?”
葉南星“哼”了一聲,郁郁寡歡道:“有什麽好問的?”
陳義山一愣,道:“連你也不知道那仙丹的來曆麽?”
葉南星道:“掌教仙師自己得來的東西,反倒問弟子麽?”
陳義山“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若是百花仙子在此,多半能說出來個一二三四,畢竟她博聞強識……”
“呵呵~~”
葉南星聽見這話,心中更加生悶氣了,當下冷笑不止,将那些瓶瓶罐罐一個個全都拾掇起來,放在自己的帕子裏包裹着。
陳義山站在旁邊看她擺弄,竟始終忘不掉那股奇異且濃郁的香味。
說來也煞是可怪,方才那樣濃郁的香氣居然沒有浸透屋子,浸染衣物被褥,而且一放進羊脂玉瓶中,香氣就在瞬間全部消失了。
忒也可怪!
陳義山忍不住說道:“南星,你把那仙丹拿出來,再讓我嗅一嗅如何?”
葉南星頭也不擡,隻生硬的回了一個字:“不。”
陳義山愕然道:“怎麽了?”
葉南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語帶譏諷,道:“百花仙子、小藍羽都香着呢,掌教仙師快去找她們嗅吧,弟子身上又不香,掌教仙師可别圍着弟子轉悠。”
陳義山愣在當場。
他就算再不明白女兒心性,也聽得出來葉南星是生氣了,在找别扭。
揣摩着那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因爲自己剛才說百花仙子和藍羽身上香了?
百花仙子是彩蝶成精啊,身上帶着百花花粉呢,确實是香嘛。
藍羽是吸收了毒蜂子的所有道行,自然也帶了花蜜的香氣。
這是人家的特點啊。
連蘭生也是香的,隻不過蘭生的香是墨蘭的幽香,不怎麽濃郁罷了……
這也擱得住生氣麽?
陳義山思忖了片刻,再瞥一瞥葉南星的臉色,仍舊是如帶寒霜,不怎麽高興。
他便讪讪的笑,道:“她們有她們的長處,你也有你的。”
葉南星便拿眼看他:“那弟子的長處是什麽?”
陳義山道:“你穩重。”
葉南星都被氣笑了:“呵!掌教仙師可真會誇人!”
說罷,她捧着包裹,從床上跳下來,語氣生硬的說道:“多謝掌教仙師賜丹,弟子感激不盡,日後必定報答,告辭了!”
陳義山聽着這幾句陰陽怪氣的話,也十分郁郁,嘀咕道:“早知道就不給你這些丹藥了,本來是好心,誰成想反倒惹你心中不快。”
葉南星聞言臉色全變,竟轉身回來,把那包裹仍在了床上,又将羊脂玉瓶給掏了出來,塞進陳義山的手裏,說道:“還給掌教仙師,弟子不敢要了!”
緊接着還把外面披着的長衣也扯下來,道:“衣服也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