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悄無聲息的進莊,徐強、徐豪、徐傑等人迅速組織徐家的仆役、丫鬟、護院武師,徐泰來帶上老婆、孩子,開始不動聲色的往莊外轉移。
陳義山換了一身徐家仆役的打扮,短衣小帽,把麻衣長袍勒在裏面,手裏提着串起來的三隻野雞,直奔後院。
無垢道長在腳上貼了奔雷符,跟到了後院門口處,便不再往裏面進。
陳義山指引靈氣,也在自己腳下畫了一道奔雷符,然後才在屋外伸手叩門,嘴裏朗聲說道:“老爺,你叫的雞來了!”
“放進來!”裏面傳來一聲暴躁的嗓音:“磨蹭到這個點才來,作死麽?!”
陳義山剛伸手推開門,便有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嗆得他差點嘔吐出來。
強忍着惡心,屏住呼吸,他定睛往裏面看去,隻見室内黑洞洞的,窗簾都拉的很嚴實,幾無光線照進,明處看暗處,一時間頭昏,什麽也看不清楚。
“亂看什麽?!我挖了你眼珠子!”
厲喝聲中,一張酷似徐泰來的老臉從黑暗中探出,猛然湊到了跟前,陳義山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我叫的雞呢?!”
老頭子須發皆張,目光通紅。
“這裏呢。”陳義山揚揚手裏的野雞,用慧眼凝神打量老頭子。
還沒看仔細,老頭子已經一把扯過雞,順手把門“砰”的關上了。
“呃~~”
陳義山捂着鼻子往後退。
“居然給我野雞?!還是半死不活的?!”
門突然又開了,老頭子咆哮一聲,把一串野雞朝着陳義山的臉砸了過來。
陳義山一閃身,躲了過去,心頭不禁火起,罵道:“老東西你挑剔什麽?!家雞被你吃光了,有野雞就不錯了!就這三隻,你愛要不要,等到明早,你隻能吃兔子!還是野兔!”
“兔子?!”老頭子的面孔扭曲了起來:“你們打了野兔?!”
此時離得近,陳義山慧眼看他看的清楚:
“兔妖,穴居于徐家祖墳之中……”
隻這一個信息,就讓陳義山有點慌了。
麻蛋,這居然是個兔妖!
剛說讓他明早吃兔子……
“兔兔那麽可愛,你讓我吃兔兔?!我特麽咬碎了你!”
老頭子的眼中快要滴出血來,“嗖”的蹿起,半空中裂開嘴來,化爲三瓣狀,兩顆門牙刹那間暴長,變得又尖又大,猶如兩把匕首,寒光閃閃中朝陳義山當頭咬下。
“當!”
陳義山反手抽出玄英靈劍,靈氣禦器,拼盡全力,在間不容發之際,一道寒芒撩了上去!
刀鋒磕上兔妖門牙,爆出一陣火星子!
養元三階的修爲,配合上身魂一體的靈劍,效力非同小可!
兔妖吃痛,“嘶”的一聲,感覺兩顆大兔牙都麻了,它翻身落地,驚訝的瞥了一眼陳義山,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玄英靈劍,吱聲道:“你是何方神聖?!”
隻這一下交鋒,陳義山心中已是大定,眼前這個兔妖沒有風疏影那麽強,自己完全可以和它硬剛!
他索性一把扯掉奴仆的衣帽,露出自己雪白的麻衣長袍,冷笑一聲:“呵!好你個兔妖,在人家祖墳裏修煉成精,反過來又禍害人家的子孫,你這該當何罪啊!?”
兔妖大驚失色,顫動着三瓣嘴:“你,你怎麽知道我是兔妖?又怎麽知道我是在徐家祖墳中修煉成精的?!”
“你自己看看你的紅眼睛,再看看你的大門牙,還有你這三瓣豁子嘴,還有你那兩隻快要豎起來的耳朵,你說你不是兔子,有人信麽?”
兔妖:“……”
“要不是在人家祖墳中修煉成精,你也不至于把人家的底細了解的這麽清楚吧?”
兔妖目光閃爍,臉色陰晴不定:“閣下是仙人?”
“不錯!”
“徐泰來也真有本事,居然能請來仙人!可兔爺我對他不錯,他竟還要害我,這是何道理?!”
“你要當人家的爹,還把人家莊子裏養的雞都吃光了,又禍害人家的丫鬟,這叫對他不錯?”
“我修煉了幾百年,比他太爺爺出生的都早,叫他一聲兒子也不算辱沒了他吧!雞我隻拿來喝血了,肉還不是他們自己吃了?至于丫鬟,我也沒要她們的命,隻是采陰補陽而已。跟誰睡不是睡?在妖怪裏,我這種算是心地善良的了!”
這話說的陳義山一時有點語塞。
是啊,這兔妖的所作所爲,似乎,在妖怪裏确實能算是一股清流啊……
呸呸呸,不對!
爲什麽要在壞蛋裏面挑不那麽壞的做正面典型?
差點被這隻狡猾的兔子繞進去!
