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的一天往往從那讨厭的鬧鍾聲開始，安德熟悉的音樂在枕邊想起，他曾經很喜歡這首歌，但現在聽到了隻會覺得讨厭。
撲拉了幾下背後的翅膀，安德扣着腦袋上的角，張開帶着尖牙的嘴巴打了個帶着火焰的嗝，一股羊肉串的味道回蕩在房間内。
安德是有名的起床困難戶，勉強睡眼惺忪地走到廁所，身體就像上好發條的機器，僵硬地拿起牙刷，開始漫不經心地打理着自己的牙齒。
在白色泡沫間的牙齒有些發黃，安德刷牙從來不認真，但牙齒還是很整齊，而且他從小到大都沒蛀牙過，所以安德一直覺得這淡黃的顔色意味着自己的牙齒很健康。
花了些時間那研磨棒打磨了幾下自己頭上的龍角，又給鱗片做了一個簡單的護理，安德穿上一聲西裝，将領帶打成大人模樣，關上空調，走出了出租屋。
“啊，好熱……”
安德的氣勢瞬間一萎，這裏是東南沿海的城市，哪怕現在不到七點鍾，外頭的空氣在這個夏天依舊如同蒸籠一般難以忍受。
而接下來，就是每天一次的試煉，這座以羊聞名的城市有一處著名的景點，那就是地鐵的三号線，這條地鐵線路途經幾個重要的地點，每天都會有大量人流上下。
上下學穿着校服，拿着早餐和手機的學生，他們背後的書包是重要的兵器，無論如何都能憑借那如烏龜般的書包擠出一條道路。
拿着小包與塑料袋，或者推着小車的阿公阿婆們，他們有的是去喝早茶，有的是去公園晨練，但這些矮小的老人是擠地鐵的大敵，面對老人讓不讓座的問題會讓人良心處于糾結的痛苦中。
以及那些像安德一樣，夾着公文包，西裝革履的上班族們，他們大都住得比較遠，隻能和學生們一起搶早上的地鐵，這對安德來說無異于一種折磨。
“借借，借借，”黃銅龍張大嘴喊道：“讓我把尾巴放進來！”
在擠開一對散發着酸臭味的高中生情侶後，安德終于把自己的尾巴放了進來，小心地豎起尾巴，安德将角挂在車廂的扶手上，抱着公文包低下頭閉目養神。
地鐵晃晃悠悠，周圍全是各式各樣的味道，早餐的食用油與韭菜，書包中的油墨，還有那最爲明顯的，銘刻在每個人衣服上的濃重汗味。
擠在車上的人來來往往，安德挂在扶手上，隻感覺自己如同暴風中的小草，被人流沖擊得左搖右擺，裹挾着身上的西裝，摩擦安德背上的鱗片。
直到那雙語的報站聲響起，安德終于解脫了，他像一團口香糖一樣被地鐵門吐了出來，整理着身上淩亂地西裝，安德如同重生般深呼吸着，向着出站口走去。
現在安德的工作在一家非常小的垃圾遊戲公司，主要負責出品那種是兄弟就來砍我的垃圾遊戲，而安德幹的事情就是給人物畫上帶着RGB閃爍的大翅膀。
做回到工位上，安德伸了個懶腰，旁邊工位的女孩拿了個糖餅走過來，笑嘻嘻地對安德說道：“德哥，行行好，幫我熱下呗！”
“不請我吃一個嗎？”安德活動了幾下肩膀：“阿傑你成天隻會麻煩我。”
女孩帶着陽光的笑容，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了一個飯盒：“昨天用鹽水煮的菠蘿蜜籽，請你吃啦。”
安德白了女孩一眼，接過飯盒，一口龍息噴在女孩手中的糖餅上，原本皺巴巴的涼餅變得溫熱，女孩開心地對安德道了聲謝，又聊了聊昨天那個大客戶提的奇怪要求，女孩便回了工位。
打開塑料飯盒，裏面是枇杷大小的菠蘿蜜籽，用鹽水煮過後質地綿軟，如同帶着水果香味的土豆，安德很喜歡那種特殊的味道。
昨天有個大客戶提了個奇怪的要求，要在這個垃圾刷刷刷遊戲裏加一隻特殊的寵物，一頭名叫尼德霍格的黑龍，現在安德隻能加班加點地在電腦上建模，準備等下次更新再把這東西加進去。
剛畫完尼德霍格的翅膀，安德便接到了上司的電話：
“小安啊，我想了想，現在島國動畫很受歡迎，再加個島國風的寵物好了，就叫那什麽……哦對，八岐大蛇。”
安德歎了口氣，沒轍，上司發話，下屬就得跑斷腿，隻能在電腦上畫出一個八個頭的形象，準備給遊戲裏的玩家再加一個氪金的點。
社畜的日子過得枯燥乏味，安德不屬于這座城市，父母皆是曾經外來打工的子弟，他在此地出生，上學，又回到這裏工作，但終究在燈紅酒綠間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而安德亦不屬于那座家鄉的北方小城，那裏有好吃的面條，羊肉串，下了班可以吃着小串喝着橘子汽水，早晨有好喝的糊辣湯與夾馍，但安德已經離開了太久，久到已經記不起家鄉沙塵暴時那粉紅的天空。
在這裏，他隻是勉強生活着，接受着日複一日格子間中無聊的生活，原本想要去做的遊戲，在各種陰差陽錯下放棄，因爲他知道，那落後的玩法已經跟不上日新月異的大潮，隻能縮在公司裏，日複一日地完成無聊的任務，給那些垃圾遊戲畫素材。
又是一天過去，今天新版本上線，安德加班到了晚上十點，他這樣的美工沒有什麽突發工作，但老闆就是不願意放他們走。
反正不用給加班費，多幹一點他肯定不會虧。
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安德看着鏡子裏帶着血絲的眼睛，直到此刻他才發現，鏡子中的不是一頭耀眼的黃銅龍，而是一個普通的社畜。
他閉上了眼睛，緩緩地深呼吸着，是了，現實世界哪有什麽龍，那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想……
嗎？
啪！
安德的手砸在鏡子上，尖銳的龍爪抓入鏡子後的水泥牆中。
“差不多玩夠了，”安德擡起頭，看向鏡中穿着西裝的男人：“好久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了，我還得去拯救世界呢。”
鏡中的男人與他同時露出了微笑，火焰自安德身上浮現，龍翼伸展，巨龍沖破西裝的束縛飛出窗外，在城中村的上空飛舞着。
人們尖叫着，拿出手機拍下巨龍的身影，随後在驚呼中化爲虛影消失。
在那個瞬間，安德沖破了言靈·夢貘制造的夢境，重歸現實之中，看到了面前張開血盆大口，流出口水的八岐大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