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半鬼一聽到袁博曾經妖化的事情之後,就毫不停留的趕向了牢房。饒是如此,他仍然慢了一步。牢房裏的袁博不但已經氣絕身亡,而且整具屍體已經變成了一條脫水的幹魚。魚頭仍然保持着龍首的形狀,魚嘴裏兩排獠牙仍舊寒光照人,乍看上去就像是兩排磨得發亮的利刃。
謝半鬼伸手掰下一顆牙齒看了看,又從背後抽出寶刀插進魚背,三兩下之間就把大魚整個剖成了兩半。魚肚子裏竟然露出一副人類的骨骼。如果不看魚身,那副骨架完全是脊骨連着的雙肋的人骨。
“人頭哪去了?”謝半鬼伸手在魚腹裏撈了兩下,終于拽出一顆被腐蝕殆盡的骷髅。
謝半鬼端着骷髅看了半天:“胖子,袁博變成魚之後,又變回來沒有?”
“變回來一回。”胖子想了想道:“不過,身上的鱗片好像沒全褪下去,踢着有點硌腳。”
謝半鬼追問道:“打鬥的時候呢?他有沒有用武功?”
“最開始,是變成魚咬我,後來用過護體真氣,真氣有點像是絲線……”胖子把他和袁博交手的過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袁博是被人專門弄過來送死的。有人在他體内留了妖化種子。”謝半鬼咬牙道:“他跟你過招的時候,肯定是在無意識的妖化。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意識道自己已經化妖,張口咬人是處于本能,而後用來護體的柔水罡氣才是他自己的意識。”
謝半鬼搓着手道:“外面肯定有人看見袁博跟着我們進了大牢,等到九派的人看到袁博變成了幹魚,他們會怎麽想?”
小蔡苦笑道:“隻怕無論我們怎麽解釋,他們都會以爲是我們故意把袁博弄成半妖,借機抹黑九派。對方是想讓我們跟九派開戰啊!一旦我們跟九派動手,就會打破三方的平衡。白蓮教也就可以大舉進攻了。”
謝半鬼深吸了一口氣道:“傳我的命令,封鎖牢房,任何人不得進出。誰敢硬闖,格殺勿論。”
說完,謝半鬼又叫來李小新對他耳語了幾句,後者像是聽到了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愣了片刻,才點頭去了。
謝半鬼考慮怎麽應付九大門派,一場危機已經在城東校場上悄然降臨。
謝半鬼曾經命令城内駐軍,嚴格控制镖隊的行動。但是,軍營根被容納不下如此龐大的镖隊,城衛軍總旗隻好把人弄到了平時練兵用的校場上露天安置。
誰都知道這群镖師就是一幫江湖亡命,城衛軍也不得不加上十二分的小心,把看守镖隊的駐軍分成兩層。數百弓箭手的強弓勁弩,在居高臨下的壓制着镖隊。下面還有一營軍士緊貼着圍牆,嚴陣以待。
殺氣騰騰的陣勢,把一群镖師壓制得鴉雀無聲,整個校場除了火把在夜風中呼呼啦啦的怪響,連蟲鳴聲都沒有半點,靜得讓人陣陣心悸。
抱頭蹲在地上的镖師,除了地面上的陰影什麽都看不見,卻能聽見風聲的呼嘯變換。隻是這風聲吹得越來越怪,最後根本聽不清風是從哪個方向吹來,隻覺得冷飕飕的夜風在自己頭頂來回急掠,就像是有高手在他們頭上掠風而行。
可是他們敢擡頭看麽?擡頭的結果,隻能是看見一隻射向面門的利箭。
“呼——”一陣疾風忽然掠過了城衛軍手上的火把。
風力說強不強,說弱不弱,雖然沒能吹滅火把,卻牽動着火舌竄向了城衛軍的面門。纖細的火苗就像是毒蛇吐出來的信子,在人的眼睑上來回撩動,刺眼的火光就像是紮進人眼睛裏的針尖,讓人難以控制的抛開手裏的火把,捂着眼睛蹲在了地上。
被火燎傷眼睛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所有人,站在城下的軍士幾乎全都捂着眼睛蹲在地上放聲慘叫。
“怎麽回事?”牆頭上的弓箭手,剛剛發現事情不對,就忽然覺得一陣陰影遮天而至,好像有什麽龐然大物瞬間掩蓋了月光。
所有弓箭手幾乎本能的擡起頭來,就在他們看見頭頂上那張巨大的蝠影的刹那間,所有人都感到脊背上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就好像有人把一根鋼針順着他們脊梁紮進了體内,不僅控制住了人的軀體,也封住了人的喉嚨,讓人想喊都喊不出來。
緊接着,那股劇痛就從人的脊梁上竄向了四肢,上百人的手腳跟着同時繃緊,就像一個個被吊起來的木偶,大張四肢懸浮在空中。
蹲在地上的镖師,在弓箭落地的噼啪亂響當中,乍着膽子偷眼向牆頭上看去。卻見到上百雙垂直懸在半空的腳尖,貼着牆壁緩緩的滑了下來,在離地三尺的位置停在在了半空。
那些镖師看不見弓箭手垂向地面的臉孔,卻能看到他們每個人的背上都吊着一條近乎透明的絲線,絲線顫動兩下,他們四肢就跟着活動兩下,那情景就像是傀儡藝人在表演之前調式木偶,隻不過,他操縱的是一群活人……
“倉——”
弓箭手腰刀出鞘的聲音響成了一片,下一刻,凜凜刀光劈頭蓋臉的向校場上的镖師砍了下去。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變得身首異處。
“殺人啦——”
“兄弟們拼了吧——”
所有镖師哄的一聲亂成了一片,有人在躲避那些懸空弓手的追殺,有人奮起反抗與對手殺成了一團……
混亂之中,镖隊中的高手同時出手。排山倒海的勁力,如狂奔的馬群直穿數丈,幾乎不分敵我的四下肆虐,被真氣炸碎的殘肢斷臂頓時漫天亂舞,讓場面更加混亂了幾分。
先前那些傷到了眼睛的總旗,本想站起來逃走,可是雙腳軟得一絲力氣也用不出來,隻能四肢着地連滾帶爬的到處亂躲。
總旗隻覺得刺耳的刀聲,有如一道道霹靂在耳邊亂響,熱乎乎的鮮血不斷潑灑在他的身上。時不時就有一顆呲牙咧嘴的人頭滾到他身邊,咬在他衣襟上不啃松口……
“媽呀——”總旗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咬在了自己耳朵上,吓得一陣亂撲好不容易才甩掉了耳朵上的東西。再也不敢亂動了,雙手抱頭緊閉雙眼,趴在了血泊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