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皇帝雖然是有道明君,但也喜好女色,聽聞林美雲姿色居然在自己内宮諸多嫔妃之上,便有些意動,當即不着痕迹的點點頭,微笑道:“朕知道了,你去吧。先找陳泰清,再去談談那四位的口風。”
袁貞心領神會,離開皇宮以後,便馬不停蹄的奔驿館而去。
陳泰清的事情已了,打算這一二日就回轉颍川去,眼下是無事一身輕,清早起來練了一通劍法,吃過早點後,趁着陽光和煦,在院子裏石榴下喝茶,遠遠看見袁貞急匆匆趕來,便起身相迎道:“袁禦史何事如此匆忙啊?”
袁貞跟他是熟透了的關系,也不拘禮,過來并無寒暄,直接落座先呷了一口茶,然後抹抹嘴,說道:“晚生是個勞碌命,跑斷腿也不過是辦些不上台面的事情,哪能像太守大人這樣,入京了能體體面面住驿館喝清茶,回去之後還能起居八座、建衙開府,四面威風的牧守一郡?”
“有事便說,埋汰我幹什麽?”陳泰清嘿然道:“地方牧守再好,也比不過你們這些朝廷近臣。”
袁貞便笑道:“怎麽隻有太守大人一個坐在這裏喝茶?山公呢?他昨夜也沒有去晚生家裏呢,不會是惱恨晚生了吧?”
陳泰清一愣,道:“我從昨晚自宮中回來之後,便也沒有再見過他啊。”
袁貞詫異道:“那山公會去哪裏?”
陳泰清想了想,又擺擺手道:“兒大不由爹啊,這孩子總有許多閑事要管。咱們也不必理會,他總會回來的。”
袁貞歎息道:“如山公這般,急公好義的大仙,六道之中,怕是獨一無二了。太守大人有子如此,足慰平生啊。”又滿飲了一口茶,問道:“無垢道長去哪裏呢?怎麽也不見他人?”
陳泰清笑道:“道長發了一筆橫财,現如今在京師中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加上跟犬子的關系不淺,巴結他的人可着實不少,剛巧他也有雄心壯志,想把天寶真人的産業宏大,把天寶觀的分院開遍天下,所以這幾天都在京師到處尋覓地方呢,又招他徒弟前來,忙的是腳不旋踵呢,哪有閑工夫跟我在這裏喝茶?我們一行人赴京,原本是替我謀事的,而今反倒是所有人都忙,唯獨我清閑。”
袁貞點點頭,道:“也是好事,道長原本跟陳留王不和睦,可眼下,陳留王哪敢招惹道長?他在京師開分院,怕是連陛下都會捧場呢。”
“誰在背後說貧仙的壞話呢?哈哈哈~~”
兩人正議論着,一陣爽朗的笑聲便穿院而來,不必看其人,單聞其聲便知道是無垢道長來了。
袁貞和陳泰清擡頭探看,果然是無垢道長!
他穿着一身嶄新的深藍色道袍,須發梳理的一絲不苟,大步流星的從青石小路上邁過,走的是虎虎生風。
無垢身後還跟着一個少年晚生,身着青布衫,模樣極其俊美,清秀脫俗,恍若女子一般翩然而來。
袁貞看的有些發呆,陳泰清已經是起身笑了,打趣道:“便是我們說你的壞話,你又如何?早晚都不見你,今天倒得空了?”
無垢道長笑嘻嘻道:“貧仙大度能容,你們随便說就是。分院選址的大事已經粗定,貧仙也可以歇一口氣啦。”
陳泰清指着他身後那少年男子,道:“這便是你的徒兒嗎?”
無垢道長回顧了那少年一眼,道:“非也——蘭生,這位是貧仙多次與你提起的颍川郡太守陳大人,這一位則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袁禦史。快跟兩位大人見禮吧。”
那少年極爲優雅的沖陳泰清深深一揖,道:“晚輩蘭生,見過陳大人。”而後又沖袁貞行禮,道:“蘭生見過袁禦史。”
袁貞直到這時候才緩過神來,驚歎道:“這位小世兄若是不開口說話,袁某還以爲他是一位美嬌娘呢。”
蘭生微微一笑,面頰生粉,更似女子了。
陳泰清也笑道:“道長實話招來,從哪裏拐得如此如玉的佳公子?”
無垢道長十分得意,道:“你們别看他相貌俊美,其實是個酒中惡鬼!也不是貧仙拐的他,是他自投羅網,尋到貧仙門下的。”
三言兩語一說,陳泰清和袁貞才明白,原來無垢道長這些日子在京師裏流竄,遊走于各處達官貴人的府邸,又不摒棄三教九流之徒,一日三宴,宴宴有酒,招朋喚友,結交賓客,縱使是他好酒量,剛入仙門的體魄,也擋不住這樣喝下去……
忽有一日,這少年蘭生不請自來,于席間投拜無垢道長,稱曰:“晚輩蘭生,聞聽無垢仙名多時,今日特來求谒無,願得仙長一顧。”
無垢平時自稱“貧仙”、“貧仙”,卻從來沒有人把他真正當成是仙人,大多還是稱呼他爲道長,蘭生這麽一喊“無垢仙長”,無垢就像是騰雲駕霧,舒坦極了,立時便“哈哈”大笑,邀蘭生入了席。
這少年蘭生說自己是深慕無垢的仙名,情願在無垢的門下爲仆從,可以替無垢道長招攬賓客,千杯不醉,亦無所求。
無垢道長見他秀美無比,氣質優雅出衆,談吐也是不凡,哪裏會真的把他當做是仆從?
于是稱呼他爲“小友”,每次開宴時必帶着他,而後便發現這蘭生飲酒果然是海量,無論喝多少,也從不來會醉。
如此一來,無垢道長如獲至寶,不管到哪裏辦事,都要蘭生陪伴左右……
袁貞聽了,便有些酸意,道:“道長自打進京師以來,便像是走了狗屎運,先得财,又得人。”
陳泰清卻有些不大相信,盯着那蘭生道:“真個是千杯不醉?我卻不信,我也是海量,卻也從來沒喝過一千杯!便是不醉,肚皮又豈能容得下?”
蘭生腼腆的笑道:“蘭生不敢與大人比肩。”
無垢道長卻大咧咧道:“郡守大人,貧仙知道你是海量,可是跟貧仙這小友一比,那就,呵呵~~~”
陳泰清也是愛酒的人,再加上獨居驿館無事,閑的蛋疼,立時就起了性子,瞪眼道:“你呵呵什麽?我偏是不信!咱們比比,現在就比!”
蘭生道:“蘭生不敢。”
無垢道長揮手嚷嚷道:“蘭生,喝!自打貧仙發了橫财,郡守大人就嘀咕,說貧仙吝啬,請了各路人馬大快朵頤,偏偏沒有請過他,今天中午,咱們就請他和袁禦史!讓他吃好,喝飽!”
蘭生對無垢道長真個是言聽計從,當即說道:“仙長既有吩咐,敢不從命?”
陳泰清一聽,頓時眉開眼笑,道:“你個鐵公雞老道,早該請我們了!袁禦史,咱們兩個喝倒他們兩個!”
袁貞慌忙端起茶杯,又慢飲而盡,道:“晚輩飲茶可以,飲酒卻是不行。”
陳泰清禁不住好笑,道:“你今天怎麽活脫脫的像個渴死鬼?來我這裏,一個勁兒的喝,是圖謀我的好茶呢?”
袁貞把陳泰清扯到一邊,低聲說道:“太守大人哪裏知道晚生剛才經曆了什麽?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那可一字不假!晚生直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