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頓從來都沒有想到莫林如今的魔法到底是什麽水平,更不會想到莫林會以這種方式發現這一切。
阿爾頓隻是專心地寫着自己的信,盡量讓信的内容看上去更加真實。
可是莫林沒法接受,他後悔了,也許他根本就不應該追查下去。
他親手找到了真相,但他沒有做好準備去接受真相。
就像他喪失了去質問阿諾克的勇氣一樣,他也不敢走下去質問爺爺。
他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怒吼,會把一切搞得更糟糕。
他發現自己一瞬間變得那般懦弱,不敢去面對自己曾經最信任的兩個人。
當最信任的兩個人都在欺騙他,這個世上還有他可以再信任的人嗎?
他不知道,他嘴唇變得十分幹燥。
"嗯,然後是落款——愛你的媽媽——我想想。"
阿爾頓咬着筆頭,想了片刻,又寫到:"另——上次你爸爸被一隻突如其來的***給捆住,你真應該看看他搞笑的樣子,就像是裹面包一樣,可惜我沒有來得及拍下照片。"
莫林握緊了拳頭,他的心揪得很緊,蜷縮在閣樓上,渾身都在顫抖,連移動的勇氣都沒有。
他靜靜地聽着屋子裏爺爺的念叨聲,那本該是他在聖誕節收到的聖誕信息。
阿爾頓把信卷起來,塞進了貓頭鷹的囊袋裏,又掏出了一個小包裹,放在一旁。接着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個盤子,倒了一堆貓頭鷹飼料和水進去,又用魔法把飼料保護起來,不至于被凍成冰疙瘩。
"先在這裏呆上兩天,兩天後再帶着這個包裹回家,明白嗎?"阿爾頓對貓頭鷹說道。
貓頭鷹輕輕地啄了一下阿爾頓的手,示意阿爾頓放心。
阿爾頓摸着貓頭鷹的羽毛,揮着魔杖給它身邊制造了一個溫暖的魔法小窩,确保貓頭鷹這兩天不會被冰冷的氣溫凍到。
做完這一切,他看向窗外的白雪,微微歎息着。
"該怎麽告訴他真相呢?"
阿爾頓自言自語地搖頭着:"每次看他那般期待,我都說不出來——也許等他成年吧,那個時候他應該會接受——到時候要恨我的話,也沒關系,他至少能照顧好自己。"
阿爾頓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收拾了一下,消失在了小屋裏。
莫林躺在閣樓的地闆上,看着屋頂已經殘破的蜘蛛網愣愣出神。
他很沮喪,渾身都提不起力氣來。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一時間變得那般迷茫。
他從來都不記得七歲那年,父母是怎麽離開的,好像那段記憶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
他明白爺爺爲什麽不告訴他真相,也許是怕給他幼小的心靈造成傷害,讓他沒法接受,又或者是擔心他因此埋怨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如果什麽都不知道,莫林至少還有一個希望。
可是爺爺從來都沒有想過,看不到盡頭的希望會變成了一絲絲的埋怨。
他隻要一個真相,哪怕會崩潰,會痛苦,至少不會怨恨。
可是真相,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莫林不想再回家,不想去見那個欺騙了他這麽多年的老人。
他最信任的兩個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欺騙他。
他仿佛快要到了崩潰的邊緣。
莫林迫不及待地逃離了這座小屋,出現在小屋對面的山坡上,他喘着粗氣,坐在冰天雪地裏,回頭看着那座小屋。
忽然全身猛地一顫!
他認出了這個山坡,認出了這座小屋,即便小屋被積雪覆蓋,即便山坡沒有了那火紅的風信子,可是他還是認出來了。
這座小屋竟然就是突然出現的記憶裏,黑衣人阻止他靠近的小屋!
小屋一片漆黑,門口有一棵枯死的大樟樹。
他怔怔地看着小屋,眼前的情景似乎在飛快地變化着,他出現在了記憶裏的那座山坡上。
山坡上火紅色的風信子随風飄舞,綠草茵茵,小屋門口一棵一片生機勃勃的樣子。
這座房子是褐色木闆搭建而成,兩層樓裝飾,精緻而優雅。
房子前面有一個院子,院子裏長着紫色雛菊,旁邊有一棵郁郁蔥蔥的大樟樹,樹下有一個秋千,正在搖蕩着。
"我說了,你不應該靠近這座小屋。"
黑衣人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莫林身邊,也坐在草地上望着不遠處的那座小屋。
"這裏——到底是哪裏?它是夢境還是現實?"莫林失魂落魄地問道。
"真相往往是殘酷的。"黑衣人緩緩地說道,"如果你不想知道,我會再次把你帶離這個地方。"
小屋裏有人影走過。
莫林站起來,大步地沖向了那座小屋!
這一次黑衣人沒有阻攔,隻是默默地注視着莫林的背影。
"真相往往是殘酷的。"黑衣人再次出聲,随後他的身影消失在山坡上。
——
莫林沖進了小屋裏,小屋裏的裝飾十分溫馨,家具一應俱全,他爸爸喬爾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媽媽凱絲則在客廳的桌子準備着午飯。
七歲的莫林則在沙發後面跑來跑去。
莫林渾身都顫抖起來。
莫林看着七年多沒有見過的父母,心中各種情緒都瘋狂地湧上心頭,他忍不住地呼喊出聲:"爸爸,媽媽!"
可是他父母都沒有注意到門口的莫林。
"爸爸,陪我玩!"
七歲的莫林去捉弄着爸爸的耳朵,他爸爸正大笑着要把他從沙發後面抓住。
一家人其樂融融。
"午飯好了,你們兩個别鬧了,趕緊過來吃午飯。"凱絲在桌子邊笑道。
"好的,媽媽!"
七歲的莫林無憂無慮地跑着,他從沙發一端跑到另一端。
但是突然他那雙瞳孔顔色不一樣的眼睛忽然冒出了恐怖的光芒,就像是耀眼的藍色和綠色的火焰,照亮了整間屋子。
七歲的莫林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他全身上下都騰起了爆裂的火焰。
莫林的爸爸喬爾大吃一驚,急忙朝莫林跑去:"莫林!"
莫林的媽媽凱絲也掏出魔杖,朝莫林跑過去。
可是莫林身上的火焰猛地竄起來,點燃了地闆,點燃了沙發,瞬間**了整間屋子。
一切來得太快,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一股耀眼的火光猛地閃過,前方一片紅光,隻剩下莫林的父母在火海裏的呼喊聲。
"不!不!不!"
站在門口的莫林瘋狂地朝火海沖去,他想要沖進去火海,把自己父母拉出來,可是他伸出手,所有的火焰都從他指間流走,什麽都抓不住。
那隻是記憶,他什麽都無法阻止,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無法熄滅的恐怖火焰吞噬了一切,也把他父母給吞噬掉!
"怎麽會這樣?"
莫林仿佛被雷擊中一般,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