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學堂大考的開始已經整整過去了九個時辰。
屠二爺坐了幾個時辰終于忍不住偷偷溜了,屠大爺礙于面子,不得不陪着學堂的人就那麽坐在那裏,隻是椅子讓人換成了坐榻, 一開始還靠在那裏,最後就整個人都倒了下來,鼾聲陣陣如雷,回蕩在整個千金台中。就連靈素也連連打哈欠,抱拳道:“公子你這時間定的也太久了,十個時辰的考試,誰能受得了啊。”
下面的考生中,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位,葉鼎之躺在書桌上睡得很是香甜,隻不過每過一段時間就剛好一夢初醒,起來轉弄一下烤牛,撒一些料粉,然後又躺回去睡覺。百裏東君則自己掏出一根香,放在了那床棉被邊上點着,之後便一直端坐在那裏閉目養神。
“看來,大家都困了啊。”坐在中間的一名灰衣考生站了起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無血色,笑起來的時候頗有些瘆人。
靈素揉了揉眼睛:“你要交卷?”
“配起來可真有點麻煩呢。”那人笑了笑,在自己桌上點起了一炷香。
靈素走了過去,打個哈欠道:“你叫什麽名字?交什麽……”他一開始是慢慢走過去的,随後步伐忽然變得疾快,最後竟是一躍踏在了那人的桌子上。
考生笑了笑:“小考官的精神倒是不錯。”
靈素望了一眼那支香:“這香,有古怪。”
屠大爺忽然睜開了眼睛,緩緩道:“天明了?”
“屠大爺醒了?”柳月公子笑道。
屠大爺伸了個懶腰:“感覺有種說不出的精神……甚至想要出去打馬球了,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去打過馬球了。”屠大爺站了起來,那張酒色過度的臉上, 竟煥發出了紅光。
葉鼎之翻了個身,使勁地打了個哈欠,随後擰了擰鼻子,低喝了一聲:“滾!”随後又翻過身去,繼續睡了下去。
百裏東君睜開了眼睛,身邊的不染塵震鳴起來,他使勁一吸鼻子,卻隻聞到了一股蓮花香。
“你叫什麽名字?這是什麽香?”柳月公子問那考生。
考生答道:“在下洛陽秦路,這是起魂香。”
靈素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隻想推門出去繞着天啓城好好跑上一圈,他強自按捺着心中的激動,喊道:“所以你文武之外,精通的是醫術。”
“不,這是毒術。”秦路伸出兩指,撚滅了那炷香,“聞到它,雖然再疲倦的人也會瞬間充滿活力,但卻是将體内剩餘的力氣強行給提起來,等藥勁褪去之後,身子中的損傷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屠大爺重新坐了下去,又開始哈欠連連。
“不過我控制好了劑量,隻聞了這一點,便不會有事。”秦路笑道。
“雖然是毒術,但對于仍有後事需要交待的将死之人來說,這一炷香卻十分重要。醫術可以做毒術,毒術也能起到救人之效。過。”柳月公子說道。
“多謝公子!”秦路回道。
“我也好了!”秦路的不遠處,又有一名考生舉起了手。
“何名?考什麽?”靈素問道。
那人拿起了一個酒壺:“在下李信,我釀了酒。”
百裏東君瞬間睜開了眼睛,葉鼎之一個翻身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酒?”兩個人同時念道。
靈素接過了那個酒壺,轉頭望向柳月公子:“公子……我還沒到可以喝酒的年紀。”
“拿下來吧。”柳月公子笑道。
靈素拿着酒壺走了上去,屠大爺打着哈欠道:“給我也來一杯。”
靈素便倒了兩杯酒,分别給屠大爺和柳月公子遞了過去。
“怎麽?現在覺得有點晚了吧。”葉鼎之走到了百裏東君的身邊,“若這個人的酒比你的好喝,你就沒有機會了。”
“沒有人的酒會比我好喝。”百裏東君堅定地說道。
屠大爺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随後眼睛一亮,放下了酒杯,望向台下那名叫李信的考生:“真是好酒!比我們千金台的金銀水來,都分毫不差。”
柳月公子接過了酒杯,輕輕地嗅了一下,随後微微蹙眉,最後将那酒放到嘴邊飲了一口便将酒杯遞了出去,靈素接過酒杯,問道:“如何,公子?”
站在台下的李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就連屠大爺這般見多識廣的人都誇了他的酒,那麽自然就不成問題了。
可柳月公子并沒有直接宣布結果,隻是沖着台下問道:“東君,你想不想也嘗上一杯?”
百裏東君一愣,随後點了點頭:“東君冒昧,便求一杯喝。”
“給他一杯。”柳月公子對靈素說道。
靈素點了點頭,走下高台,到了一杯酒遞給了百裏東君。
百裏東君接過酒,如果方才的人能夠看到坐辇中柳月公子的動作話,就會發現……他們兩個人的動作竟然是出奇的一緻,都是先輕輕嗅了一下,然後微微皺眉,最後喝下一口後就停住了。
“如何?”柳月公子問道。
百裏東君猶豫了片刻,回道:“醇香,可口,好酒。”
那李信本來看柳月公子遲遲不做決定,神色有些緊張,此刻立刻松緩了下來,并對百裏東君微微一笑,以示感激。
“明白了,那麽李信,你的結果是。”柳月公子停頓了一下,“不過。”
全場皆驚,唯有百裏東君神色不變,李信怒道:“爲何不過?無論是屠大爺,還有這位兄弟,都說我的酒是好酒。”
“你的酒的确是好酒,可口感卻是陳酒的豐滿醇厚,這樣的酒,就算是再厲害的釀酒大師,也需要花半年的時候等待其中味道沉澱,不大十個時辰,從哪裏得來如此醇厚的口感?”柳月公子沉聲道,“你名字中帶一個‘信’字,可爲人卻無信。靈素,查他的行囊。”
“得令。”靈素縱身一躍跑到了李信的身邊,那李信正欲閃躲,卻被靈素一掌打開,随後在他身上一摸,立刻掏出了一個酒壺,打開酒壺聞了一下,卻是極淡無味,“果然用偷偷帶進來的酒換了自己釀的。”
“趕出去。”柳月公子淡淡地說道。
“滾!”靈素一腳将李信踢了出去。
葉鼎之扭頭看了一眼百裏東君:“你剛剛已經發現了。”
“是的,陳酒的口感,行家隻要喝一口就能分辨出來。”百裏東君說道。
“可你并沒有拆穿他。”葉鼎之似笑非笑地說道。
百裏東君轉身看向自己釀的酒:“酒的确是好酒,我沒有說謊。至于結果如何,自然有考官評判,我同是考生,若真說了我的想法,豈不讓人以爲是我懼怕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