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方在修行上一直很有天賦,他六歲的時候被仙人選中,收爲弟子,帶回了蓬萊丘,而後便開始了修仙之路。
在師父的幫忙之下,他七歲通脈,十歲便到達了引氣階段,二十歲突破禦器,四十歲便晉升到歸海階段!繼而六十歲進階洗髓,九十歲攻破易經,百歲時一舉到達落齒!至一百三十歲時換骨,到了一百九十五歲,壽命将盡之前的一年,他終于邁過了修仙的大門檻,脫胎成功,正式從養元境界拔高到了成丹,至此,壽命增加千歲……
雖說,在之後的八百多年間,呂方始終沒有修煉到成丹外階,可是若論道行,他已經高過他那早就仙逝的師父了。
他也曾遨遊四海,訪朋交友,在他所認識的朋友中,有仙有聖有妖也有神,本領大過他的,年齡都在他之上,因此呂方一直都有這種潛移默化的念頭——
道行高低,是跟年歲大小直接挂鈎的,活得越久,道行便越高!
因爲隻有活得久,才會有足夠的時間修煉,哪怕是悟性超常,天資過人,百歲之下,也不可能修成真正的大仙!
在遇到陳義山時,呂方還是這種想法,他看不透陳義山的修爲,又聽陳義山說吸收先天神力易如反掌,便默認陳義山的道行在他之上,自然而然的也默認了陳義山的年齡在他之上,因此他才會口稱“前輩”。
而今,呂方驟然看到陳義山的生身父親居然還在人世上活着,而且那模樣,分明是年不滿五旬!
這讓呂方如何接受得了?!
陳義山也覺得情況不妙,這呂方是起疑了!
“父親,這小妖确實闖了禍,多捆綁一會兒也沒什麽,隻當是懲戒。”
陳義山當即對陳泰清使眼色,讓他不要再激怒呂方,也不要再靠近。
可是呂方的目光已經變得極其不善起來,他暗暗的思忖道:“老夫混迹于仙界之中也有千年歲月了,漫說是對十洲三島二十四洞這等大仙的居所十分熟悉,便是對小門小派也知道不少,可老夫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陳義山’這三個字!原以是老夫孤陋寡聞,可現在看來,不然!是他年才弱冠!呵!一個弱冠少年的道行在老夫之上,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麽?!”
人心一旦起疑,便會覺得處處是問題,再也刹不住胡思亂想了。
那呂方雖是真仙,也不能免于此性。
他轉念又一想:“竹熊精也有近千年的妖道修爲了,他成精的時候,怕是陳義山的遠祖都還沒出生呢,所以他又怎麽會是陳義山的坐騎?剛認的麽?呵!若是如此,那老夫是被這乳臭未幹的小子給騙了啊!他是修仙者不假,可他的仙法未必能有多高,倒是嘴皮子厲害,善能唬人!”
想到這裏,呂方“嘿嘿”一笑,沖着陳義山幽幽說道:“陳仙長,你小小的年紀怎麽能騙人呢?”
陳義山詫異道:“騙人?陳某何曾騙過人?不知呂仙長此言何意。”
呂方道:“你的年歲連老夫的零頭都及不上,怎麽能當老夫的前輩呢?”
陳義山“哦”了一聲,笑道:“是呂仙長稱陳某爲前輩的,陳某可從未把呂仙長視作晚輩啊。”
“呵呵~~你自稱是雲夢的掌教仙師,可是你的年歲比葉南星還小的多吧!”
“年歲小,就不能做掌教仙師了嗎?”陳義山盡量沉着氣,不動聲色的反問道:“難道蓬萊丘的規矩是,誰年歲大,誰就做掌教仙師?”
“活得越久,道行越高,這是仙界不成文的規律,哪個修仙的人會不知道?!”呂方越發相信自己被哄騙了,臉色也愈見兇悍惱怒起來,咄咄逼人道:“你一個後生末學,見識若淺還能理解,可若是連這最基本的規律都不知道,還修什麽仙?!”
“啧啧啧啧~~”
陳義山歎息了起來,緩緩搖頭道:“虧陳某一直把呂仙長當做是同侪高人來看待的,卻沒想到,呂仙長竟然是跟我那徒兒一個認知水平。”
呂方森然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陳義山哂笑道:“活得越久,道行越高?年歲越大,輩分越高?嗯,陳某那徒弟原本也是這麽認爲的,可這到底是誰放的臭狗屁?!”
呂方臉色瞬間鐵青:“你——你罵老夫?!”
“呂仙長莫要生氣,呵呵~~”陳義山仍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擺擺手,悠然說道:“那句話,難道不應該反過來說才對麽?道行越高,才能活得越久。”
呂方一愣,冷笑道:“好哇,你又開始用你那三寸不爛之舌來繞搭老夫了!反過來正過來說那句話,又有什麽區别?!”
