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風足尖一點,在易水河上劃出一道長長的波浪,一直退到了河的對岸才穩穩地落了下來,他長劍一揮, 掃去了身上的水珠,長籲了一口氣,贊歎道:“好棍法。”
“爲天下式,常德不忒,複歸于無極。我這棍名無極棍,天下第三, 口氣雖大,在我面前,也算不了什麽。”姬若風傲然道。
蕭若風長劍一揮,引起一道大浪,掄起那道水浪,橫劈而下,同時怒喝一聲:“百裏東君!”
百裏東君一步踏出,他的内功名秋水訣,自然遇水則強,手中不染塵輕輕一揮,引過那道大浪,沖着姬若風一壓而下。
一個打不過,那就兩個。
“這就是學堂風範?”姬若風冷笑一聲,提棍把那大浪劈成兩截,隻見巨浪之後,兩柄長劍已迎面而來,他一個轉身,一腳踏在不染塵之上, 借力一點,一棍敲在了昊阙劍上, 再次将蕭若風打退了出去,他有一個轉身,惡鬼面具正好對上了百裏東君。百裏東君心中一寒,急忙也向後掠去。
“早聽說百曉堂的堂主姬若風雖然年輕,但武功已經超出了上代堂主。今日一見,看來傳言并沒有錯。”蕭若風苦笑道。
百裏東君落在了蕭若風的身邊,低聲道:“怎麽辦?打不過啊。”
姬若風扭頭望向李先生:“先生,此刻當如何?”
李先生手上把玩着那根馬鞭:“你的實力,天下間三十歲以下者,你可稱無敵,三十歲以上者,能勝你者,不過十人,能殺你者,最多三人。”
姬若風平靜地說道:“我知道。”
“這三人中一定有我。”李先生繼續道。
姬若風也沒有否認,隻是說道:“如果先生還能用武功的話?”
蕭若風和百裏東君慢慢地退到了李先生的身邊,蕭若風沉聲道:“我雖然還打不赢他,但至少能拖住他。東君,你帶着先生回天啓城。”
“不回。”李先生直截了當地說道。
蕭若風猶豫了一下:“那就往前面跑,跑得越快越好。”
“不跑。”李先生的回答還是簡短。
蕭若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那就隻能拼命了。”
“不拼。”李先生微微一笑。
蕭若風心中卻是安穩了一些:“看來先生有辦法。”
自從蕭若風認識李先生之後,凡是有李先生在,那麽萬事都可解,他敬仰李先生的威勢,同時也努力學習着李先生,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學堂小先生的叫法。那麽既然今日李先生說了“不回”、“不跑”、“不拼”,那麽肯定就是有辦法了。
姬若風長棍抵地:“你們何必如此,我不過要一個答案。”
“對,他不過要一個答案,我把答案告訴他,便可以走了。何須那麽麻煩呢?”李先生終于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隻不過順手抽走了百裏東君的不染塵,他用手輕輕地彈了一下劍刃,發出“铮”的一聲,“不過想要知道答案,姬堂主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姬若風問道:“什麽事?”
“我身後這位學堂小先生的身份你怕是比我更清楚,天啓琅琊王,北離九皇子,他以後要做的事,你得幫他。”李先生笑道。
蕭若風一愣,他要做的事,如果真的有百曉堂的幫助,那麽絕對可以說是如虎添翼。
“朝堂之事,百曉堂從不參與。”姬若風搖頭道。
“那就沒得談了。”李先生長歎一聲,舉起不染塵,“還是要打嗎?”
“先生這是在虛張……”姬若風冷笑道。
不染塵一劍揮下。
姬若風揮棍欲擋,整個人被直接打飛了出去,他心中大駭。
李先生的武功仍在!
姬若風幾次欲提氣穩住身形,可李先生緊接着一劍又一劍地劈了過來,毫無章法,不講道理,就像是随意地亂揮,可硬是把姬若風打得連連敗退。
一直退到了河岸的另一邊。
李先生持劍落地,側首道:“此刻,當如何?”
姬若風握着無極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你這幾日都是故意的?”
“人在江湖,危險那麽多,我總得留下那麽一手。”李先生提步一躍,落在了易水河上,單腳踏在河浪之上,如履平地。
百裏東君驚道:“這是什麽武功?”
“江湖上能踏浪的武功不少,但能讓先生這樣站在浪上一動不動的武功幾乎沒有,這需要做到與天地同氣,與自然相應。”蕭若風說道。
“剛剛我那徒弟一道大浪打不死你?那我引一河之水能不能打死你?”李先生笑問道。
姬若風一把握緊了無極棍,怒喝道:“願見先生神迹!”
“有膽氣,不愧是姓姬的!”李先生舉起長劍,怒喝一聲,“大河之水——”
“天上來!”
他縱身一躍,長劍一擡,隻見整個易水河的河水都被他引在了那柄劍上。
月光之下,易水河朝天而起,李先生一劍引起,若仙人而立。
李先生望下始終不退的姬若風,歎了口氣,朗聲道:“你要答案,好!那我就告訴你答案!”
“縱深江湖江湖三十載,以學堂之名震懾天下者,是我!”
“六十年前冷暖雙劍,一戰勝名劍山莊魏長樹稱昆侖劍仙者,是我!”
“九十年前一身布衣,一柄殘劍斬斷魔教東征之路者,亦是我!”
“而那一百二十年前,與詩仙同飲同眠同創詩劍訣者,還是我!”
“還有你最想知道的,一百五十年前靠着一己之力創下百曉堂的人,是最早的我!”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我今年已經一百八十歲了,我是你的老祖宗,你對你祖宗用棍?”
“放肆!”
蕭若風和百裏東君已經目瞪口呆,李先生不僅一次說過自己是長生仙人,可他們都以爲是笑話罷了,可看此刻的李長生李先生,乃有半點說玩笑話的意思!
姬若風站在那大河之水的面前,長袍翻飛,他不畏懼,甚至有些興奮:“竟然……竟然真的有如此之事!”
“何必一定要求這個答案呢。”李先生歎了口氣,那河水忽然散了下去,李先生最後隻不過是随手揮了一劍。
姬若風的面具被一劈爲二,露出了下面年輕的面龐。
與那李先生,竟真有幾分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