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等他年齡稍大一些,懂事之後,蒼博告訴他,他是一個孤兒——蒼博将他從狼群堆中救了出來。
或許是因爲孤兒的原因,或許是與世隔絕練武的緣故,天鷹的性格很孤僻,除了蒼博和天山劍派的掌門之外,幾乎不與其他人接觸。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練武之上,實力遠超于門派的同齡人,被天山劍派當成傳人來培養,但他從來沒有一絲傲氣。
是的。
他沒有傲氣,但有傲骨和尊嚴!
然而——
在這一天,在他與伊賀的這場八分之一比賽中,他的傲骨被伊賀冷酷無情地踩斷,他的尊嚴被狠狠地踐踏。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恥辱,也是他的災厄!
比賽結束之後,他拒絕前往醫院接受治療,而是一聲不吭地回到酒店,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裏。
蒼博試圖進屋安慰天鷹,但是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整個過程都是他在說,天鷹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去試試吧。”
當武空得知蒼博安慰天鷹的情況後,決定親自去找天鷹談一談。
蒼博沒有拒絕。
幾分鍾後,武空來到天鷹的房間外,輕輕敲響了房門,結果毫無回應。
對此,武空本想呼喚天鷹,但思索過後,喊來酒店服務員,讓服務員打開了房門。房間裏,天鷹躺在床上,左腿的傷勢并未處理,褲子上血迹斑斑,看上去十分凄慘,但他好像絲毫也不在意自己的傷勢似的,也沒有在意有人進屋,隻是兩眼無神地盯着
天花闆。
“天鷹。”
武空見狀,心中暗暗歎氣,然後走向天鷹。
“天鷹,我知道你心中很難過。”武空坐在床邊,沉聲說道:“你是天山劍派的天才,也是整個華夏武學界年輕一代最強的幾個人之一。你認爲,以你的實力應該在本次大賽中走得更遠,或者說應該與秦風
會師于四分之一決賽——這也是你爲自己定下的目标。結果,你敗了,敗給了日本武者。”
“天鷹,某位偉人曾說過,失敗是成功之母。一次失敗并不算什麽,一時地落後也不算什麽。”
說到這裏,武空停頓了一下,然後思緒回到了當年,“當年,我雖然被華夏武學界第一人閻荒主任收爲徒弟,但我的武學天賦并不算太突出。當時,我的實力遠遠不如你師傅、方正大師、姬無常和秦風的師傅,而且差距很大。但我沒有放棄,我更加努力地練武,慢慢地追趕他們。我與你之前一樣,堅信有一天
可以追趕上那個身影!如今,我已經追上了他們,甚至實現了彎道超車……”
“武部長,我不是因爲失敗,也不是因爲喪失追趕的信心。”
天鷹忽然開口打斷了武空的話,他紅着眼,聲音顫抖道:“我隻是覺得自己輸得太憋屈,太窩囊了!”
“嘎吱!”随着天鷹的話音落下,不等武空開口,房門忽然被人推開,秦風邁步走了進來,他沒有在意武空和天鷹臉上的驚愕,而是一字一句道:“天鷹,我知道你輸得窩囊,你認爲
自己被踐踏了尊嚴和人格,但更重要的是——你還活着!”
咯噔!
耳畔響起秦風的話,天鷹心頭一顫,渾身一震,沒有說話。
而武空則是默不作聲地離開了房間。
理智告訴他,由秦風來解開天鷹的心結會更好一些。
“那個日本伊賀所做的一切,所說的一切,都隻有一個目的:激将你答應他進行生死戰,然後将你擊殺!”
當武空離開之後,秦風再一次開口了,他看上去絲毫也不在意天鷹的情緒,直奔主題。
“我知道。”天鷹面色複雜地點點頭,然後又忍不住道:“可是……”
“你沒有同意生死之戰,沒有讓日本伊賀的陰謀得逞,你還活着,這其實是你的勝利!”秦風說到這裏,語氣突然變得低沉了起來,聲音也小了一些,“我當過兵,服役特戰部隊,而且是那支特戰小隊的指揮官。我每一次帶隊執行任務,隻有兩個目标。第一,
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第二,将我的手下、我的兄弟活着帶回來!”
“但有一次,我沒有做到。我的戰友,我的兄弟因爲我的決策失誤,死在了戰場上。
當時,我徹底暴走,一怒之下,越過邊境線殺死了所有的敵人,但我的兄弟還是死了,他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而我也因爲違反國際法進入他國領土,被部隊開除。”
耳畔響起秦風的話,感受着秦風的悲傷,天鷹不再像之前那般茫然、低落,而是有些疑惑——秦風爲什麽跟他說這些。
“對于一個驕傲的人而言,尊嚴很重要,但活着更重要!隻有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隻有活着,才能實現你的理想和願望。”秦風說到這裏,話鋒突然又一轉,“當然,作爲一個爺們,一個有血性的爺們,我們必須在必要的時候去跟敵人拼命!但你記住,拼命是指在有獲勝和擊殺敵人希望的前提
下,不顧一切與敵人進行生死搏殺!否則,那不是拼命,而是送死!”
“我……我……”
天鷹本想說有擊殺伊賀的把握,但想到當時的對戰情形,又将到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
理智告訴他,如果他選擇拼命的話,必死無疑!
“當日,我雖然殺死了殺害我兄弟的雇傭兵,但幕後兇手還活着,而且你還見過他。”秦風語出驚人。
“我見過?他是誰?”天鷹一臉驚愕。
“幽靈!”
秦風眯着眼,緩緩說出了這個名字。
“什……什麽?”天鷹滿臉驚愕。“很驚訝,對麽?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在你看來,以我的性格和行事作風,如果遇到幽靈,肯定會第一時間爲我兄弟報仇,哪怕拼命也在所不辭,對麽?”秦風輕輕歎了
口氣。
“嗯。”
天鷹很幹脆地點了點頭,秦風所說的話是他心中蹦出的第一個念頭。
“我做夢都想殺了他,但我遇到他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原因有兩個。”秦風說到這裏,悄然握緊了雙拳,然後又緩緩松開,“第一,我那樣做會違背此次大賽的規定,給華夏武學界帶去麻煩。第二,我沒有把握可以擊殺他。或者說,我對他真
正的實力一無所知。而他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我的面前,證明不懼與我一戰。因爲這一切,我選擇隐忍,我要通過觀看其他參賽選手的比賽,觸發靈感,完善我自己研創的武功。我更需要通過觀察幽靈的比賽,了解他的實力,找到他的漏洞,然後
在遇到他之後,确保将他擊殺——隻有這樣,我才能爲我的兄弟報仇!”
天鷹的身子再次狠狠一顫,他明白了秦風說這一切的目的。
“明天,我會留下日本伊賀的性命,我也不會廢除他的武功。”
秦風見狀,突然語出驚人道:“我将他留給你,然後等着你有朝一日将他擊殺,将他給你的恥辱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好!”
再次聽到秦風的話,天鷹重重地點了點頭,雙拳緊握,臉上再無半點低落與茫然,取而代之的是鬥志昂然!
“走吧,去醫院,你的傷勢需要立即處理,否則會對你練武造成影響,甚至會影響到你正常的生活。”秦風笑着拍了拍天鷹的肩膀。
“謝謝你,秦風。”
天鷹點點頭,然後感激地說道。
“一直以來,我都在跟我的兄弟和朋友說,我們之間不需要謝謝。”
秦風笑了笑,并未去攙扶天鷹,而是直接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将手刃仇人的機會留給了天鷹,也将最後的尊嚴留給了天鷹。
天鷹心如明鏡,雙眼通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