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百裏東君都被關在後院裏學劍,而且隻會一式,就是拔劍。百裏成風不知從哪裏搬來了幾個稻草人, 說等百裏東君一劍拔出,就能将稻草人斬成兩截的時候,就可以從後院中走出來了。
“拔個屁,不拔了!”百裏東君喝道,“順德!”
那名叫順德的小厮急忙從門外走了進來:“小的在。”
“去跟爺爺說一聲,快來救我!”百裏東君說道。
順德撓了撓頭:“可是早上老侯爺來過了呀。”
“來過了?”百裏東君皺眉。
“對啊,老侯爺還在門外看了幾眼, 然後說了句‘不錯’, 就往軍營裏去了。”順德答道。
“看來這次爺爺都被收買了。”百裏東君憤怒地揮着手中的劍, 對準那稻草人就準備一劍砍下去,“好好好,我砍,我砍給你看!”
忽然一道輕嘯傳來,百裏東君猛地轉頭,隻見一襲黑衣閃到了他的面前,一劍擋住了他揮出的劍,那人低着頭,笑了笑:“世子爺說了,得拔劍斬斷,可不是讓小公子揮劍砍。”
“你是誰?”百裏東君問道。
那人收了劍,卻依然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容貌。
百裏東君轉頭問順德:“順德,這家夥誰啊……”
順德撓了撓頭:“都說世子爺有八大劍侍, 小的也沒見過……”
“還請小公子繼續練劍。”那人往後一退,消失在了角落裏。
“順德!”百裏東君怒道。
順德一愣:“小公子……又怎麽了?”
“我要喝酒!”百裏東君大喊道。
後院之外,溫壺酒和百裏成風正在下棋。
“生這麽個寶貝兒子,也是替你心煩。”溫壺酒落下一子。
百裏成風握起一子,緩緩落下:“所以我出來了,眼不見爲淨。不過說真的,這小子劍術天賦還真不錯,這幾日我算是看出來了,比我當年強多了。”
“也就是你現在才看出來,可再好的天賦,這個年紀開始練武也算是浪費了。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但這麽多年,老侯爺如此放縱他,不過就是想讓他過得平凡些,他覺得自己老了,護不住這一大家子了。異姓王侯,從來都是最遭人忌憚的。”溫壺酒搖頭道。
百裏成風臉色微微一沉:“父親是覺得我護不住。”
“若論世家子弟,我見過不少,但能比上妹夫的,我一個也未曾見過。可是無論是怎樣的天縱之才,王侯之位,除非是老侯爺這樣在沙場上殺過萬千敵人的刀,否則鎮不住。妹夫你有才,可缺戰功,朝廷裏也不願意給你戰功。要是先帝在,他信任老侯爺,無妨。可如今的鎮西侯府,隻能退。”溫壺酒歎道。
百裏成風搖了搖頭;“沒想到溫兄遠在江湖,卻把朝堂之事看得這麽清楚。”
“朝堂,江湖,差不離的。不提這些了,你把東君關在後院,是爲了躲那個人?”溫壺酒問道。
“學堂的使者馬上就要到了,名劍山莊的事,他們肯定有所耳聞了。我怕他們盯上東君。”百裏成風說道。
“一個後院能藏住東君?若他真的一劍把那稻草人給斬了呢?”溫壺酒笑道。
百裏成風拈着手中的白子,挑了挑眉:“就算再有天賦,就這幾天也别想摸到拔劍術的皮毛,沒有内力的根基,給一個月也是不夠。”
“如果他有金剛境的根基呢?”溫壺酒試探道。
百裏成風笑道:“我試過了,有個屁!”
“世子爺!”忽然有人沖過來喊了一聲。
百裏成風微微皺眉:“何事?需要如此着急?”
“學堂的使者到了!”那人喊道。
百裏成風一驚,站了起來:“這麽快?”
乾東城外。
一襲人馬正在緩緩入城。
他們從天啓城一路趕來,原本一個個風塵仆仆的,但在入城之前,爲首那穿輕甲的年輕人已經帶着衆人換上了一身統一的白色大氅,頭戴白色鬥笠,鬥笠之上寫着“稷下”二字。
大氅飄揚,鬥笠輕舞,有着一股說不出的仙氣,仿佛不是日夜不停奔趕而來,而是從天啓城慢悠悠地走過來的。
“你說,爲什麽我們每次見人之前都得特地換上這身衣服,可變扭的很啊。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樣,我最讨厭穿白色的,主要是洗起來麻煩,吃飯走路都還得注意,染上了塵埃都配不上先生說的‘公子如玉’了。”爲首的兩人中,有一人一路都在輕聲抱怨。
另一人則看起來要淡定許多了:“出門在外,不能給先生丢臉。先生說了,這叫儀式感。白衣勝雪,公子如玉,那才是學堂應有的風範。”
“那我們爲什麽還要戴着鬥笠?人家又看不到我們,哪知道公子如玉,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先前那人抱怨道。
另一人歎了口氣:“讓你來了嗎?你不是中途自己硬要跟上來的。”
歎氣那人自然是從天啓城一路趕來的學堂使者的首領,而身邊那不停抱怨的人自然是那晚突然出現在中途上路的“不速之客”。
“要不是我,路上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殺手,誰幫你一起打跑?”
兩人一邊交談着,一邊帶着人馬進城。
忽然聽見前面傳來一陣馬蹄聲,兩人擡頭,看見有十幾騎快速地奔了過來,上面大多穿着兵甲,想必是破風軍中人,而爲首那位卻是個穿着長袍的中年男子,腰間懸着一枚玉佩,挂着一柄長劍,不像是軍中人,倒有幾分王侯的風流氣。
“這應該就是鎮西侯府的世子了,百裏成風。”爲首的使者首領輕聲道。
旁邊那一直抱怨的使者則不以爲意:“不是殺神的兒子嘛?怎麽看着跟天啓城裏的那些世子爺看起來差不多啊。”
“可别小看他,是個厲害的角色。”使者首領一拉缰繩,“世子殿下!”
百裏成風也一拉馬繩,停在了他們的面前,抱拳道:“小先生。”
學堂李先生,乃世間傳奇,手撕武榜,劍挑無雙,他有弟子七人,其中大弟子最得其真傳,以至于如今的李先生很少與外接觸,一般都交由這個大弟子來處理。故世人稱這位大弟子爲,小先生。
小先生不是一個多麽了不得的詞,一般私塾裏年紀輕點的先生,也會被稱爲小先生。
可這個人卻是,北離稷下學堂,小先生。
小先生點了點頭:“久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