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三十分,一架由南港飛往燕京的客機,準時降落。
佩戴了人皮面具的秦風,背着一個背包,随着人群走出,并不起眼。
他抵達南港之後,連機場都沒有出,便直接乘機趕往燕京。
武空給了他兩張秘制的人皮面具備用,而且每一張人皮面具都有相應的身份,一般的檢查是不會有問題的,但要遇上高科技檢查,就會露餡。
二十分鍾後,秦風随着人群走出,然後攔下一輛出租車。
“兄弟,去哪?”出租車司機問道。
“長安街延長線路北。”
秦風沒有直接說明去八寶山公墓,隻是說了一個大緻的地方,然後又補充道:“路過便利店的時候停一下,我買點東西。”
“兄……兄弟,那裏是八寶山公墓啊,你大半夜去那裏幹啥?”
出租車司機吓了一跳,轉過身,不安地看着秦風,那感覺仿佛生怕自己拉了個鬼。
“不去八寶山公墓,隻是在那附近。”
秦風苦笑,他也知道大半夜讓出租車司機送自己去公墓有點吓人。
“呼……我就說嘛,哪有大半夜去公墓的。”
出租車司機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然後才啓動汽車。
随後,出租車司機故意找秦風侃大山,但秦風都沒怎麽理會,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望着燈火通明的燕京城,心情複雜。
今天,他回到了這個曾經讓他抛頭顱灑熱血去保衛的國家,回到了這片讓他深愛和留戀的故土,卻不能以自己真實的身份,而是用一個假身份。
甚至,因爲時間太晚的緣故,他怕打擾到父母休息,沒法回家。
有家不能歸。
這是他的真實寫照。
無奈之下,他隻好半夜去八寶山公墓看望老太爺,然後等明天再回家。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司機将車停在一個24小時便利店旁,秦風下車去買了一箱子白酒和一條煙,然後重新上車。
又過了半個小時,秦風在距離八寶山公墓還有一公裏的地方下車,等出租車遠去後,才背着包,消失在夜色裏。
八寶山曾是明清兩代太監養老送終的世外桃源,因盛産紅土、耐火土、青灰等八種礦産而得名。八寶山實際是京西郊魯谷村的一片土丘,西部在很早以前就是墳場地葬人;還有個老山骨灰堂。在靠山的向陽面兒的半坡上,有一塊古樹參天、蒼松翠柏、灌木叢生且又
幽靜典雅的去處,有一片古廟宇式的建築物,名叫褒忠護國祠。
秦風的老太爺便安葬在距離寺廟不遠的地方。
十分鍾後,秦風如同幽靈一般進入八寶山公墓,整個公墓一片寂靜,但秦風知道,最關鍵的那片區域有士兵站崗、守墓,防止有人破壞大人物的墓地。
這種事情曾在當年某段特殊時期發生過,後來便被嚴格控制。
片刻後,秦風悄然無息地來到了秦家老太爺的墓地前。
盡管夜色很濃,但秦風站在墓碑前,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墓碑上老太爺的照片。
那是一張穿着八路軍~軍~裝的照片,是秦家老太爺年輕的時候拍的。
那是在華夏成立前夕,秦家老太爺率領部隊一路南下,逢戰必勝,氣勢如虹。
照片中,秦家老太爺很年輕,堅毅的國字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笑容中充斥着期待,期待着新華夏的成立和崛起。
後來,這位有着大智慧、大毅力、大魄力的老人,賴在陽間,見證了這一切。
而與他同批的那些人,早已埋進了黃土。墓碑上用這張照片,是秦家老太爺生前親自拍闆的,用他的話說,他厚着臉皮賴在陽間享了多年清福,心中有愧,要用最原始的樣子去見他那些從戰壕裏走過的生死弟兄
。
“老……老太爺,小風來看你了。”
看着,看着,秦風輕聲開口,聲音有些發顫。
“噗通——”
話音落下,他雙膝狠狠地砸在地上,跪倒在了老太爺的墓前,然後取下背包,從背包中取出藥水,用藥水去掉了自己的面具,用真實面目面對老太爺。
做完這一切,他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拿出兩瓶二鍋頭,擰開,然後坐在地上。
“老太爺,爲了避免被守墓的戰士發現,我就不點煙了,隻跟你喝酒。”
