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她如何倔強、固執,但她的體内畢竟流淌着王家的血液,打斷骨頭連着筋。
何況,從内心深處而言,她也能理解包括王忠國在内所有王家長輩的被逼無奈,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在得知與林楓婚事訂下來之後,多日未與秦風聯系。
她不想當王家的罪人,讓王家因自己而隕落。
但她更不希望離開秦風,放棄自己的初戀,放棄與秦風的感情。
因爲,有些人,一旦錯過,将是一輩子。
她不想給自己留下終生的悔恨和遺憾,以至于等有一天老了,想起這件事,依舊無法釋懷。
所以,當林楓撕破臉皮,指着她的鼻子對她進行羞辱,而她又不知道秦風的真實身份時,她甯願被趕出王家,也要和秦風在一起。
因爲王夢楠的原諒,秦風陪着她留了下來,與王忠國在内的王家人,一起吃了頓午飯。
而這頓飯,原本應該是林家人與王家人一起吃的。
吃飯期間,氣氛一度很尴尬,包括王忠國在内,所有王家人面對秦風的時候既敬畏,又懊悔,好在葉華鋒和葉虎在場,多次開口圓場,才氣氛緩和。
午飯過後,王忠國猶豫了一下,問道:“小風,能否與我到書房一聊?”
“好。”
秦風點點頭,他知道,雖然自己頭上頂着老秦家的光環,還是老太爺最爲溺愛的後代,但隻憑自己一句話,肯定無法讓王家人放心——王忠國想知道,自己要如何拯救王家!
書房簡陋而古樸,除了一張桌子、四把椅子,兩排書櫃之外,再無他物。
桌子、椅子并非昂貴的黃花梨、紫檀木打造,而是幾十年前留下來的,充滿了古樸的感覺,蘊含着曆史的氣息。
這也從側面彰顯了王家人的軍人風格,簡單、粗犷,而不像一些官場大佬那樣,書房裏堆滿各種古董、挂滿各種字畫。
“小風,夢楠與林楓的婚事,是我太急躁,太魯莽了,尤其是在得知你與夢楠在一起後,沒有當面找你談……”
進入書房,王忠國坐在書桌前,面色複雜地開口,沒有提及正事,而是先對秦風道歉。
“王老,你不必這樣,我也不需要這樣。”
秦風擺了擺手,打斷王忠國的話,“我來江甯,來王家,隻是爲了讓夢楠開心,僅此而已。如同我之前所說,隻要她願意,無論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既然她選擇原諒你們,我自然也不會再去怪你們。”
“看來是我多慮了。”王忠國苦笑一聲,道:“夢楠能遇到你,與你在一起,是她的福氣。”
“王老謬贊了。”
秦風搖了搖頭,正色道:“夢楠願意付出一切來守護這段感情,我自然不能負她。”
“小風,那你認爲,以我們王家目前的形勢,該何去何從?”王忠國沉吟了一下,再次開口,直奔主題。
“我對王家談不上知根知底,但也有所了解。”
秦風沉聲道:“王家人骨子裏流淌着先烈的血,繼承着軍人的魂,始終穿着那身軍裝,保衛着國家和人民!”
“——”
王忠國沉默,心中汗顔。
曾幾何時,王家人的确是這樣,但不知道從何時起,包括他在内,王家人逐漸忽略了這些深入骨髓的東西,開始追求世俗的一些東西。
“王老,如同我之前說的,你是先烈的後代,在軍中是知名的虎将,威望極高。”秦風繼續說道。
“小風,你說這些,讓我很汗顔,也很臉紅。”王忠國歎了口氣。
“抛開這次的事情而言,我認爲,我所說的一切都是實事求是。”
秦風搖了搖頭,真誠地說道:“但不得不說,在這件事情上,你想多了,也做錯了。”
“怎麽說?”
王忠國若有所思,但卻讀不懂秦風的話。
“因爲舟山事件,被人小題大做,王家被推到風尖浪口,你自認爲被人揪住了小辮子,其實不然。”
秦風正色道:“第一,軍人的存在意義便是保家衛國,保護人民的生命和财産安全。從這一點來說,軍方派出軍艦,消滅那些境外勢力,營救公民,并無過錯。”
“第二,你雖包含私心,想救夢楠,但你并沒有破壞規矩,更沒有違法,而是依法合規地辦事,在經上面允許的前提下,才派出了軍艦。”
“第三,王家被推到風尖浪口後,秦家沒有力挺、庇護,讓你寒心而擔心,所以不惜與林家聯姻。但你卻沒有深思這件事,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還望小風爲我解惑。”
王忠國心中一動,直勾勾地看着秦風。
“秦建國雖是我爺爺,而且在軍中身居高位,但在我看來,他是一個保守且容易患得患失的人。換句話說,他身上丢掉了很多華夏軍人的優秀品質,更像一名政客。”秦風說道。
“呃……”
王忠國一驚,他沒有想到,秦風竟然會當着他的面這樣評價秦建國。
“以他的性格和行事風格,讓王家背鍋,這并不意外。”
秦風再一次開口,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關鍵,“但同樣的,以他的性格和行事風格,批準、允許你派出軍艦進行搜捕行動,這很不正常。”
“你是說?”
王忠國瞳孔陡然放大,心中瞬間聯想到了什麽。
“沒有我家老太爺開口,秦建國不會同意的。”秦風揭開謎底。
王忠國恍然大悟,驚得坐直了身子,而後想到了什麽,又無力地靠在了椅子上。
“事到如今,你應該明白,有些人小題大做,揪着舟山事件做文章,對你和整個王家而言,壓根就不是什麽事,一切都是你在庸人自擾。”
秦風再次開口,說出了王忠國已經意識到了的一個問題,“你和整個王家,最大的敗筆,便是自亂陣腳,然後想通過與林家聯姻,解決麻煩,卻不知是背道而馳,讓那位老人失望了。否則,那位老人估計已經出聲制止一些聲音了。”
“唉……”
王忠國深深地歎了口氣,苦笑不已,“小風,你雖年紀不大,但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王老,您謬贊了,也高看我了。”
秦風搖了搖頭,道:“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你被很多東西蒙蔽了雙眼,丢掉了内心的堅持,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而我置身這些圈子之外,而且對那位老人知根知底,所以比你看得更清楚。”
“小風,那你覺得我和王家現在該怎麽做?”王忠國請教道。
“不忘初心,保家衛國。”
秦風說着,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位老人的身影,輕聲道:“這是他當年給我說的話,今天,我把它送給你。”
“謝謝!”
王忠國如夢驚醒,渾身一震,猛地站起身,對着秦風真誠道謝。
“王老,你不必謝我。”秦風同樣起身搖頭。
“若有機會,請幫我把這聲謝謝轉給老首長。”
王忠國情緒有些激動,一字一句道:“從今往後,不忘初心,保家衛國,将成爲王家的家規!王家願爲保衛國家和人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
秦風輕輕點頭,他能感受到,某種屬于軍人,屬于王家人特有的東西,又回到了王忠國的身上。
唰!
下一刻,王忠國擡起右臂,對着秦風,做出一個教科書般的敬禮動作。
唰!
秦風還了一個軍禮,然後轉身,大步走出了書房。
一個是烈士後代、軍中虎将,一個是功臣後代、軍中棄兵。
不忘初心,保家衛國。
他們用軍人獨有的方式,結束了交談,接過了傳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