“區别在于,道行高低并非能從年歲上看出的。有些人,活了一大把年紀,也是把歲數活到了狗身上,于修行無益!而像陳某,雖然年歲不大,可道行卻高過許多百歲,甚至千歲的人了!”
“好!仍舊是變着法的來辱罵老夫!嘿嘿~~說起來,老夫與你見了兩次,一直聽你口若懸河的說大話,滔滔不絕巧舌如簧!但真正的本事麽,倒還真的沒見識過。陳大仙,可千萬别是大言欺人啊。”
“嗯?”陳義山眉頭一挑,道:“呂仙長覺得陳某一直在唬你?”
呂方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伸手一指竹熊精,道:“你的坐騎被老夫的仙藤穿了琵琶骨,鎖了四肢百骸,時間若久,必成一灘爛肉!不巧的是,老夫現如今很疲憊,也沒有仙力去解那仙藤了。陳大仙,你要想救你的坐騎,就得親自動手咯。”
竹熊精大驚失色,罵道:“老家夥,你,你快給咱老莫解開!”
呂方心想反正也快跟陳義山徹底撕破臉了,圖窮匕見也沒什麽好留情面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到底要試試這姓陳的真正的底細!
所以竹熊精罵他,他不怒反喜,回罵道:“你這孽畜!幾次三番的辱罵老夫,你家主人護短,不舍得對你動手,老夫便代他好好教訓你一次!”
說時遲,那時快,呂方手掌一翻,早祭起一件寶物,飛在空中泛起華彩來!
陳義山擡眼細看,但見一道烏光如流星般飛落,直奔那竹熊精的心口而去!
慧眼看的分明,那是一枚噬心牙,乃呂方渡海時,獵殺過一頭鲨妖,取其口中巨齒,于汪洋中祭煉百載而成的大煞器,透心見血必取性命!
這哪裏是教訓一次啊,分明是下殺手!
陳義山驚駭之餘,尋思自己也沒有什麽破解的仙法,一咬牙,心中喝道:“拼了!”
他凝立在竹熊精身前不動,急引氣海中先天神力——
“嘩!”
刹那間,一團如霓虹似的神光猛的閃現出來,如弧畫圓般環繞在陳義山周身,且護住了竹熊精。
“轟~~”
空中一片震顫巨音!
看熱鬧的神祇們萬萬沒想到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這虹狀神光的陡然閃現,立時便引起了一股浩瀚無匹的先天神力,鋪天蓋地的彌漫下來,哪個神祇能頂得住?!
瞬息間,諸神便如秋風掃落葉似的,簌簌跌落風頭!
宋庭的君臣們都驚呆了。
今夜,是一刻比一刻刺激啊!
……
至于呂方那枚“噬心牙”,與虹狀神光稍一觸碰便凝滞在空中不動了。
陳義山松了口氣,暗暗慶幸自己到底是賭對了。
之前在嵩嶽神域中,與顫修比拼的時候,虹狀神光就凝滞了顫修所有的飛錢,使其不落,而今,這神光再度發揮奇妙的效用!
可也真是險!
慶幸之餘,陳義山也暗暗忖道:噬心牙這種大煞器,不能再留給呂方了,不然以他的秉性,以後還會随意害命的!
更何況,呂方動用這種狠毒的手段來試探自己,到底還是存在着一個殺心的,自己必須得給他一個教訓,不然不足以真正的吓退他!
想到這裏,陳義山手起一抹地煞火,倏的彈去,裹住了那枚噬心牙。
這煞器害命不少,沾血頗多,極其污穢,遇到地煞火正如冰雪遇烈日,隻聽“嗤”的一聲響,藍色火焰猛然蹿起,随後化作一縷灰煙,呂方的百年心血,就此化爲烏有!
“啊?!”
呂方痛心疾首的驚呼一聲,憤然擡起手來,袍袖鼓蕩,幾乎就要立時施展他那“袖裏乾坤”,跟陳義山一決生死了!
陳義山在此時忙把手掌一翻,那烏月缽陡然閃現,被他迅速的抛在空中,朝着竹熊精一照,喝聲:“收!”
那穿了竹熊精琵琶骨,鎖了四肢百骸的仙藤“唰”的一聲,便被吸進了缽中!
陳義山這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烏月缽,真是用先天神力駕馭的寶貝啊,不愧是老祖貼身之物,果真妙用!
呂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煞白如紙,手顫抖着,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放了下來,他心中暗暗尋思:“他,他竟然真的有如此之高的道行!連毀我兩件仙器寶貝,我還怎麽跟他打?若用袖裏乾坤,必是生死局啊,罷了,罷了,年歲真是活到狗身上了,認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