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隍在路上沉吟再三,決定還是要多勸勸陳義山。
“仙長,你真的打算永遠圈進小太歲嗎?小神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妥。”
陳義山道:“沒事的,大城隍請不必擔憂,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無論如何都不會連累你城隍廟的。日後若是太歲部再來神祇,或是去尋你的麻煩了,你就把這一切直接推在陳某身上。”
大城隍連連擺手:“仙長誤會了,小神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小神要是怕連累,豈能連夜來找你,給你報信?常言說的好啊,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何苦要把太歲們給得罪死呢?”
陳義山:“……”
“仙長,聖道有言:殺可殺而不可辱!你穿了小太歲的琵琶骨,再把他圈進起來,可算是天大的侮辱了!以後這就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啊,化解都沒辦法化解的。”
“……”
“仙長,依照小神的想法,不如現在放了小太歲吧。反正你剛才也沒有吃虧嘛,用如意柱綁了人家一次,又戳了一劍,還穿了琵琶骨,怎麽看也是你占了大便宜,咱們見好就收嘛。”
“……”
“仙長,你也是凡人過來的,凡人有句老生常談的話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做人留一線,江湖好再見。話糙理不糙的道理啊!其實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安在咱們神仙頭上也是一樣的,萬萬不能把人家給得罪死啊!”
“……”
“仙長,你在聽小神說話嗎?爲什麽一直不吭聲了?”
陳義山悶悶說道:“我在聽,隻是風大,聽的不甚清楚。”
大城隍道:“那咱們先停一停,别急着飛嘛,站着說完再走也不晚。”
陳義山被煩的不行,實在是忍不住心頭窩火,哼道:“大城隍,你要是再啰嗦個沒完,我就讓你也嘗一下如意柱的厲害!”
大城隍哆嗦了一下,讪笑道:“仙長,開玩笑了吧,咱們之間的關系如此親密,不至于,不至于。你也别覺得小神啰嗦,小神都是在爲你考慮,千般萬般都是爲樂你好啊,其實你自己仔細想想,永遠圈禁這種事情,說起來倒是容易,可根本不是長久之良策啊!你再仔細想想,小太歲是怎麽來的?那是得了大太歲的授意,被派遣來的|!這一旦失去了聯系,大太歲肯定會再派得力下屬來颍川郡的,到那時候,你怎麽收場?難不成真的把六十二個太歲神都抓起來圈禁在你府中?那神界還不引起軒然大波麽?雖說太歲神的人緣不怎麽好,但說到底也是神界的一大部,萬一被别有用心的其他神祇趁機挑撥離間,鬧得神界、仙界再起争執,可是後患無窮啊!”
陳義山臉色鐵青,嘶聲說道:“你不要再說了。我自有分寸,絕不會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大城隍歎息道:“仙長啊,不是小神喜歡說你,你好好想想,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還是年輕啊,有句話怎麽說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
陳義山罵道:“滾!”
大城隍一愣,迅疾又說道:“仙長,你縱然不耐煩,縱然罵小神,小神也還是要勸你,不然你遲早都會後悔的。聽小神一句勸吧,放了小太歲,由小神勸他先去城隍廟裏待着,好吃好喝好招待的哄他幾天,你再過來賠禮道歉,拿出些魄力,送他點寶貝,磨着他把氣給消了——”
陳義山默默的解開了乾坤袋,摸出了如意柱。
“仙長你先忙,小神突然想起來有公務在身,就不遠送你了!”大城隍收話收的很快,跑的也不慢,話音沒落完,陰風已經縱出去很遠了。
陳義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嘀咕道:“這老油條!說的全是廢話啊。”
但凡那小太歲能多少進點油鹽,何至于鬧到這種地步?
還放了他,敢放嗎?
縱虎容易縛虎難,他就是個拿木桃的,最擅長的就是逃之夭夭,等他一陣神通遁走,回去找大太歲告狀,拿《流年冊》來銷賬,如何得了?
眼下就是比狠嘛。
你小太歲仗着兇神的名頭耍橫,那陳某就比你更橫!
你是滾刀肉,陳某便是混不吝,你死活不服軟,陳某索性跟你硬剛到底!
還敢威脅陳某的父母弟子?!呵呵呵~~陳某倒是真不介意把整部太歲神給一網打盡,全都圈禁起來!
什麽神界、仙界再起争端?