“你當人家爹就是不對!你采陰補陽更是不對,雖然沒害人家姑娘的命,卻弄得人家姑娘精神恍惚,以後還怎麽正常做人?!還有,你是隻兔子,吃白菜蘿蔔就行,爲什麽要喝雞血?!兔兔可愛,難道雞雞就不可愛了?!”
兔妖:“……”
這特麽到底是個仙人,還是個沙雕?
雞雞有我們兔兔可愛?!
“這位仙長,小妖與你井水不犯河水,往日無仇近日也無冤,所以咱們何必生死相搏呢?仙長既然是徐泰來請來幫忙的,那小妖給你個面子,走就是了。”兔妖拱拱手,還沖陳義山鞠了個躬。
咦?!
這麽彬彬有禮的妖怪,還是第一次見啊。
陳義山心中狐疑起來。
隻見兔妖緩緩擡頭,臉上突然多了些似笑非笑的猙獰面容,通紅的雙眼之中,陡然一閃,竟迸射出兩道細線也似的血芒,凝如實質,朝着陳義山閃電般縱橫交織掃去!
陳義山剛才就懷疑兔妖搗鬼,心中早有防備,眼見如此,腳下一動,身影如奔雷般掠了出去,瞬息間已到兔妖的身後,嘴裏喝一聲:“妖孽你找死!”
玄英靈劍華光閃爍,“嗤”的一聲中,兔妖的耳朵落下一隻,跌落塵埃!
“吱~唔噢~~!”
兔妖驚的魂飛魄散,慘叫聲中,就地一滾,已現出了原形,乃是一隻如牛犢般大小的肥碩灰兔子。
毛茸茸的,倒也确實可愛,想撸……
卻見它四腿蹬地,“嗖”的蹿起,兔妖快成一道灰影,朝着院門外急急逃去!
“呵!”
陳義山冷笑一聲,引氣禦器,玄英靈劍脫手而出,“嗡”聲之中,靈劍已然化作一道青芒。
兔妖剛逃到後院門口,還沒出門,便陡覺屁股後面一涼,忙中偷閑,扭頭一瞥,屁股上鮮血迸濺!
“啊啊啊~~!”
本來就不長的尾巴竟然被削掉了!
“混蛋,兔爺我跟你勢不兩立!你等着!”兔妖痛心疾首的叫罵着,也顧不得去撿自己的尾巴,撂下一句狠話,急匆匆跳出門去。
原以爲自己速度快,這一出去,就逃出生天了,藏在暗處修煉幾年,再回來報削耳斷尾之仇……不料,剛發完狠心,門後就突然飛出了一團黑漆麻烏的東西,朝着自己的大兔臉打來。
兔妖吓了一跳,麻蛋這門口還埋伏着一個?!
忙低頭躲避,哪裏還來得及,那黑漆麻烏的東西不偏不倚,正砸在它那兩顆大兔牙上。
那牙,實在是太大了,好辨認,好打靶……
“砰!”
火星四濺,兩根兔牙,掉了。
“嗚嗚嗚~~~!”
兔妖伸爪子捂着嘴,疼的跺腳嗚咽。
那黑漆麻烏的東西又飛了回去,落在一個道士手上,滿臉壞笑的看了過來:“原來是隻肥兔子啊。”
正是無垢道長,用陰陽羅盤撿了個現成便宜。
本來那兔妖的牙堅韌異常,就憑無垢道長的本事,是砸不掉的,怪就怪兔妖剛才用牙與陳義山的玄英靈劍硬拼,被陳義山一劍磕動了牙根,于是就活泛了,無垢道長又是偷襲,那陰陽羅盤也不是凡品,不給它盤下來都對不起祖宗。
疼痛之餘,兔妖憤怒已極,耳朵掉了一個還有一個,尾巴沒了至多露着腚,放屁還舒坦點,但是門牙掉了可怎麽辦?!
本來就是三瓣豁子嘴,沒了門牙,醜上加醜,說話還漏風,以後怎麽勾搭母兔子?!
還有,血眼劍牙,是自己修煉幾百年才修煉出來的大殺器,就這麽着被毀了一個?!
“内個糞蛋佛不鳥啦!”
兔妖怒罵着,目中血芒再次迸射出來,朝着無垢道長交織而去。
因爲說話漏風,一句好端端的“你個混蛋活不了啦”,硬生生被兔爺說成了那個鬼樣子。
無垢道長見勢不妙,想着陳仙長的交待,打不過就跑,立刻啓動奔雷符,“咻”的往遠處逃竄。
兔妖一蹦一跳,身影如風,速度也是快的不可思議,跟着就追了上去,非要把無垢道長給弄死不可。
後面陳義山也提劍追了出來。
一道一兔一仙,眨眼間便追出了莊子。
徐泰來帶着家眷、奴仆早已經出了莊子,此時黃昏,都站在高處張望,猛然瞧見夕陽餘晖中,莊子裏有三道殘影閃過,接着便什麽也瞧不見了。
徐泰來歎息一聲:“夕陽下的奔跑,那是我的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