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義山用慧眼看的再清楚不過,那女子空有一張人皮,渾身邪氣縱橫,眼中赤裸裸就是吃人二字,是爲妖物!
妖物以色相迷人,上了車之後會有什麽後果,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出來。
但是徐強離陳義山很近,聽見了他的話,當下一愣,随即便罵道:“人家姑娘怎麽不是人了?!你這臭要飯的才不是人!平白污人的清白,不就想多蹭我們頓飯,多蹭段車程嗎?趕緊給老子滾下去!”
徐泰來也眉頭緊皺,心想原以爲這小子談吐不凡,大概是個人物,所以才以禮相待,卻沒想到嘴臉這樣可惡,救了他一命還嫌不知足,想蹭吃蹭喝也倒罷了,居然還說人家姑娘不是人。
“小兄弟,做人要厚道點。”他冷冷說道。
陳義山一愣,又勸道:“徐莊主,請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她真的不是人啊。”
徐泰來聽陳義山言辭懇切,心下稍微一猶豫,扭頭再看那女子——實在是太過于美貌動人了!
這怎麽會不是人呢?
女人也脈脈含情的望向了他,星眸可剪秋水。
徐泰來身子都酥了半邊,急欲一親芳澤,當即對陳義山冷了臉,說道:“同乘情誼已盡,你還是趕緊下車去吧。”
陳義山道:“可是她——”
“小女子怎麽了?”那女子的目光朝着陳義山掃了過來,兩道猩紅的血芒一閃而逝,臉上湧起了一股似笑非笑的邪氣。
陳義山心中悚然,看來對方也發覺自己在攪和她的好事了,這是對自己赤裸裸的警告了。
怎麽辦?
自己的修爲不過是剛入養元境界,而且還處于最弱的階段,強出頭大概率是要倒黴的,可徐泰來對自己畢竟有一飯之恩,同乘之情,豈能見死不救?
再看看,這妖物的破綻弱點是什麽呢?
慧眼凝視那女子:
“弱點,妖氣極爲微弱……”
“給老子滾蛋吧!”徐強早不耐煩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把他給薅了出來。
陳義山踉跄下車,那女子已經緩緩地朝着馬車走了過來。
他看得清楚,女子從雪地上走過,無聲無息,腳下也了無痕迹!
兩人對過,女子站住,陳義山也站住了,彼此凝視!
“呵!”
一聲冷笑,女子的喉中驟然發出詭異低沉的聲音:“你,别多管閑事,非要找死……”
陳義山毛骨悚然,不覺往後退了一步。
“呵呵,姑娘請!”
眼瞧着徐泰來探出身子,伸手要拉那女子上車,而那女子也已經背對自己,陳義山蓦地一咬牙,抖了抖身上的麻衣,心想:“拼了!”
極爲微弱的妖氣而已,直接上手應該也沒什麽問題!
他猛然沖上前去,貼住那女子後背,雙臂從女子的兩腋之下穿出,反轉腕子扼向她的脖頸!
那女子吃了一驚,當即掙紮,但陳義山武士出身,慣會擒拿,他用的這種貼背穿腋駕臂姿勢最難破防,嗯,就是看上去十分猥瑣而已。
“哎呀!你這賤種下流胚子!”徐強怒罵了起來,提起馬鞭子朝着陳義山劈頭蓋臉打來:“放手!”
一鞭子抽落,正打在陳義山頭上,生疼!
這豬隊友!
陳義山沖徐強怒目而視。
“還瞪我?!趕緊給老子松開!敢跟我們莊主搶女人,你瘋了?!”
可陳義山沒有松開手,仍舊是狠命的掐!
那女子掙紮的也越發厲害,陳義山體内靈氣激蕩,震得麻衣飒飒作響,與那女子身上彌漫的妖氣正面相抗!
“啊嗷!”
