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風怒号,雪花紛飛,青州好些年沒有下過這麽大雪,沒有過這麽冷的天,卷着雪花的北風就像是淩厲的尖刀,吹在人臉上像是能生生割下塊肉來。
這樣的夜裏,隻要還有一個人能走在大街上,那就隻剩下縣裏的更夫老王了。老王在大半輩子都在鎮上打更,爲人老實,也懂得逆來順受,要是他還有什麽不願意做的事情。一是打更,二是打更時路過蘇家。
其實,蘇家也沒有什麽對不住老王的地方,老王之所以不喜歡蘇家,就是因爲蘇家太富,富到了他不敢想象的地步。所以,每次路過蘇家大門,他不是吐口水,就是撒泡尿。今天也一樣如此。
老王剛在蘇家大門口解開褲子,就聽一股怪風從他頭頂上呼嘯而來,老王活了一把年紀卻從來沒聽過這麽奇怪的風聲。
風像哨子,尖銳無比,刺得人耳膜生疼。
又像風箱,有些沉悶,像是推動龐然大物隔空飛來。
也像鬼哭,凄慘陰森,像是厲鬼在雪夜中哀嚎。
回過頭的老王借着月光和雪光,清清楚楚的看見一股黑煙像是張牙的怪蟒,繞過皎皎明月從城外呼嘯而來,像是雲是落地般“轟”的一聲砸在蘇府門口。
一股憑空而來的怪風,卷積的雪花在黑煙的落地的位置,盤旋而起,在幾寸後的積雪上掃出了一塊空地之後才慢慢散去。一輛滿是青苔,腐敗不堪的高棚雙輪馬車,漸漸從風雪中露出了真容。
馬車、更夫、蘇府,真好連成了一條直線。
無人駕馭,也沒有馬匹牽引的馬車,忽然車輪疾轉,像是在爲沖刺蓄力。
蘇府門口的兩座石獅子,同時紅光爆射,憑空發出一陣低吼,像是警告,又像是在宣戰。
忽然,車輪下雪土紛飛,龐大的馬車像是離弦曆箭,正對着老王向大門狂野沖進。
老王眼看着馬車向自己沖了過來,心裏想要躲開,兩條腿去怎麽也不聽使喚,眼睜睜的看着車轅透進了自己胸口,接着沖着馬車從他身前傳了過去。老王隻覺得一股狂風在他身上透體而過,五髒六腑像是在瞬間被凍成了冰坨,沉得要死,冷得要命,連吐出來的哈氣都帶上了冰屑。
“轟!”老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兩隻千斤重的石獅子,同時被炸成滿地碎石,馬車從蘇府大門長驅直入。
“那那……”老王吓得雙腿打顫,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人也跟着一點點的癱倒了下去。
門口鬧得天崩地裂,蘇府的保镖護院,全都用了出來,燈籠火把将前院照得亮如白晝。幾十号人的火把,足夠照亮整個院子,卻偏偏看不清車棚裏的情形。最多不過幾尺長的車棚,在護院的眼裏卻像是深不見底的洞穴,黑暗,深邃、恐怖又極度危險。凡是看到車棚的人,都感到車裏那一雙幽幽冷冷的眼睛在注視着自己。起初,那種被窺視的感覺還僅僅來自于車裏。片刻之後,背後、身側,頭頂,甚至四面八方都傳來那種異樣的感覺,仿佛有數不清東西躲在每個角落裏,從不同的方位窺視着自己。讓人心裏不由得一陣陣發毛。
蓦然,一聲鬼嘯劃破了恐懼中的甯靜,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感到心髒像是被狠狠的捏了一下,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有些仰面倒地的人,最後看到是黑漆漆的車底在自己臉上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