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甲字房裏一共住了二十個士子,服侍主子的仆役加在一塊超過五十人,被他這麽一喊不光仆役跑了出來,就連國子學的助教也跑來一個,那助教指着謝半鬼道:“大膽,你們兩個,在朗朗乾坤,聖人腳下,大談鬼怪,究竟是何居心。”
謝半鬼一言不發的抱肩冷笑,眼睛卻在不動聲色的數着甲字房士子的人數。果然,出來看熱鬧的士子中少了一個人。
甲字十六号房的趙思遠此時正披頭散發的坐在鏡子前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着頭發。趙思遠的仆役趙寶正抻着脖子往門口張望,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
“女人?”趙寶乍一回頭卻見趙思遠面對的鏡子,笑得雙肩顫抖,嘴裏笑聲斷斷續續卻又尖銳無比,聽上去讓人毛骨悚然。這種笑聲,趙寶聽過,以前有個女人投井之前,就這麽坐在井邊笑了半宿。
“少爺……少爺……你怎麽啦?”趙寶一想到剛才有人說鬧鬼就覺得心裏發毛,壯着膽子往他少爺身邊走了過去。
臨近趙思遠背後卻見他頭發忽然揚了起來,趙思遠蓬松的發髻當中緩緩伸出兩隻手掌,慘白的手掌在趙思遠的脖子後面交疊在了一起,極盡溫柔的吊在了他脖子上。
趙思遠的身前跟着露出幾處朦朦胧胧的白影,看上去就像有人摟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懷裏。
“鞋……那鞋……”趙寶指着在趙思遠腰間翹出來的一雙繡鞋,吓得面無人色:“放……放開我家……”
趙思遠脖子邊上忽然冒出半張人臉,血淚交加的眸子陰冷如刀,那種刻骨的恨意讓人不寒而栗。尤其人臉嘴角的那一縷血迹,簡直紅得刺眼。
趙寶想喊,卻喊不出來,想跑,兩條腿卻不聽使喚,身子一軟跌倒在了地上。等他爬起來時,卻見趙思遠的身子像是被人抽去了骨頭,慢慢的軟了下來,爛泥一樣軟趴趴的堆在椅子上。
“少……少爺……”趙寶隻覺得眼前忽的一下子,猛不丁的冒出來一張人臉。一雙冷冰冰的眼睛緊緊貼在趙寶的臉上。
“别……别殺我……”趙寶的嘴被一隻手掌捂了起來,腐屍氣味順着他的鼻孔直竄腦門。同時,趙寶隻覺得脖子後面發涼,像是有隻手順着他的脖子往他頭頂上摸了上去,冷冰冰的手指頭就按在他天靈蓋上來回摩挲。
趙寶隻覺得頭頂上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四肢止不住的抽搐,帶着氣泡的血沫子從那隻手底下湧了出來,順着手指縫流向趙寶的脖子,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
“啊——”甲字十六号房傳出一聲慘叫,國子監助教和衆士子顧不上多想,一窩蜂的湧向了十六号房。
等他們看清了屋裏的情景,一個個趴在門口吐了個昏天黑地。
謝半鬼和高胖子拖拖然走過來,分開人群進了屋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已經氣絕的趙寶。
趙寶的頭頂上插了一把牛角梳子,兩隻眼睛瞪得像條死魚,嘴角邊上還留着四道手指狀的淤青,他兩隻手全都扣進了地裏,可見臨死時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謝半鬼用兩隻手指鉗住梳子背,把那把血淋淋的梳子從趙寶腦袋上拔了出來:“梳子齒差不多長有三寸左右,從腦袋頂上貫下去,足夠絞碎腦仁兒。用木梳刺穿人的頭骨所用的力道絕對不小……”
謝半鬼掏出一張白布,小心的把梳子包好塞進了懷裏。
走到椅子邊上的高胖子忽然喊道:“兄弟,你來看看,這人好像還沒斷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