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姑蘇城外,清水灣邊,一襲紫衣随風飄揚。
“在這一住就快四年了啊。”女子望着清澈的湖水,喃喃道。
這裏的确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四季分明,春日有花,冬日有雪,比起那孤獨苦寒的天外天,可要舒适得多了。如果長久住下去,在這裏找一個俊秀儒雅的讀書人,與他結爲夫婦, 然後就這麽平靜地過起日子來, 那也算得上平靜美好吧……
“開什麽玩笑啊。”女子輕輕一挽鬓角的頭發, 手一揮,将那平靜的湖水打起了波瀾,“隻有葉鼎之這種沒有志氣的男人,才會願意接受這樣平靜的生活吧。”
她剛見到葉鼎之的時候,雖然心懷目的,可卻仍然帶着幾分欽佩,覺得他是未來絕對能做大事的那種人,可這幾年他的表現,可真令自己有些失望了。她前幾日甚至看到葉鼎之來城裏買菜,脖子上坐着那個粉雕玉琢的娃娃,還滿臉帶笑,看得真是讓人惱火啊。
“玥卿小姐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一個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響起。
兩個人落在了女子的面前。
一個器宇軒昂,面帶微笑,白衣飛揚,一身翩翩公子的風流騎氣。
另一個則耷拉着肩膀, 面無表情,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魂官飛離,魄官飛盞, 你們來的也太晚了。”玥卿不滿地說道。
飛離笑道:“不早不晚,時機正好。隻看小姐有沒有做到我們要做的事?”
玥卿低聲道:“這幾年并沒有什麽人來打擾他們的生活,所以他們的警惕越來越小。前不久我在姑蘇城中遇到了易文君,我對她下了散魂香。如今的她應該噩夢連連,按照無相使所說,此刻的她,應該夢到了許多想忘記不想記起的事情。隻是無相使能夠想到,她究竟夢到了什麽嗎?”
“無相使精于觀心之術,吾等也隻能相信他。”飛離笑道。
飛盞沉聲道:“那便交給我了。”
“此刻葉鼎之應該入城去了,易文君會留在草廬中照顧孩子,魄官此時前去正好。”玥卿說道,“至于魂官,和易文君曾經交過手,不便現身,便拜托魄官了。”
“等我消息。”魂官飛盞轉身離去。
飛離挑了挑眉,問玥卿:“你覺得他能夠搞定嗎?無相使的這招棋,一步接着一步,隻要一步錯了,就一切無可挽回了。”
玥卿冷笑道:“不相信魄官,難道相信你?魄官飛盞雖然不愛言語,但是隻要出手,就不曾失敗過。”
“人啊,果然是長得老實些,話少一些,更容易讓人相信啊。”飛離縱身一躍跟了上去,“小姐請在草廬附近看着,如果遇到葉鼎之回來了,請及時發出信号。”
玥卿一愣:“你去幹嘛?”
“我會的可不止是殺人。”
草廬之中,易文君抱着懷裏的葉安世,輕輕搖晃着。
葉安世已經睡着了,面容安詳,可易文君腦海裏卻總是想起那個眉心有痣的孩子,那個同樣叫自己母親,卻從來沒有被自己真心對待過的孩子。
蕭羽。這是洛青陽特地取的名字,是因爲當時的易文君被困在天啓城中無法出去,而這個羽字,是希望這個孩子未來能夠振翅而飛,不禁锢在一城之中吧。可如今自己已經離開那座城了,可這個孩子卻可能一生一世都被困在其中了。還會因爲擁有一個棄家而逃的母親而被人看不起吧。可有什麽辦法呢?自己似乎也做不到什麽了。
一個腳步聲打斷了易文君的沉思,她猛地擡頭:“誰在外面!”
四年的安逸生活,并沒有讓她放松警惕,她立刻三步退到床邊,左手環抱住葉安世,右手從床下拿出了一柄長劍。
房門并沒有被推開,隻響起了三聲彬彬有禮的敲門聲。
咚,咚,咚。
“誰?”易文君沉聲問道。
“易姑娘。我們隻見過一次,卻沒有知會過名字。”屋外的人回道。
易文君皺眉:“什麽時候見過?”
“當日易姑娘從天啓城中離開時,馬車之中,我曾與你并肩而坐,時間很短,大概隻有半日。”屋外的人緩緩說道。
易文君低頭想了一下,随後恍然大悟:“哦,你是那個看起來很累的家夥,一句話也沒有和我說。”
“是。”屋外的人回道。
“你是雨生魔的家奴之一?”易文君又問道。
“不是。那天你們離開天啓城後,洛副都統讓我跟出來幫助你們,事成之後我就回去了。”屋外的人說道,“我叫李飛盞。”
“你進來吧。”易文君依然握着長劍,沒有放松警惕。
屋門在這個時候被輕輕推開,飛盞走了進來,看着易文君的樣子,卻也沒有驚訝:“原來易姑娘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孩子。”
易文君看到飛盞的樣子,才終于放下了心裏的石頭,将葉安世放進了搖籃之中,長舒了一口氣:“還好你長得很好辨認,不然隻見過那麽一面,我還真不一定記得你。”
飛盞依然面無表情,隻是點了點頭:“很多人都這麽說。”
“師兄托你來找我,是因爲有什麽事情嗎?”易文君問道。
飛盞輕歎一聲,垂首道:“洛副都統讓我帶個話,說蕭羽已經病重,恐怕撐不了多久了,問易姑娘要不要回去一次,看他最後一眼。洛副都統那邊會安排好一切,易姑娘會悄悄地入城,也會悄悄地離開。”
“什麽!”易文君渾身一顫,大驚道,“爲何會突然這樣!”
“易姑娘離開天啓城之後,景玉王府對于蕭羽王子也并沒有太大的關心,除了洛副都統經常前去看望他以外,幾乎沒有人在意他。而蕭羽,想必易姑娘也知道,他的身體自打出生後就很羸弱。”飛盞說道。
易文君癱坐在了床上:“難怪……難怪我這幾日會經常夢見他……”
飛盞緩緩道:“我知道此事不能讓葉公子知道,所以看他離開後才來找易姑娘,最終決定與否,還在易姑娘。洛副都統原本也不想告訴你,隻是他怕,你以後會後悔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