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熊精落到城下,但見那城門上面高高懸挂着一塊大匾,上書三個金字——天月門。
城門兩側,金碧輝煌的塑着兩員将官的正身,卻是鎮守天月門的兩位神祇。
門下有不少士卒正在吆喝過往的行人:“快走快走!不許擁擠!時辰到了,要關閉城門了!”
此時天色已晚,竹熊精唯恐城門閉上,慌裏慌張的就往裏面闖。
“放肆!”
“大膽!”
“站住!”
“快攔下他!”
“……”
早有士卒瞧見偌大的一條壯漢在人群裏沖撞,形色慌張的往月華門裏闖,一時間呼喝聲此起彼伏,一列兵将各持刀劍圍了上來。
“都給老子閃開!”
竹熊精顧不得許多,惡吼一聲,大巴掌揮動,扇起妖風來,登時把一幹士卒刮翻在地,推開人群,沖城中狂奔而去。
這變故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以至于守門兵将們徹底反應過來時,竹熊精已經竄進了城中去。
那兩位鎮守月華門的神祇幽幽顯靈,也爲時已晚。
“看清楚了麽?”
“是人非人?”
“沒,沒看清楚。”
“……”
兩位門神也懵了。
聚集在城門下的百姓們也喧騰起來,士卒們好不容易約束住,正要關閉城門,忽有一股狂風卷地,塵埃中顯現出一位長須長發的青袍客來,目光森然,稍稍瞥了一眼“月華門”三個大字,便扯開步伐,往城中奔去。
“站住!”
“作死麽?!”
士卒們見又來一個闖門的人,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呵斥中再次簇擁刀兵向前。
那青袍客是誰?
自然是呂方了。
他帶着郭彥師追趕竹熊精,眼見攆不上,便急躁起來,對郭彥師說道:“彥公稍待,我獨自去追那孽畜!”
郭彥師也知道是自己速度太慢,拖累了呂方,便慚愧道:“如此也好,有勞呂仙了。隻是,呂仙可有取出聖器的法子?”
呂方恨恨說道:“左右不過是把那孽畜開膛破肚罷了!搜腸索胃,我也把彥公的竹簡古史取出來!”
郭彥師吃了一驚,心想:倒也不必這樣殘忍吧,那竹熊精也沒有做出什麽大奸大惡的事情來,隻是渾了一些而已,如果他能主動把竹簡古史吐出來,饒了他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想要做山神的妖怪都不算壞妖怪,至少有上進心嘛,何至于要開膛破肚,搜腸索胃?
“呂仙,哎——”
郭彥師還要再說話時,那呂方已經飛遠了。
……
到了月華門下,呂方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此城不是别處,正是大宋的京師啊!
月華門在西,乃是京師外城的一處大門,守衛的士卒着實不少,竹熊精不認得這地方,隻管往城裏闖,那呂方也是無奈,隻好跟着進去。
眼見有人來阻攔他,呂方便“哼”了一聲,拂袖輕揮,風卷殘雲般,把士卒們掃倒一大片。
兩位門神見狀,驚怒交加,哪敢遲疑?
“又來個放肆的東西!?”
“站住,擅闖此門者死!”
二神叫罵着立刻顯靈,高舉神器,朝着那青袍客攻去。
“我乃蓬萊真仙呂方,追逐妖孽至此,兩位神尊恕我無禮了,還請借光,讓開路來,放我進去!”
呂方是知道神仙兩道不大和睦的,也不願意挑起争紛,便略作了幾句解釋。
不料那兩位門神卻不賣他這個情面,隻是喝止:
“此處乃是京畿要地,不論你是何方神聖,都不得擅自闖門!”
“這位仙家好不曉事,紅塵非你遊戲之處,出手傷人也忒不成禮!”
呂方的臉色瞬間漲紅,冷笑道:“好哇,你們放妖孽進去,卻不讓我進?!”
二位門神一個搭神弓,一個舉神刀,攔在當道:
“那妖孽闖門時,我等未曾防備,非是故意縱放!”
“城中自有諸神諸聖庇護,那妖孽定然會死無葬身之地,就不勞仙家操心了!”
“速退!”
“速退~~~”
呂方徹底被激怒了,面現無盡怨氣,喝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滾開!”袖中青芒陡然一閃,那兩位門神什麽都沒有看清楚,便慘呼着跌落塵埃。
“不識好歹!”呂方啐了一口,看也不看,徑奔城中去了。
……
卻說此時京師城中,是一片祥和氣氛。
紫微宮内,也其樂融融。
自從那夜顫修幻化成某位王公,混進了内苑,擊殺了當朝太師,屠戮了紫微宮神,推倒永平皇帝,并擄走懷陽公主之後,宮内嫔妃、皇子、公主、宦官、侍衛、女官們就吓壞了,惶惶不可終日。永平皇帝也移駕到了上陽宮觀風殿居住,外有三都苑神庇護,内有上陽宮神、觀風殿神暗中守衛,其間還有數道宮門,張挂門神像層層把守,又叫了聖道中的高人,當朝的重臣——丞相、太尉、禦史大夫輪流值宿,十位法師徹夜蹲班,百名武士逡巡遊曳,這才稍覺安心。
但是要說宮中所有人真正放下心來的時候,還得是今晚。
因爲在上元大比武場上現身降魔的大仙陳義山終于莅臨宮中了。
在監察禦史袁貞的陪同下,大仙他下了馬車,披着鬥篷,步履從容的來了!
那永平皇帝在茶餘飯後,正跟陳泰清心不在焉的聊着閑天,忽然得報說陳大仙已經入宮,登時欣喜若狂,連鞋也顧不得穿,撒丫子就往外跑。
躲在賬後聽父皇尬聊的懷陽公主,也已經翹首以盼多時了,昏昏欲睡中還做了個羞恥的夢,夢見一位玉樹臨風的俊俏仙君踏着七彩祥雲從天而降,對日月盟誓娶她爲妻,然後接走了她洗白白準備圓房……忽然聽近侍宮女湊在耳邊說陳大仙到來的消息,立時清醒,歡呼一聲,連嘴角溢出的口水也來不及擦,便雀躍着也沖了出去。
宮女太監們無一不想一睹仙顔,烏泱泱黑壓壓的如同潮水般擠湧在道旁,個個踮腳抻脖子伸頭瞪眼,胡亂張望。
……
唯有陳泰清被剩下了,一個人坐在清冷的觀風殿裏,有些郁悶,也有些茫然。
走又不敢走,動也不敢動,皇上未發話,他隻能是老老實實的待着。
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覺得不對勁!
剛才,還是皇上親自陪坐陪聊陪喝茶呢,正春風得意着,忽然就都跑了?
幹什麽去了啊?
瞧皇上那猴急的樣子,真真是,望之不似人君,哼!
就是那懷陽公主,也太好看了吧,啧啧啧~~~不愧是被皇上視爲掌上明珠的天潢貴胄啊!瞧着都是那麽大氣!
可惜了我的兒,跟葉南星、雨晴不清不楚的,也沒命當皇上的女婿了,要不然,當爹的還能趁着皇上看重的時候,舍下老臉求求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