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座之威已經深入人心,那驚天動地的一刀,是龍騰界修士修行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所以哪怕龍座的危害随着陸葉重創的消息一并傳出,也依然阻擋不了某些人的觊觎。
雄鐵山如此,他糾結的這一批修士同樣如此。
龍座在手,不能說号令三大霸主宗門,最起碼放眼這龍騰界,再不可能有人敢威脅他們的安全。
"你想要?"夜色下,陸葉的眼簾微微低垂着,聲音也變得低沉,旋即曲指一彈∶"自己拿!"
随着那一指彈出的,赫然是一道血紅色的光芒。
那光芒打着轉,落在雄鐵山面前,嗤地一聲插進地面,隻露出最頂上的部分。龍嵴刀!
雄鐵山有些傻眼,萬沒想到陸葉竟會是這樣的反應,看他那架勢,分明一副你想要我就給的架勢。
一時間,雄鐵山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道陸葉到底在搞什麽鬼。
反倒是他帶來的那些人,不少人面露火熱神色地望着露在地面上的巨大刀柄。
龍嵴刀是配合龍王凱使用的長刀,龍王凱足有三丈高,龍嵴刀也有一丈六尺,單是一個刀柄,就有三尺有餘這絕對尋常修士憑肉身能夠揮動起來的。
所以火熱歸火熱,卻沒人貿然上前動手。
誰知道這其中有沒有詐。"葉六,你想做什麽?"雄鐵山咬牙喝問,卻是有些色厲内荏了。
陸葉徐徐搖頭,面上一片失望神色∶"小心謹慎無有錯,可如你這般瞻前顧後之輩,哪怕修爲再高也登不了大雅之堂!"雄鐵山被說的有些惱羞成怒,正欲開口反駁,葉琉璃已在陸葉的指示下推動輪椅,一步步朝前行去。
一個本源虧空,重創垂死,一個完好無損,身強體壯,可随着輪椅的慢慢逼近,竟是雄鐵山往後退開。
直到龍嵴刀前,陸葉探手握住了刀柄,臉上閃過一抹不太正常的殷紅,于衆目睽睽之下,将那染血般的長刀,從地面中拔了出來。
"給了你,你也不敢要,你又何苦來尋我?"
早在陸葉決定帶着葉琉璃北上尋醫的時候,他就已經放棄了要找神意門報仇的打算,一來,他并非真正的葉六,二來這是葉琉璃的願望,因爲葉琉璃怕唯一的六哥在報仇的過程中遭遇什麽不測。
對當時的葉琉璃來說,隻要六哥在身邊,報仇不報仇已經不重要了。
所以陸葉從來都沒有要找雄鐵山麻煩的想法,若非他今日出現在自己眼前,他甚至都沒關注過此人。
"有勞前輩了!"陸葉輕輕說了一聲,将龍嵴刀收了起來。
你在說什麽?"雄鐵山聽着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心中忍不住-緊。
"小友自去,剩下的事,老夫來處理!"
一個讓雄鐵山和他的同伴們臉色大變的聲音忽然響起,随着聲音的響起,卻是一道身影驟然欺進場中。
看那人,頭戴綸巾,一襲青袍,雖是一副讀書人打扮,可那身形筆直如劍,眸光也銳利如鋒,眸光開合間,隐有劍光在閃爍。
"袁常存!"
雄鐵山臉色大變,其餘随他而來修士也俱都表情惶恐,轉頭四望時,個個身心冰涼。
因爲袁常存并非一人前來,四面八方不知何時已經多一道道身影。
他們原本是包圍着陸葉的可如今,竟被别人包圍了。
憑他們這些人的實力,按道理來說是不可能出現這種事的,但方才陸葉取出龍嵴刀随手一丢,将他們的心神全部牽引,對外界的感知變得無比薄弱。
也就是那個時候,被袁常存帶來的人趁虛而入。
"這是陷阱?"雄鐵山顯然是誤會了什麽,以爲陸葉不惜離開藥谷,是以身爲餌,在引他們這些心懷不軌者露面。
他哪裏知道,陸葉在藥谷的時候,草廬外便有三大霸主宗門的諸多強者暗中守護,因爲黃粱深知人心叵測,哪怕是如陸葉這樣的救世之人,在龍座的巨大誘惑面前,也難保會不會有人心生歹意。
之前藥谷之中進進出出的修士數量極多,可草廬所在的位置,卻隻有那麽幾個人才有資格踏足。
陸葉看似是偷偷摸摸地離開了藥谷,可實際上,憑他的重傷之身,憑依依和葉琉璃的手段,又豈能瞞的過黃粱等人?
沒有人阻止,那是因爲沒必要阻止。
一個将死的救世主,最後心願是隻是去看看他拿性命守護的大好河山,誰能阻止?誰忍心阻止!
