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逃嗎?那我可不客氣了!”羅伏笑吟吟地擡手,往前一揮,口中輕飄飄蹦出兩個字:“開工!”
他的身後,五顔六色的光芒綻放,落在擎天宗的防護大陣上,打出一道道漣漪。
擎天宗立宗這麽多年,經曆的大小危機難以算計,但從來沒有哪一次,有今日這般無解。
前有應蛟沖陣,後有銀光島來襲,前後包夾,讓擎天宗的修士看不到半點希望。
“師兄,撤吧。”俞鴻寶站在鄒奇身邊,輕聲開口。
大陣雖然還能堅持一會,但在這樣的局勢下,已然堅持不了多久,一旦大陣被破,那擎天宗的修士就真成了甕中之鼈,到時候想走都走不掉。
“往哪裏撤?”鄒奇目光無神。
俞鴻寶幹澀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沒敢說出那兩個字。
此刻要撤,隻能通過天機柱撤回九州本宗,但真這麽做了,那宗門這麽多年來的積累可就要拱手讓人了。
且不說丢失駐地的責任他們兩個能不能承受的起,便是這種結果也是他們所不能接受的。
這一撤,以後還有何顔面苟活于世,還有什麽資格自稱擎天宗弟子?
“我們未必就沒有機會!”鄒奇忽然道。
俞鴻寶知自家這個師兄素來是有主意的,頓時期待地望着他:“師兄的意思是……”
鄒奇沒有言語,隻是通過戰場印記給他傳遞了一道訊息。
俞鴻寶看過,覺得确實如此,不由微微颔首。
鄒奇已再次擡頭朝羅伏望去:“羅伏,銀光島能禦使應蛟之事若是傳揚出去,你可知會是什麽後果?”
正隔着大陣光幕欣賞在另一邊奮力破陣的應蛟身姿的羅伏聞言一怔,本能地感覺不妙,皺眉道:“什麽意思?”
鄒奇咧嘴一笑:“什麽意思你不妨自己想想。”
羅伏雖覺這家夥是在危言聳聽,可也忍不住陷入沉思。
應蛟是那碧血宗陸一葉引過來的,跟銀光島沒半毛錢關系,可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郝仁兄妹之外,就隻有羅伏和戚石了,擎天宗是毫不知情的。
此情此景,他們理所當然地會誤以爲銀光島能馭使應蛟。
應蛟這等兇物,一旦發威起來,一宗駐地的大陣都擋不住,擎天宗的遭遇就是先例。
所以如果此事真的傳揚開的話……羅伏臉上的表情一僵,額頭冷汗漸生。
原本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各大宗門的底蘊都相差無幾,平日裏雖說摩擦不斷,但誰也奈何不了誰,可如果銀光島有應蛟這麽一個頂尖的幫手……那些萬魔嶺勢力焉能不忌憚?
這一忌憚,必然會引起萬魔嶺勢力的敵意。
這是要把銀光島架在火上烤啊!
“鄒奇狗賊,莫要血口噴人,應蛟與我銀光島沒有半點幹系,這明明是你擎天宗駐地中的妖獸。”羅伏當即怒喝。
盡管他也巴不得自家宗門能馭使這樣的妖獸,可若是沒有足夠的底蘊,哪怕這樣的妖獸真的能爲他們所用,也不會帶來什麽好事,隻會引起附近萬魔嶺勢力的敵意和針對。
萬一四五家萬魔嶺勢力聯合起來跑過去偷襲他們一下,銀光島可擋不住……
“有沒有幹系,誰知道呢?據我所知,你銀光島本宗有一位妖修長老,那位長老似乎便是蛇妖吧?”
這話太毒了,搞的羅伏一時不敢接。
銀光島确實有一位妖修長老,也确實是蛇妖,而且還是海蛇妖,這不是什麽機密。彼此當了這麽多年鄰居,誰還不知對方的根底。
今日之事一旦傳揚出去,很難不引起别人的懷疑。
但凡有一丁點的懷疑,以後銀光島的處境都不會太妙。
羅伏隐約明白鄒奇的用意了,眼簾微微低垂。
“你是不是想說,爲了自證清白,我羅某人最好帶人撤出此地?”
“我可沒這麽說。”
“你怕是在想屁吃!”羅伏冷哼一聲,“狗東西喜歡胡亂攀咬,等會你們大陣破了,老子不把你shi打出來,算你拉的幹淨!”
盡管與應蛟聯手破陣确實會引起一些猜忌,但這等天賜良機羅伏怎願錯過?不管怎麽說,銀光島的人既然來了,就不會退走。
至于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萬魔嶺的人敢聯手針對銀光島,浩天盟的人又不是不夠團結,鄒奇妄想三言兩語讓銀光島退兵,簡直是沒睡醒。
鄒奇與羅伏交涉的時候,俞鴻寶便站在鄒奇身旁,眼看羅伏不爲所動,不由歎了口氣,覺得鄒奇師兄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換他站在羅伏的立場上,也不可能退去的,這是攻占敵宗駐地的大好機會。
“封鎖天機!”鄒奇忽然輕輕吩咐一聲。
“嗯?”俞鴻寶一怔,緊接着變了臉色,低呼道:“師兄!”
