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時間臨近正午,随着老龍王一聲:“舉杯!”
諸能紛紛端起眼前酒,寒暄着,笑着,浮一大白!
隻是呂方、南嶽神君、東嶽神君昨日因爲不勝酒力出了醜,今天便格外注意,不敢太過放浪形骸罷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呂方突然起身,說道:“老龍王,今天我兄弟除魔有功,算是救了你吧?你也沒個回報?”
老龍王一愣,“哈哈”笑道:“是是是,本王自有回報,卻不在此時,呂仙何必着急嘛。”
陳義山見呂方又要暴走,連連沖他擺手使眼色,呂方卻隻裝作沒看見,笑嘻嘻說道:“老龍王,别的回報也難得我兄弟稀罕,就把龍肝丹賜上一枚呗!”
老龍王的笑容微微有些呆滞,道:“确實沒有嘛,若是有的話,豈能不給?”
白龍“哼”道:“龍肝丹?可别想瞎了心!”
呂方大怒,待要發飙,早被陳義山給按了下來,低聲囑咐道:“哥哥哎,小弟自有計較,莫壞了大事。”
呂方隻好暫且忍耐。
那老龍王也稍稍有些尴尬,急于轉過話頭,便放下了碗筷,笑吟吟問白龍道:“賢侄,你不遠萬裏親身來此,帶着衛隊打着旗号,定然不隻是單單爲了看望本王,說吧,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得你親自來說呀?”
白龍也趕緊停食罷箸,起身答道:“還是伯父聖明燭照,洞悉萬裏!小侄此來确實是有一樁大事要向您通禀的。父王近日深感年老體衰,精力不濟,已無心再執掌西海,打算于今年九月初九日,禅位給小侄,由小侄正式稱‘龍王’,擔當統領西海之主祭正神!”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除卻陳義山、蘭生之外,其他大能幾乎都知道,那西海老龍雖然也有萬歲之上的高齡了,但是身爲真龍,仍舊可算年富力強,怎麽就年老體衰、精力不濟,以至于要禅位給兒子了呢?
他要是禅位,那比他歲數更大的東海老龍将何以自處呢?
再者說,這個白龍雖然神通不小,可是性情倨傲,言行舉止輕率自負,應該再多多磨砺一番,才能正式擔當大任的吧?
老龍王感觸最深,心想:“這不是叫我難堪麽?”他呆了半天,竟沒說出一句話來。
阿虬又是豔羨,又是驚愕,又是慚愧,漲紅了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東嶽神君、南嶽神君彼此交換眼色,心中都是狐疑,那呂方龇着牙,一心要看樂子——西海易主,你東海易不易?
陳義山心中則是起了些别的思忖:“原來白龍要上位稱王了,我得趁早與他結個善緣爲好啊……”
白龍一番話說得冷場,大殿之内十分尴尬,還是阿螭先反應過來,暗中扯了扯老龍王的袍袖,提醒他失态了。
那老龍王“啊”的一聲,緩過神來,霎時間已滿面堆下笑意,“呵呵”說道:“我那兄弟居然要禅位了?這可真真是想不到的,不合他的作風嘛!他的身體一向比我這個做哥哥的還要好,怎麽就年老體衰、精力不濟了呢?”
白龍道:“小侄也不明白呢,也勸說過父王幾次,可是父王卻堅持要禅位,還說主意已決,不容再改,小侄十分無奈,隻能是領命接受。”
老龍王心不在焉,捋須“哦”了一聲。
白龍也不看他的臉色,繼續說道:“父王特意命小侄出使東、南、北三處,到伯父、叔父們這裏通禀消息,并邀請伯父、叔父們在九月初九之前,務必到西海觀禮。尤其是伯父這裏最爲要緊,您得爲小侄坐鎮,主持大局。”
老龍王“嗯嗯”兩聲,道:“那南海和北海你去了麽?”
白龍笑道:“小侄自然得先到東海,見過伯父之後,再去拜見兩位叔父。”
“哦~這樣啊,呵呵~~好好~~嘶噢~~”
老龍王伸手揪着長須,大概是太使勁,揪疼了,當即倒抽一口冷氣,龇牙咧嘴道:“好說,好說,怎麽突然間有點牙疼呢。唉呀……看來,本王也是上了年紀,老啦,該學學老弟兄,急流勇退,把位置讓給兒子啦。阿虬——”
阿虬吓了一大跳,白着臉慌忙起身,惶遽道:“父王萬萬不能這麽想啊!父王你春秋鼎盛,體力、精力、神通無不身處巅峰,豈能言老?”
老龍王幽幽說道:“可爲父确實是老了嘛,不能不服啊,都老眼昏花了,連那魔類都沒認出來,還險些遭了毒手。”
阿虬道:“那是父王的一雙神目都在堂兄身上,見親心喜而忘懷,所以沒有留意其他的存在。”
老龍王眼皮翻起:“是麽?”
阿虬道:“是啊,父王要說老眼昏花,那孩兒更是無地自容了!孩兒修爲尚淺,道行還薄,閱曆也不廣,就算是再過一萬年,也難及得上父王啊。”
老龍王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絲莫可察覺的笑意,道:“你坐下吧,爲父也知道你還嫩着呢。論年歲,你不如你白龍堂兄,論神通,你也不如,心性嘛,倒是還算成熟些,隻是距離着執掌東海還欠着幾年曆練呐。爲父也隻能是再幫你們多操勞幾年啦。”
阿虬伏拜道:“孩兒甯願永遠托庇在父王的神光之下,隻求享受天倫之樂,不求别的。”
老龍王滿意道:“爲父知道你孝順啦。”
阿螭也趁機說道:“父王就好開玩笑,我和弟弟都還小着呢。”
“嗯嗯嗯~~”
東嶽神君和南嶽神君面面相觑,笑而不語,心中不約而同的都想道:“這個老龍,奸猾憊賴,這是拿腔作勢敲打兒子,還要人家白龍難堪。”
果然,白龍那一張臉都漲的血紅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老龍王說的那些話,他怎麽聽,都覺得像是在譴責。
“哎,賢侄,你坐啊。”老龍王得了便宜準備賣乖,道:“放心吧,九月初九之前,本王肯定會去西海的!你的大場面,做伯父的能不撐麽?”
白龍松了一口氣,道:“多謝伯父!”趁勢坐下,暗擦冷汗。
老龍王嬉笑道:“九月初九以後,咱們叔侄倆可算是平起平坐啦。”
白龍又吓得站了起來:“小侄不敢!”
老龍王揮揮手,道:“坐,坐嘛!你還是很争氣的,不像你的幾個堂弟,他們及不上你啊。”
白龍在别人跟前傲慢,可是在東海老龍跟前卻半點大也不敢裝,隻得再次謙虛。
老龍王說痛快了,也就不再提。
這一頓接風的宴席,直吃到申時,那白龍醉了,呂方、東嶽神君和南嶽神君也喝不下去了,才算收場。
陳義山記挂着百花仙子和藍羽,當然不會酗酒,吃了蘭生的解酒丹,他仍是場中最清醒的人。
散席之後,他就在殿門外等候。
不多時,隻見百花仙子和藍羽匆匆回來,他也趕緊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