忽聽那女子尖叫一聲,如同夜貓子厲吼,凄厲無比,驚得徐泰來、徐強都愣在當場。
槐樹上的積雪簌簌撲落,陳義山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中恐懼,唯恐自己不敵,忽聽見“咔嚓”一聲脆響,那女子的腦袋猛然往後擰轉,目眦盡裂,面容扭曲,吓得陳義山立刻松手,往後退卻。
“我,吃了你!”
那女子嘶聲叫着,緊趕上來,陳義山連連後退,腿肚子都轉筋了,眼看拿女子就要趕上,卻“噗”的一聲摔倒,一陣“窸窸窣窣”亂響,身子塌陷了下去。
“雪主會來找你的……”
良久,不動了,女人歸于靜默,四周一片死寂。
徐強張大了嘴,揉了揉眼睛:“這,這是怎麽回事?!”
徐泰來也是臉色煞白,不敢動彈。
最後還是陳義山大膽,上前去看,隻見地上一片冰水,那女子已經變得幹癟如紙,陳義山伸手去捏,輕輕的就提了起來,果然是一張濃墨重彩描繪的人皮。
“娘啊!”徐強吓得差點從馬車上摔下來。
徐泰來也面無人色,顫聲道:“是,是妖怪?!”
陳義山松了口氣,拍了拍身上的麻衣,心有餘悸,暗暗思忖道:我這通脈階段的修仙者,倒也不是百無一用。
“我說了,她不是人。”陳義山瞥了徐泰來一眼,道:“這是個人皮裹雪,專門以色相迷人的妖物。”
“哎喲,原來是個仙長!小的豬油蒙了心,吃屎迷了眼,不識好歹!”徐強屁滾尿流地從馬車上跳下,跑過來朝着陳義山就是跪下一陣猛磕頭。
徐泰來也連忙下車,一并跪在旁邊,磕頭如搗蒜道:“多謝仙長救命!多謝仙長救命!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仙長,請恕罪,請恕罪!”
陳義山連忙伸手攙扶起兩人,道:“兩位趕緊起來,不必如此。”
徐泰來和徐強主仆二人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彼此對視了一眼,心中不約而同生出了一個想法:堂堂仙長怎麽會餓得半死要蹭車蹭吃呢?
是了,這肯定是仙長故意的,幻化成叫花子的模樣,遊戲人間,看到好心人了,就出手救危解難!傳說都是這樣的。
徐強還多了個别的想法:到底是主人厲害,又是讓仙長搭車,又是給仙長喂飯的,這樣才感動了仙長,以至于出手搭救!
想到這裏,徐強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自己之前說的話,實在是太欠了。
不但嘴欠,手也欠,把仙長從車裏薅出來了不說,居然還用馬鞭子打了仙長的腦袋!
這舌頭跟手,會不會保不住啊?
想到懊悔處,徐強連給了自己幾個大耳瓜子,打的格外賣力。
陳義山看的都臉疼,詫異道:“這是幹什麽?”
“小的自我懲罰。”徐強幹笑道:“給仙長出出氣。”
陳義山:“……”
“仙長,請上車!”徐泰來躬身攙扶陳義山,連連想讓。
正客氣的時候,突然間“嗚”的一聲響,風聲大作,一陣暴雪平地卷起,呼嘯有聲,地面積雪瞬間冰封,“咔嚓嚓”亂響如山崩地裂,那大槐樹也開始猛然搖曳起來,在黑夜中宛若一道魅影!
兩匹馬也受驚似的亂踢亂叫起來!
“這,這又是怎麽了?!”徐強吓得篩糠般顫抖。
“快上車,離開此地!”陳義山也覺得事情不妙,剛才慧眼中觀瞧那女子妖氣微弱,而且是無主之妖物,那麽,它背後的主子呢?!
臨死前,那女子可是說雪主會來找他的,雪主又是誰?!
在它背後控制它的妖怪嗎?!
這報複不要來的太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