“封鎖天機!”鄒奇咬牙。
俞鴻寶面色悲壯:“是!”
随着他的一番施爲,天機封鎖。
所謂封鎖天機,隻是封鎖天機柱而已,如此一來,擎天宗的修士就無法借助天機柱返回九州,這是防備有人見勢不妙先行遁逃,擎天宗這邊本就處境不好,如果有人領頭逃跑的話,勢必會引發極大的混亂,到時候駐地就真的要拱手讓人了。
俞鴻寶以爲鄒奇要領門下修士跟駐地共存亡,自然心情悲壯。
鄒奇也看出了這一點,開口安慰道:“還有機會。”
俞鴻寶搖頭:“師兄當我怕死嗎?宗門養我育我,如今到了我爲宗門出力的時候,我不怕死,我隻怕死之前沒宰幾個銀光島的賊人。”
鄒奇既有決斷,那他就隻能奉陪,打定主意,擎天宗不好過,銀光島也休想好過,死之前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應蛟不是他們馭使來的。”鄒奇又道。
他方才跟羅伏一番交談,看似毫無效果,實際上隻是在旁敲側擊。他又豈不知羅伏不可能被自己三言兩語勸退?他隻是想搞明白,應蛟來襲跟銀光島有沒有關系。
羅伏的态度讓他确定了一件事,應蛟跟銀光島是沒有關系的,這兩者是真的适逢其會,湊到了一起!
确認了這一點後,鄒奇心中的苦塞過吃了黃連,想不明白自家的運氣怎麽如此之背,更想不明白應蛟爲何會盯上擎天宗,兩者平安無事相處已經上百年之久了。
對俞鴻寶招手,輕聲幾句。
俞鴻寶聽的眸子漸亮,不住颔首,緊接着一道道訊息傳遞出去。
很快,擎天宗的修士們便知道了自家鎮守使和副使的計劃,同時也知道駐地天機已被封鎖,哪怕想撤回九州也不可能了。
退路已斷,又有鄒奇的計劃打底,擎天宗修士們的神色雖然依舊緊張,卻沒之前那麽絕望。
大陣光幕已經暗淡至極,似随時可能破碎。
擎天宗的數百修士在天機殿前廣場處集結,鎮守使鄒奇,副使俞鴻寶位于隊列的最前沿,整個隊伍面朝着銀光島修士所在的方向,蓄勢待發。
一直在觀察動靜的羅伏自然看到了這一幕,電光火石間似是明白了什麽,一聲驚呼:“不好!”
到了這時,他終于明白鄒奇在打什麽鬼主意了,擎天宗這是想禍水東引,借應蛟的力!
他當即便想傳訊郝仁,詢問那陸一葉有沒有辦法控制應蛟,然而已經遲了。
“開陣!”随着鄒奇一聲悲壯怒吼,已經快要破碎的大陣瞬間消弭。
沒了大陣的阻擋,應蛟立刻沖進擎天宗駐地之中,一陣橫沖直撞,朝擎天宗修士彙聚之地掠去,沿途所過,一陣飛沙走石。
“殺!”鄒奇又怒吼一聲,與俞鴻寶二人領着門下修士朝前方突襲。
場面一時壯觀,應蛟追着擎天宗而去,擎天宗對着銀光島殺去,銀光島的人傻在了原地……
羅伏一顆心直往下沉,情況跟他想的一樣,但他想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擋住他們!”羅伏大吼。
另一邊,遠遠看着這一幕的郝仁兄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郝仁低呼道:“一葉兄,不能讓應蛟沖到銀光島那邊啊!”
陸葉不語,已跳上那斜坡,凝神觀望,手點在戰場印記處,不斷給依依傳訊。
他沒想到,絕境之中擎天宗竟表現的如此頑強,他本以爲銀光島的人來了之後,擎天宗修士會立刻撤回九州的,因爲被兩面夾擊之下,防護大陣肯定撐不住。
擎天宗駐地中,兩方修士的距離迅速拉近,有術法的光芒從銀光島那邊亮起,朝前方轟去,緊接着是禦器的流光。
但面對銀光島的攻擊,擎天宗這邊隻做防禦,不做反擊,将所有來襲的術法和禦器都擋了下來。
待到彼此距離隻有四十丈的時候,鄒奇忽然怒吼一聲:“散!”
整個擎天宗隊伍立刻一分爲二,以他和俞鴻寶爲首,左右分開,繞過一個弧線,準備往銀光島後方包抄。
當擎天宗的修士左右散開時,一個龐然大物的身影印入了銀光島修士們的眼簾,
然後打出去的術法和禦器噼裏啪啦砸在應蛟身上。
妖元翻滾中,渾身蛇鱗大片脫落,還有許多地方血肉翻卷的應蛟擡眼碧綠色的眼眸,朝他們看來。
“%!@”羅伏立刻口吐芬芳,心态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