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周折,陳義山總算是向阿螭解釋清楚了自己的意圖,在紅衣神侍和彩衣妖姬的鄙視下,陳義山被阿螭正兒八經的引到了住處。
随後,阿螭便離去了。
那宿屋是用巨大的貝殼做成的,漂亮至極,内中亮着燈眼魚做成的燈,挂着珍珠簾幕,擺着珊瑚盆景……卧榻則是用鳳梨魚皮拼接而成的巨大水囊,躺上去如在雲中,舒坦無比!
可是陳義山卻完全沒有想要睡覺的心情。
接下來該怎麽辦,他一籌莫展。
甚至說連個能商議,尋求主意的人都沒有。
東君、南君、呂仙都太不可靠了,說是幫忙求丹的,居然被人家灌酒灌成了“死狗”!
真是呵呵哒了~~
躺在水囊床上晃呀晃,聽着裏面“咕嘟嘟”的水響,陳義山身體惬意,心緒卻不怎麽甯靜,他翻過來覆過去,胡思亂想,鬧的滿心惆怅,卻是越來越精神了。
他忽而又有點羨慕東君他們了,早知道就不吃蘭生的解酒丹了,也一醉方休罷了!
“嘩!”
“唰!”
忽然間有陣陣水浪激蕩之聲遠遠傳來,陳義山聽的清楚,猛的坐起,暗自驚愕:“龍宮裏洩水了?!”
等了片刻,不見外面有喧鬧聲,也聽不到再有異樣的動靜,他才安心。
不過,既然睡不着,他索性決定不睡了!
翻身下了水囊床,信步往外,循着那遙遠的水聲動靜,徐徐走去。
途中,倒是遇見了幾個巨蟹神兵,都在竊竊私語的議論:
“公主又失敗了吧?”
“唉~~真龍可不是那麽好蛻變的呀。”
“是啊,這麽多年來,也隻有咱們的太子虬成了。”
“公主也可憐啊,像她這樣堅韌不拔的毅力,縱然是男兒也不如,可偏偏總是不得上天眷顧。”
“這都是命數!”
“……”
這些巨蟹神兵正議論的熱烈,突然看見陳義山出來,立時噤如寒蟬,鴉雀無聲。
片刻的沉寂之後,他們忽然做鳥獸散,逃的無影無蹤。
“那個變态仙長來了,大家快跑吧!”
陳義山隐約聽見有某個神兵喊了這麽句話,一時間很是無語。
這群蠢蟹,本仙長都解釋清楚了,你們還怕個屁啊!
你們沒那癖好,本仙長更沒有,呸!
走着走着,陳義山突然發現有個巨蟹神兵沒有跑,還故意站在道上等着他走近。
陳義山的心情頓時好了些,暗想:“到底是有懂事的!”
“你很有前途。”陳義山走近的時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贊許。
那個神兵咧開嘴笑了,哈喇子順着嘴角淌出來,順勢舔了一口,膩歪歪的說道:“陳仙長,你真俊俏,小的跟你一樣,愛好也很獨特呢。”
“滾!清蒸了你!”
“啊啊啊~~吓死人家了,居然要吃人家!這個仙長果然是大變态呀!”
那神兵夾着臀跑了。
陳義山:“……”
這東海都是些什麽妖孽東西!
陳義山郁悶的又往前走,忽然間瞥見一道巨大的光柱從海底直透雲天,竟能清清楚楚的看見海上明月和滿天星鬥!
“哇,好美好美!”
陳義山驚呆了。
凝神再看時,他才發現,那不是光柱,而是月光、星光從一個斜斜向上的空氣通道中照落進了海底!
那通道如同漩渦,卻沒有一滴水。
也不知道是誰施展了什麽樣的大神通,竟弄出這樣大的手筆!
“嗡!!”
“轟!!”
陳義山正在感歎,突然間又起水聲,這次近在耳畔,動靜巨大,隆隆如同驚雷!
驚悚中,陳義山看見一條數百尺長的赤鱗巨龍順着那通道往上疾行!
“嗷~~”
龍吟之聲鳴于海内,四方水族逃遁無蹤,但見那條巨龍張大了嘴,挺直了身子,閃爍着一雙電目,血舌清楚可見!
粉頸上筋骨迸現,赤色的芒動激繞周身,似乎是拼盡了全力在奮發圖上!
陳義山看的是瞠目結舌,熱血沸騰!
眼見那條赤龍就要沖出通道,越出海面,月下忽然一道驚雷劈落,“咔嚓”的一聲響,那赤龍立時又墜落下來,跌入了海底。
“墜龍了!?”
陳義山愕然了片刻,隻見那赤龍盤曲不動,恍惚間,已恢複了人形,竟然是阿螭公主。
她的神色疲憊至極,似乎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陳義山趕緊過去,伸手攙起了她,問道:“公主無礙吧?”
阿螭擡眼一看,有些吃驚,孱弱道:“陳仙長還沒有睡啊。”
陳義山道:“這海底之夜太過孤獨,哪有心情睡覺?我是聽見海水異響,就出來看看,卻沒想到撞見了公主。公主沒事吧?”
那公主勉強一笑,道:“阿螭沒事。陳仙長是沒有人陪,當然無心睡眠了。”
陳義山怔怔道:“啊?”
那公主收了笑意,道:“沒什麽,勞煩仙長扶阿螭到照壁下坐着吧。”
陳義山點點頭:“好。”
到了照壁下,阿螭公主便坐在了玳瑁墩上。
喘息了幾聲之後,她伸手從袖子裏摸出來了一個小小的玉瓶,擰開塞子,倒出一粒火紅火紅的丹丸,含在了嘴裏,一仰臉,咽了下去。
但見她蒼白的臉上有紅芒一閃而過,眨眼間,那張嬌豔無比的臉蛋就又恢複了之前的溫潤模樣。
陳義山忽然間想起了自己初上雲夢時,被葉南星強迫服用九陽丹的往事,一時間不由得莞爾。
這公主瞥了他一眼,道:“陳仙長覺得阿螭很可笑,對吧?”
“啊?”陳義山一愣,心想你這姑娘怎麽老愛誤會我?!便解釋道:“我不是在笑公主,而是笑自己。”
“嗯?”
“從前我爲凡人,中了妖毒,險些殒命,後來被一個仙娥帶走救命,她便喂我吃火紅色的丹藥,勉強幫我吊着一口氣……方才,我看見你食丹,就想起了過往之事,所以會心一笑,并無他意。”
“哦~~這樣啊。”
那公主也有些讪讪的,賠笑道:“倒是阿螭以小人之心度陳仙長的君子之腹了。”
“公主言重了。”
“唉……”
那公主忽然歎息了一聲,自嘲道:“就算是陳仙長笑話阿螭也沒什麽,東海之中,覺得阿螭自不量力、自取其辱的人很多。就連龍婆,還有那幾個弟弟,也都是這麽以爲的。”
“呃~~”
陳義山有些茫然,道:“公主方才在幹什麽,陳某其實并不知道。”
阿螭道:“飛海月道,渡劫化龍。”
“海月道?渡劫?”陳義山詫異了起來:“原來那條通道叫做海月道,可公主本來就是龍啊,爲什麽還要渡劫才能化龍?”
阿螭冷笑道:“沒有角的龍,哪裏算得上是真龍?勉強來說,不過是螭罷了,阿螭阿螭,就是此意。”
陳義山訝然道:“這——”
阿螭幽幽說道:“陳仙長是仙,不是龍,難以明白這其中的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