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道長伸手一捋長須,砸吧了砸吧嘴,說道:“陳仙長答應讓貧道追随,跟着他老人家的弟子葉仙長學學仙法。葉仙長你知道嗎?就是葉南星葉仙姑啊。啧啧,你說說,這人啊,一不小心就走運了,可能還是人品的問題吧。唉……其實啊,跟莊主你說句交心的話,天寶觀那份基業,貧道也是很放心不下的,畢竟明日他們還小嘛,有些事情未必處理得好,還需要貧道拿拿主意。可是呢,陳仙長這麽盛情邀請,葉仙長又國色天香,哦不,葉仙長又仙法廣大,非要貧道追随,貧道也很是爲難呢……對了,這個秘密,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貧道做事一向都是很低調的……”
“靠!”
徐泰來看不慣無垢道長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醜惡嘴臉,罵了一聲,拂袖遠離。
他心中,當然是充滿了羨慕嫉妒恨,暗想道:“陳仙長能對這牛鼻子老道垂青,難道就看不上我?不管了,無論如何都要再求求仙長!”
“哎,徐莊主,貧道還沒有說完呢,這秘密隻對你一個人分享哦。”
“滾!”
……
此時,位于甘露亭中,看似淵渟嶽峙的陳義山,并不像無垢道長想象的那麽輕松。
事實上,陳義山近乎處于混沌茫然的狀态,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無法自主控制自己的身體!
他原本認爲,這一次結衲,自己就該順理成章的再晉升一個階段,到達養元境界下的歸海階段,可是現在,反應好像有點太大了!
在他的四肢百骸以及經絡之中,靈氣彙聚成流,如溪水般淙淙遊走,分開又彙合,凝聚又離散,周而複始,一遍又一遍……
這個過程其實很快,但是在不能動彈的陳義山感覺中,卻進行的極其緩慢!
他周身四萬七千毛孔,都完全張開了,正貪婪的吸收着外界的靈氣。
上到夜空中的滿月和星辰,中到空中的風雲,下到飛來山漫山遍野的花草樹木,再到山下的土地流水,甚至連隐匿在草木土水中的鳥獸蟲魚,無一不具備靈氣,正所謂萬物生靈!
隻是,萬物有别,靈氣蘊含多少,各自不同罷了。
除了月亮星辰和風雲之外,單論一花一草一木一水一石一獸等個體,靈氣都非常稀薄有限,有些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彙集起來,就又變得相當可觀了。
現如今,這些靈氣就像是找到了歸宿一樣,它們如萬川歸海般,都湧向了陳義山,從他身上張開的毛孔裏,灌注入他的體内……
他隻是被動的接受,直觀的體驗并不是舒服,而是煎熬,是膨脹。
生理上的那種膨脹。
他體内的經脈、髒腑,都在承受靈氣的瘋狂“入侵”,但就好比吃飯,嘴雖然能不斷咀嚼,但是腸胃的容量有限,根本不可能無限制的接受食物的狂轟濫炸!
對比靈氣,也是如此。
陳義山的身體吸納靈氣過多,幾近于飽和狀态!
他已經吸收不下了!
可他周身的毛孔并未閉合,就像是嘴巴不知道腸胃的痛苦一樣,仍舊貪吃!
外界的靈氣依然是一絲絲、一縷縷的彙聚過來,争先恐後的往他體内進發!
而彙聚來的,還沒有進入他體内的,正等待着被“接納”的靈氣,更多!
它們一圈圈,一層層,如同漣漪,在甘露亭的上空形成了一大片肉眼不可見的漩渦狀氣浪,半徑已達數丈開外!
無垢道長和徐泰來肉眼難見,卻早已是身處其中,他們隻感覺自己好似處在巨大的風暴之中,又像是泛舟飄蕩在看不見邊際的汪洋之上,身如浮萍,随波逐流,半點都不能自主!
但是他們又感覺不到絲毫的恐懼。
内心之中,全是祥和安穩。
這種奇妙的感受,在他們此前的生命中,是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他們不再說話,也不再有任何其他的動作,隻是貪婪的感受。
在複雜的情緒裏,他們以敬畏的目光望向陳義山,仿佛看到了一個渾身都在發光,正準備羽化登仙的天人!
而陳義山,卻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
别再進來了,夠多了!
不要了……
“當!”
随着一聲清越之音鳴響,如同擊磬般在腦海中回蕩,陳義山眼前猛地恍惚,一個無邊無際的蒼茫天地出現了,将他納入其中。
飛來山不見了,甘露亭不見了,無垢道長和徐泰來也不見了……
眼前是一個陌生的世界,有一鼎巨大的紫金丹爐緩緩出現,懸于空中。
靈氣瘋狂入體,撐得快要爆炸的感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空空如也。
陳義山驚愕的看着那丹爐,隻見爐蓋正在緩緩打開。
十餘丈高的爐體,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顯得渺小不堪,但是在陳義山眼中,卻又高不可攀,碩大無朋!
一股股靈氣彌漫而來,絲絲縷縷的彙落其中,掩蓋了爐底,并繼續升騰——
一厘、五厘、一分、五分……
仿佛是過去了很長時間,也仿佛隻是眨眼之一瞬,靈氣不再進來了。
爐蓋也緩緩閉合。
陳義山看見,十餘丈高的爐體中,靈氣覆蓋近乎尺餘高了。
算起來,整個丹爐被靈氣填充了大約百分之一。
這是什麽?
慧眼凝視——氣海!
陳義山愣住了,氣海不是一處穴道嗎?
怎麽會是一鼎丹爐?!
恍惚間,他有所明悟,此氣海非彼氣海,這丹爐是氣海外現的狀态。
當四肢百骸、經脈髒腑無法容納過多的靈氣時,氣海就會油然而生,成爲儲存靈氣的地方。
而靈氣歸于丹爐,就是歸海!
換而言之,自己已經到了歸海境界?!
驚,喜,疑!
外界,湧動的靈氣,也終于到了衰竭的邊緣,不再往他體内灌注。
刹那間,鬥轉星移,天地翻覆,丹爐消失,陳義山的意識從蒼茫中退出,重新回到了甘露亭裏。
“呼……”
一口濁氣吐了出來,陳義山晃動着脖頸,隻覺周身上下,既暖又清爽,實在是舒服至極。
遠處的無垢道長和徐泰來都覺一股疾風從亭中彌漫而下,瞬間消散。
他們相視一眼,都慌忙迎了上去!
“仙長,剛才我們沒有打攪到你吧?”無垢道長小心翼翼的說道。
“沒有。”陳義山微笑着,感受着自己已經迥然變化的狀态,說道:“剛才我很爽,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