陳某認識的神界大能是絕不會站在陳某對立面的。
至于仙界,除了呂方兄之外,陳某本來也不認識幾個大仙。
……
回到府上之後,無垢道長、林美雲、蒼雪、懷陽公主等一幹不會騰雲駕霧的麻衣弟子還都有沒睡,非正道人說的那些話以及大城隍透露出來的消息使得他們個個坐卧難安,都不放心陳義山,自是要等着他回來。
“是掌教仙師回來啦!”
“公子!”
“哇,恩公師父!”
“……”
眼見風聲止住,陳義山從天而降,衆弟子都歡呼着圍了上來。
“掌教仙師回來啦?”林美雲上下打量着陳義山,與他闊别數十日之久,着實想念的很,一腔柔情都化在眼中話裏了。
陳義山颔首微笑,道:“無礙。你們怎麽還沒有歇息?眼看天就要亮了啊,何苦一直等着?下次不必如此。”
蒼雪關切道:“公子不回來,哪個人有心情睡覺?”
懷陽公主道:“我就說,恩公師父的本事最大,定然不會有事。”
陳義山一直都當懷陽還是個孩子,當即笑道:“知道爲師本事大,不會出什麽意外,怎麽還不放心去歇着?”
懷陽公主嘟囔道:“人家盼着見你盼了不知多少天了,知道你今天要回來,不見着一面,睡覺也閉不上眼睛。”
陳義山摩挲了摩挲她的腦袋瓜,她“哎呀哎呀”的叫喚起來:“雪姐姐給我梳的雲鬓,你給弄壞了!”
“……”
無垢道長擠在前頭,半天都沒插上話,此時終于逮住機會,忙問道:“掌教仙師,歸途中可曾遇上太歲兇神?大城隍還有百花仙子他們都去接應你樂,見到沒有?”
陳義山很是詫異:“大城隍已經打道回府了,仙子他們在後面,馬上就到。不過,道長你是怎麽知道我遇上了太歲?”
懷陽公主搶着說道:“他新收了一個徒弟,叫做非正的!能掐會算,說出了我們所有人的身份,還算出恩公師父你去年就是個死人,還說今夜會遇上太歲擋道。”
“怪不得仙子他們要去接應我。竟還有這事兒!?”
陳義山吃了一驚,他瞥見無垢道長身後站着個相貌不俗的紫袍者,一雙眼睛幽幽晶亮,不由得問道:“便是此人?”
無垢道長連忙喝道:“徒兒,還不趕緊見過咱們的掌教仙師?!”
那非正道人轉出身來,正冠整衣,而後一撩袍,沖着陳義山納首便拜,道:“小徒道号非正,參見掌教仙師!願畢生追随掌教仙師,拜在麻衣門下,由凡歸仙,得證大道,長生不死!”
“請起來吧,既是道長收的弟子,想來不會有差的,你就歸于麻衣門下玄術一脈,仙法也可慢慢接觸。”陳義山反複打量着他,慧眼看的真切,論出身,就是個凡夫俗子中的異士,但是他那一雙眼睛卻當真叫人琢磨不透。
“萬謝掌教仙師收納弟子!”非正道人臉上閃過一抹喜色,但卻也沒有十分激動忘形,仍然是先撩袍子,繼而才不疾不徐的站了起來,氣度十分沉穩。
陳義山心中暗暗贊他是個人物,又忍不住問道:“你的眼睛是修煉了什麽異術麽?瞧着與常人大不相同。”
“掌教仙師好眼力,确實是修煉出來的一類目法。”
非正道人輕輕一笑,道:“弟子的眼睛是靈眼,可望氣。這世上凡仙氣、神氣、貴氣、王氣、靈氣、正氣、妖氣、魔氣、病氣、晦氣、兇氣、煞氣、香火氣……隻要可成氣候者,弟子都可看穿。所以,弟子與人蔔算看相,說他是貴是賤,是壯是病,是吉是兇,是走運還是要倒黴,無有不準的。”
他雖然侃侃道來,卻絲毫不見臉上有傲慢自負的神色。
“靈眼?!”陳義山聽的暗暗咋舌,心道:“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等厲害的目法,若真如他說的那樣,則比之陰陽法眼、神目、仙眼也絲毫不見遜色,凡夫俗子能修煉出這等厲害的眼睛,真是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