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生長眉微聳,目光燦然,将粉樣的舌頭伸出,舔了舔棱角分明的嘴唇,喃喃自語道:“成了,又一個癡心妄想的俗人啊,你那微薄的精氣神,還有你的魂,以後便都歸我了。正所謂,一縷香魂随風逝,夜班三角入夢遙啊,呵,呵呵……”
房中一股異風驟起,溫度在刹那間降低,金先生招了招手,一縷淡如薄煙、形似輕霧的影子從路小姐的身上飄出,落入了那枚魚形玉佩之中。
“這樣好的皮囊,還有這樣香的靈魂可不多見了。”金先生在魚形玉佩上深嗅一口,然後張嘴一吐,又是個泡泡出來。
隻是這次的泡泡不同于之前那個,是渾濁的水泡,很大,飄飄晃晃,裹住了路小姐的整個身體,貼合,滲透,轉瞬間消失不見。
“路小姐,你該起來了。”金先生喚了一聲。
清麗的臉上,那雙柔美的眼睛猛然睜開了,越瞪越大,隐隐已經變得有些外凸了。
金先生冷哼一聲,道:“過了!”
那眼睛頓時内縮,片刻間便又複原。
她的臉色已經不如之前那般蒼白了,反而帶了些詭異的紅潤。
原本清瘦的臉頰,此時也有些嬰兒肥了。
但整體,看上去還是路小姐。
是大病初愈的路小姐。
她起身,朝着金先生跪倒:“小的參見主人!”
這聲音帶着絲溫吞吞的怪響,惹得金先生冷哼一聲道:“好好說話,人類的說話方式你不會麽?!”
“是!”聲音變得正常了。
“記住你的身份,你現在是路小姐了!言談舉止,都要合乎一個大家閨秀的風韻,明白嗎?”
“是,小的明白!”
“嗯?!”
“小女子知道了。”強調、神情瞬間就拿捏的很準确了。
金先生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但瞬間,他又伸手掩住了口鼻,急轉身往外走去,嫌棄的嘟囔了一句:“真臭!半個月之後,你可以回來!”
“是,主人……”
路太守夫妻兩個還在院中焦急的等候,突然看見金先生掩着口鼻出來,都覺詫異。
“金先生,小女的病情怎麽樣啊?”路太守迎了上去。
“令嫒已經好了。”金先生放下了手,還微微有些皺眉,道:“以後,她不會再提姓汪的事情了,她已經忘了那些令她不開心的事情。”
“真的?!”路太守大喜。
路夫人卻不放心女兒,快步沖進了屋内。
“娘。”路小姐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頭,看見路夫人進來,便盈盈起身,十分親熱的呼喚起來。
“好女兒,你,你真的好了?!”路夫人喜極而泣。
“女兒好了呀,多虧了金先生。”路小姐笑吟吟的說道。
“哎呀,娘剛才還胡思亂想,以爲那個金先生是——好了,現在可太好了!”
……
外面,金先生對路太守說道:“去年,你執行家父的淨水令,幹得不錯,今年我看也提前布置了,很好。家父還誇過你。要不然,我也不會來幫你的忙。”
路太守興奮的臉色通紅,搓着小手,暈乎乎的說道:“颍神還誇贊過在下?這,這怎麽敢當呢?!都是在下的分内之事,是舉手之勞啊!”
“你家女兒的病已經痊愈,不過我也不急着回颍水神府。這樣吧,我幫你做些功績。你可以張榜布告,告知郡内百姓,誰有疑難雜症難以治愈,可以來你太守府登記造冊,我去幫忙治病。”
“啊?!”路太守驚愕道:“這,這些賤民,怎敢勞金先生的大駕?”
“畢竟,我們神府也一直在接受百姓的香火情,這一次,就當是我替家父回饋一下他們罷了。”
“這,這實在是如天之恩啊,在下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快去辦吧。”
“是!在下一定謹遵神谕!”路太守的思緒已經飄了起來。
這種事情一旦傳開,那自己的官聲還有威望,怕是能在天下所有郡守裏面拔得頭籌!
看以後還有誰敢說自己不及陳泰清!
“對了,家父還有點别樣的嗜好,不知道路太守了解否?”金先生突然壓低了聲音,似笑非笑的看着路太守。
“嗜好?”路太守從幻想中回過神來,緊張的渾身發抖:“這個,恕在下孤陋寡聞,實是不知。”
“要過年了啊。”金先生淡淡的說道:“你們人類過年,我們神府也過年。你們人類過年講究什麽?年年有魚,對吧?我們神府過年呢,講究年年有人。”
“年年有人?”路太守愈發的摸不着頭腦。
“年年有魚,意思是年年都有餘慶,年年有人呢,寓意年年都不斷香火。”金先生嘿然笑道:“家父的這點小嗜好是關于吃的,他最喜歡吃的是,百日嬰。”
“百日嬰?”路太守的臉色變了。
“就是出生不足白天的嬰兒。”金先生伸手拍了拍路太守的肩膀,輕聲說道:“五十個男嬰,五十個女嬰,路太守能找來嗎?”
路太守驚得渾身發麻,面色如鬼:“這,這個,金先生莫不是在開玩笑?”
“神府中人從來不開玩笑。”金先生的臉陰郁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森然:“我聽說,路太守你做夢都想要生個兒子。一百個别家的孩子換你一個親生的,不,連帶上我今晚救了你女兒,是兩個。路太守覺得劃算嗎?當然,我們颍水神府也從來不勉強誰做任何事情,路太守覺得爲難的話,我可以找旁人幫忙的。爲颍神分憂的事情,怕是會有很多人搶着做吧?”
路太守感覺自己的頭皮炸開了,渾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湧進了腦海中:“金先生能保在下生兒子?!”
“我保不了,但是我的父親可以。堂堂颍水正神,下一道神谕給城隍府,交賞善司,大城隍難道敢不聽麽?”
“在下,明白了!金先生請放心,這件事情在下能辦好,不用交給旁人!”
“路太守決定了?”
“要過年了,該孝敬颍神的斷然不會缺!颍神保佑我颍川郡這麽多年,一點小嗜好,難道還不能滿足嗎?!”
“好,太好了,我就知道路太守你是個有心人!你家的香火不會斷了,你以後飛黃騰達,也指日可待了。哈,哈哈哈……”
金先生大笑着,身影一晃,已在半空中,飄忽中,便不見了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