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小蔡這桌人身體蓦然繃緊,尤其諸雨澤一下緊張到了極點,水洗過似的汗珠子順着臉頰直往下淌。
小蔡伸手碰了碰對方的衣角:“别緊張,一會動了手,你就躲在咱們三個中間,捂好腦袋蹲地上。什麽都不要看,什麽也别聽。就算我們三個全都倒了,你也别動。明白麽?”
“明白了!”諸雨澤拼命的點頭答應了兩聲。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當口,十幾個鬥大的砂鍋已經本人端到了桌上。
“我看看什麽是砂鍋人頭!”老錢一隻手伸向了鍋蓋,另一隻手卻探向了腰裏的火槍。
“這位爺,您慢着……”小廚子伸手虛攔了一下:“這道菜得多悶一會,開得早了不入味,就不好吃了。”
“嗯!”老錢點了點頭又做了回去。
小蔡的耳朵微微顫抖之間,已經聽見砂鍋裏傳來一陣類似手掌跟鍋底擦動的聲響,聽上去就像有人在拿手刷鍋。
沒等小蔡啃聲已經又镖師問道:“這鍋裏怎麽有動靜?”
小廚子恭恭敬敬的回答道:“食材剛放鍋裏,還是活的。現在正在喝老湯入味,等會不動了,就是火候到了。”
“都說食材活的才最新鮮,我可得好好嘗嘗!”問話那個的镖師,迫不及待的抓起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砂鍋上,口水滴了一桌子。
小蔡微笑道:“聽起來不錯,這道菜我先嘗,誰也不許跟我搶!”說着話,從懷裏掏出一支玉碟壓在了鍋蓋上,看上去像是在宣布這道菜的歸屬。
事實上,從玉碟蓋上砂鍋的那一刻起,鍋裏動靜就忽然拔高了幾分,不僅摩擦聲越來越響,暗紅色的湯水順着鍋蓋的縫隙連續外溢,甚至還發出一陣陣啃咬的聲音,聽上去就像兩隻餓狼在瘋狂的撕咬着對方的皮肉,啃食對方的骨骼。
現在,就連傻子都能發現事情不對,更别說心裏本就有鬼的小廚子:“兩位客官,你們這是……”
“沒事……”李小新冷笑而起,伸手抱住對方肩膀把人攬到自己懷裏。跟着化掌爲爪掐向對方咽喉。
諸雨澤眼看着那人突出了的喉結,在李小新的手裏變成了一堆人皮包着的碎肉,還沒來得及從口鼻中噴出去的鮮血,也硬是被李小新用手掌給捂了回去。
小廚子的被李小新攬住的身體,還在他銅打鐵鑄似的胳膊下面抽動,一雙眼睛已經從眼眶子裏突了出來。黑墨似的血迹順着眼角直往下滴。臉上的皮膚也像是被風化的屍體,一瞬間癟了下去,僅僅幾個呼吸就變成一具蠟黃的幹屍。
諸雨澤死死捂着嘴巴盡可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小蔡若無其事的把一個空碗擺到了屍體的下巴底下,壓低了聲音道:“别讓血滴到外面。”
李小新抱着屍體往前湊了湊,從背後看上去就像是他在攬着廚子說話。不走到近前,沒人能看出異樣。
到了這會兒,别人砂鍋裏的動靜是越來越小,小蔡這桌卻是越來越大,最後竟然傳出一陣骨頭渣子刮在鍋底聲音,尖銳刺耳的噬骨聲響聽在耳裏,足能讓人從頭頂一直麻到腳跟,連身上的皮膚都跟着刺癢難擋。
“怎麽回事?”幾乎所有镖師都扭頭看向小蔡的桌子。
“砰——”
砂鍋在衆目睽睽之下轟然爆炸,暗紅色湯水揚起幾尺,碎成一團的主菜配菜,猶如暴雨橫卷,向四面八方迸射而去。小蔡等人急運罡氣護體,在前身豎起一層銅牆鐵壁般的氣屏,将血雨碎肉全部擋在身外,倒是臨近幾桌的镖師下意識的躲了幾步。
還沒等那幾镖師的腳步站穩,桌子上的砂鍋已經接二連三的爆炸開來,一團團包裹在毛發中的人頭從鍋裏呼嘯而出,張口向附近镖師的喉嚨上咬了下去。
“啊——”慘叫、驚叫還在此起彼伏,院子裏燈火忽然冒出幽幽綠光,十丈方圓頓時像是落盡了幽冥鬼域,乍明乍暗之間憧憧鬼影四下呼嘯。
周圍那些挂在架子上的牲畜,在一瞬間全都變成了被剝皮剮肉的人體,一張張呲牙咧嘴,死不瞑目的是臉孔,在燈光火影之中帶着滿臉鮮血,面對慌亂的人群凄凄厲笑,讓人毛骨悚然。
奇怪的是,原先站在桌子附近的廚子并沒有去攻擊驚慌似的镖師,反而同時向後躍起像是一片落葉般倒飛幾尺,在夜色光影中消失了蹤迹。
正式因爲如此,才給镖局造成了更大的恐懼,滿院子的屍體,消失的廚子,無一不是潛藏在黑暗中的威脅。就像有人在黑影當中拿着把刀子指着你的背心,可是你偏偏不知道刀子會在什麽時候,在什麽方向落下來,隻有後背上那股子涼意證明着所有人背後都站着威脅。
不要說那些镖師,就連老錢和李小新的頭頂上都冒出了冷汗。唯獨小蔡鎮定自若的站在原地:“這是惑心咒一類的秘法,心智不堅的人會被活活吓死。我不管你們能不能做到,都必須讓自己不怕!”
“可我真的害怕!”諸雨澤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可是朦胧中她竟然看見小蔡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從沒有過媚态。
蓦然,小蔡手中兩隻玉碟響了一下。
全場當中不知道從哪兒飄出了一群媚态橫生的美女。手臂挽着手臂,臂上的金钏居然扣在了一起,身子左右搖蕩,身上挂着小小的金鈴,齊齊搖動着發出一陣像春蠶在雨夜裏嗫咬桑葉聲響。仿佛他們不是一群活色生香的美人,而是可以惑人心神的妖精。
老錢,李小新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讓他随着舞女的韻律搖擺,可是,在轉頭卻看見一衆镖師都在随着韻律持刀起舞,那情形就像人喝到微醺時,情難自禁的随美女手舞足蹈。
小蔡的聲音在幾個人耳邊響了起來:“這是魔魂七絕中的魔音靡靡,想跳舞就跟着跳,不用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