但三大霸主宗門對陸葉的暗中保護卻是從未有過松懈,而袁常存這個浩然書院的院主更是親自暗中随行。
這一切,他們以爲陸葉沒有察覺。
可實際上,陸葉早就洞若觀火。
夜色下,輪椅漸行漸遠,逐漸被夜幕吞噬,而從頭到尾,雄鐵山等人都不敢有什麽輕舉妄動。
他雖然也是雲河九層境,但在袁常存這樣的頂尖強者面前還是沒有什麽可比性的。
"陷阱?"袁常存面色冷厲,"你們太高看自己了!"
輕輕揮動一手,口中蹦出比寒風更刺骨的字眼∶"殺!"
劍光四起,縱橫交錯,小島的甯靜被打破,瞬間血腥彌漫。
"世人多愚昧!"
袁常存心中悲涼,前些日子龍騰這邊才從滅族毀界的危機中緩過來,而面對陸葉這樣的救世之人,不心懷感激也就罷了,竟還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來打他的主意,哪怕他是浩然書院的院主,也着實想不明白,這世上怎麽還有如此忘恩負義之輩。
好在,這樣居心叵測的人數量不是太多,也借助這一次機會,徹底将他們鏟除了,以後應該再不會有人去打陸葉的主意了。
望着陸葉離去的方向,袁常存心中一歎,接下來爲數不多的日子,希望這位小友可以平靜度過。
出得霸刀山莊,一行往華衍山的方向出發。
這裏,是陸葉進入這一方界域的起始。
也不知是不是機緣巧合,竟也要成爲終結了。
華衍山有望陽峰,也是整個華衍山脈最高的山峰,自半山腰處,便雲霧蒸騰,雲海翻滾。
峰頂之上,一行駐足,眺望東方。
朝陽升起,輝光灑落。坐在輪椅上,陸葉微微眯眼望着那初生的朝氣蓬勃的朝陽,心中有些遺憾,有些留念。依依明顯也感覺到了什麽,就那麽蹲伏在陸葉身邊,小臉貼着他的手,沒有恐懼,沒有悲傷,隻是靜靜地望着陸葉,似要将他的面孔永遠地印入靈魂深處。
她和琥珀與陸葉是生死相依的,陸葉若死,他們兩個也無法獨活。
"琉璃。"陸葉輕輕地喊了一聲。
一旁的少女哽咽地應着。"六哥隻能陪你走到這裏接下來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葉琉璃無聲地轉頭,卻已哭成了淚人兒。
生離死别,無論何時何地都是最讓人痛心的事情。
她不斷地搐瞋,似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陸葉正要開口安慰,琉璃卻已蹲了下來,拉住了他一隻手∶"六哥,琉璃很慶幸,能有六哥一直陪着我,六哥,我等你很多年了,我也快要堅持不下去“:
忽聽這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陸葉滿面愕然,然而緊接着這份愕然就化作了震驚。
"你……"
依依明顯也察覺到了什麽,直起了上半身,怔怔地看着葉琉璃,一旁的琥珀同樣瞪大了一雙虎童。
那深邃的虎童中,倒影着個正在發光的身軀
就好像她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但那籠罩了她全身的火焰卻并沒有任何讓人不适的感覺反而很是溫暖。
火焰彌漫,将陸葉整個人包裹住了。
下一瞬,陸葉的眼眸溢滿了不可思議,因爲有一股極爲溫和的力量,順着葉琉璃的手掌注入他體内,那力量迅速補充着他因爲動用龍座而虧損的本源。
一如久旱逢甘霖.又如老樹開新枝。
陸葉能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一種讓他不明緣由,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這些日子,容顔逐漸蒼老,明明隻是二十不到的年紀,可若叫不認識他的人看了,隻忙要以爲他有四五十歲了。
甚至就連頭糞都變得一片雪白。
而如今,臉上歲月磨砺的痕迹在迅速消失,雪白的頭發也重新化作黑絲,整個人就如那雲海之上初生的朝陽,再一次變得朝氣蓬勃。
依依伸手捂住了小嘴,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陸葉也不明白,他從來都不知道,葉琉璃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而随着那莫名力量從葉琉璃體内注入,陸葉蓦然生出一種這一方天地與自己的關系變得無比緊密的感覺,隐隐地、他有所洞察。
"琉璃,你在做什麽?"陸葉驚問。
盡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是讓人奢求不得的,但他卻能感覺到,葉琉璃付出了極爲巨大甚至慘重的代價。
他本源虧空,就連小醫仙都束手無策,葉琉璃又如何能夠補充回來?自身所經曆的這一幕,根本沒辦法去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