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眼皮一跳。
玉丫頭不正是自己兒時的小名。
被這麽一問,傅玉才想起自己此時骨齡不過十二,而當年灣裏村的玉丫頭算起來都已經三十一歲了,按照凡俗來算确實該嫁人生子了。
一時到不知怎麽接話了。
可能人老了就喜歡和年輕人唠唠嗑,也可能是因爲沒想到還能有玉丫頭的消息,李婆婆絮絮叨叨又說了起來,一邊還邀請兩人去家裏坐。
李婆婆家就在隔壁,正是下晌午休時間,村裏很是安靜,傅玉正要拒絕,卻聽李婆婆又道:
“你阿姆怎麽沒有一起回來,小小的娃子,當年一聲不吭就走了,大家夥還以爲被拍花子的拐了,當天就報了官。”
說到這裏竟拉起連子的手,感慨道:“多好的娃子呀,長得可真像玉丫頭。”
要看看傅玉:“丫頭也标志。”
傅玉眼睛眨了眨,不由去看被老人弄得臉通紅的連子。
少年人這段時間食用各種靈物,應是因排出不少毒素,皮膚明顯白了許多,現在看來越發有種熟悉感。
當下到口的拒絕又咽了回去,跟着去了李婆婆家。
老人家自是高興,親自端了水又把農家地裏自産的花生小食裝了托盤放在兩個孩子面前。
“婆婆,不要忙活。”
扶了老人家坐下,傅玉也不拐彎,直接問道:“您對講講我小、我阿姆小時候的事情嗎?”
“按輩分你們該叫我祖阿婆才對”,老人笑呵呵,追憶道:“你阿姆是個可憐的娃,被祖爺撿回來的時候看起來還不滿月,老小相依爲命,你們祖爺爺去世後,你阿姆也突然不見了。”
說到這裏又是歎氣:“是村裏大家夥看着長大的,就是傅老頭去了,大家也不會不管你阿姆的,她那個時候也就十來歲,一個人可憐的哦!”
傅玉從小無父無母,是爺爺把她撿了回來,當成自己的親孫女撫養,這些村子裏的人都是知道的,是以對相依爲命的爺孫兩人多有照顧。
那年爺爺去世,她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孩正是彷徨無依的時候,遇到那樣一個能說會道,滿口謊話的道人,輕易就被糊弄了,滿心歡喜跟着那道長學藝,哪裏知道人心險惡……
傅玉平穩了下思緒,笑容甜甜:“我阿姆小時候跟着一個道長學藝,資質不錯被收爲弟子,當年匆忙,便沒來得及和大家說。”
那個道長是有幾分本事,卻是個邪修,不過傅玉也确實是從那個修士那裏得到了仙機的,如此,說是半個師傅也無錯。
“哦哦,道長啊!”,李婆婆眼睛都明亮了幾分:“和道長學本事好啊!你阿姆小時候就愛蹦愛跳,學東西也比其他娃都快,果然是有出息的!”
一邊說着又連連點頭,顯見是真的開心。
這個名叫灣裏的小村雖在道修地域,卻山路崎岖,極爲偏僻,并不知修士的存在,在李婆婆想來,道長應是有本事的人。
灣裏村自有一片淨土,傅玉并不想打擾這片甯靜。這也是爺爺離世後這麽多年,即使擺脫了邪修,又習得功法也不曾回來看過的原因。
不想再回故地,已是這麽多年後了,誰能想到當年的稚童如今還仍是少年身。
“祖阿婆可知我阿姆的身世?”
李婆婆揉了揉發癢的眼睛,又看了連子一眼,可能是回想起了當年的一些事情,聲音低了下去:“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天我在門口曬谷子,便見你祖爺匆匆抱着一個包裹跑回家,因隐約有嬰兒哭聲,我便上門去瞧……那就是你的阿姆了。”
說到這裏她似是有些猶豫,看着眼前兩個少年少女,老花眼眯了眯,繼續道:“我們家和傅老頭一向親近,我上前詢問,你祖爺爺也沒隐瞞,隻道孩子是從一個死人懷裏摳出來的。”
傅玉呼吸一滞,這件事情她從未聽說過。
“埋的時候我跟着親眼瞧見了,看那樣子是剛生産不久的夫人,發現的時候身子還沒僵,可憐呐,傅老頭說他看到的時候,那婦人已經沒氣了,身子還是死死抱着孩子,真是作孽。”
“不吉利呀,不過傅老頭孤身一人,對那還是喜愛得很,就抱在身邊撫養,又拜托我對這孩子來曆不要多說,對外隻說是草叢裏撿的。”
“一晃這麽些年了,你阿姆怎麽沒有回來看看?”
不提傅玉,便是旁邊聽着的連子都長大了口,滿眼同情地看着傅玉。
他不知其中詳情,還以爲李婆婆口中的玉丫頭真的是傅玉的阿姆。
死了都抱着不放開嗎?
傅玉穩了穩心神,心裏一股又酸又委屈的情緒令她極是陌生,扯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阿姆現下沒空出手來,所以叫我們回來看看。”
說着拍了拍邊上的連子,你把那副畫像取出來給阿姆瞧瞧。
“哦,啊?”
連子不明所以,什麽畫像。
“就是死活也不讓我替你收着的那副。”
她這麽說連子清楚了,雖然不知道傅玉爲何要看他阿嬷的畫像,也沒有多問,二話不說放下背上的小包裹,從裏面取出一個畫卷,小心翼翼地打開。
當畫卷完全打開時,李婆婆手一顫:“這,這是?”
她站起身,眼睛幾乎貼在了畫像上。
“這和當年那婦人真是一模一樣。”
說罷就對着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連子道:“孩子,這畫像上的就是你阿姆。”
在李婆婆看來畫像都有了,玉丫頭應是已經找到血親了。
連子雲裏霧裏,之前的話他都聽到了,婆婆剛剛那句話卻叫他搞不懂什麽意思,隻呐呐道:“祖、祖婆婆,這是我阿嬷的畫像。”
“哦哦,原來如此,母女倆長得像也難怪。”
說着又意有所指地看了連子一眼。
這男娃長得也像他阿姆和阿嬷,倒是丫頭長得一點也不像玉丫頭小時候。
傅玉坐在小凳上喃喃出神,她沒想到心血來潮回故地竟會有這樣的發現。
這麽說來,破殼而出後,從血脈上來講她并沒有改變,不然也不會和連子有血脈感應;而連子三十二年前失蹤的阿嬷是自己的母親,連子是她的親外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