秦風先是在老太爺的墓前灑了點酒,然後又拿起另外一瓶打開的酒,仰頭,一口氣喝了一瓶,才語氣低沉地開口道:“時間好快,眨眼間,你離開已經一年了。”
“老太爺,在過去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也做了很多事情。”說到這裏,秦風又在老太爺的墓前灑了些酒,然後打開第三瓶酒,喝了一口,才繼續道:“第一,我獨自殺到日本,将日本鬧得雞飛狗跳,将整個日本釘在了恥辱柱上,算
是再次爲當年那場戰争讨回了一些利息。
第二,我代表華夏武學界參加全球武學大賽,奪得了冠軍。
第三,我率隊參加全球特種兵大賽,如願以償地奪得了冠軍,完成了你生前的願望。
老太爺,我厲不厲害?你是不是應該誇誇我?”秦風凝視着老太爺的照片,那感覺仿佛真的在與老太爺交談,更像是一個孩子在自己的長輩面前邀功,“當然,我能做到做這一切,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你教給我的那套神秘
呼吸法。那功法真的很厲害,而且随着我的武學實力提升,我越能感覺到它的非凡!”
“唉……要是你活着多好,我可以給你展現它的厲害之處。”
秦風忍不住歎了口氣,然後又像是喝白水一樣,一口氣将第二瓶白酒喝了個精光。
“老太爺,這些都是高興的事情,也有一些不高興的事情。比如,我和秦建國鬧翻了。
你離開那天,秦智因爲懷疑是我把你氣死的,惹惱了我,被我打了,秦建國因此對我意見很大。
後來,當我和秦智再次發生沖突的時候,他偏心不說,而且對秦智助纣爲虐,而且将我從秦家除名!我氣不過,就逼着他南下給我低頭!
而現在,他更是逼着我離開了華夏!我爸媽也因此而徹底與他斷絕了關系,離開了秦家!”說到這裏,秦風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了,他又打開一瓶酒,一口氣喝了個精光,才繼續道:“老太爺,我給你說這些不是告狀,也不是想讓你來判别孰對孰錯,隻是這些話
憋在我心裏很久了,我沒法對其他人說,隻能借着來看你的機會告訴你。”
“老太爺,我和他們一樣都是你的後代,我的身體裏流着老秦家的血。從内心深處來說,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和他們打斷骨頭連着筋。”說着,說着,秦風的眼圈不知不覺紅了,聲音也出現了一絲顫音,“我有時候會問自己,好好的一家人,爲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難道秦智是秦家人,是他秦建國的孫
子,我就不是麽?他爲什麽要那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沒有回應。
秦風無力地閉上了雙眼,兩行清淚從他的眼眶中湧出,沿着他那堅毅的臉龐滑落。
這一刻。
那個曾經讓華夏三軍爲之驕傲,喊出‘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的龍牙,
那個驚豔了全球武學界,被華夏武學界當成驕傲的妖孽,
那個殺到全球地下世界顫栗,喊出‘殺我者必殺之,動我親友者,我滅他一族’的華夏龍王,
在憋屈地被秦家除名時,他沒有哭,在被迫離開這個深愛的國家、這片深愛的故土時,他也沒有哭。
但在這一刻,他像是一匹受傷的孤狼,在那個今生最疼愛他的老人的墓前,留下了苦澀的淚水。
唰!
然而——
僅僅幾秒鍾過後,他便睜開了雙眼,眼圈依然發紅,但臉上已看不到半點傷心和難過,有的隻是堅定。
“老太爺,無論如何,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保證,自從我被你丢到部隊之後,我所做的一切沒有辜負你的期望,也沒有對不起秦家——我問心無愧!”
秦風再次凝視着老太爺的照片,一字一句道。
嗖!
話音落下,秦風突然目光如刀一般掃向遠處一棵蒼松,而後直接彈地而起,如同鬼魅一般,急速掠去。
因爲……
在剛才那一瞬間嗎,他感應到蒼松後面藏着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