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墨再次有了知覺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一架直升機上,已至半空,風很大,視野寬闊。
猛地轉身望向機艙,
圖靈坐在裏側。
剛打算說話,
圖靈突然推了蘇墨一把。
蘇墨瞬間墜出了機艙,
大風中的身體無處着力,直直地向下墜去。
耳邊有淡淡的聲音傳來。
“呼喚你的上帝!”
“隻有上帝才能救下你。”
“上帝?呵呵!”蘇墨閉上眼睛,又猛地睜開眼睛,
他又回到了辦公室,
圖靈就坐在眼前,
臉上并沒有失望的神色,
“你手裏的文具釘可以扔掉了,都刺出血了。”
蘇墨進門的就從圖靈助手辦公桌上順走一個圖文釘,擺在手心,一旦催眠過程中觸及早先設立的自我防護機制,就果斷刺醒自己。
蘇墨松開左手,被發現了,這個圖文釘就失去了作用。
“那你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還是根本沒有被催眠?”
圖靈沒想從蘇墨口中得出答案,笑着搖搖頭,繼續說道。
“還是小瞧你了。
你的手法很妙,
通過假裝被催眠,編一個故事來讓我勾起回憶,瓦解心防。
當心防瓦解之後再重鑄的時候,恰恰是最脆弱的時候。
然後示我以弱,
像個初學者一般對我催眠。
然後突然襲擊。
但我不明白,這樣的程度對付一般人,肯定奏效,但對付我這樣受過訓練的人,不可能這麽有效。”
蘇墨手指輕敲在了咖啡杯上,
“鎮定劑的味道怎麽樣?”
“鎮靜劑?”還沒說完,圖靈就明白了,聰明人聊天就是簡單。
圖靈感歎一聲,“你的手速真快。”
“一進門,我給我這一杯裏放的鎮定劑,劑量很少,你那一杯裏,放了點糖而已。我習慣性喝咖啡加糖。”蘇墨淡淡的說道,
蘇墨的手速很快,故意隻讓圖靈看到了加糖的過程,
圖靈自作聰明,将兩人咖啡調換,結果中招,喝下了加入鎮定劑的咖啡。
“怎麽醒來的呢?”圖靈提出了她的第二個疑問,盡管手裏握着圖文釘,但僅靠這個不可能清醒過來,被催眠的人一般不會有自主的意識。
“你猜。”蘇墨靠在椅子上,淺淺一笑。
“我想你有許多身份,每個身份都有屬于自己的經曆。
當進入催眠狀态時,所有的身份都成了單獨的個體。
像我們這樣懂得心裏催眠的人,肯定會在某段記憶中設定自我防護機制。
當我觸及你記憶深處時,
你的自我防護機制就會讓你的某一個個體喚醒你的本體。
但這個防護機制可能讓你人格分裂,
你太瘋狂了。”
“那樣也很酷,不是嗎?如果你擔心我,可以把你擺脫催眠的方法分享一下。”
圖靈聞言隻是微笑。
“相互試探很沒意思,不如敞開着說。你到底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蘇墨看了下牆上的時鍾,他想回去睡覺了,不想在這裏兜圈子浪費時間。
“我需要和上帝對話。”
“上帝?你在講笑話嗎?”蘇墨皺皺眉。
“無意冒犯,
我要殺的目标被你搶先一步解決了,
我一時好奇,
就去了解你的一切,
發現居然有人這樣的幸運,總是能感知周圍即将發生的犯罪,雖然不是全部,但這讓我迷惑了幾個月,
我一直不相信上帝,
但你讓我相信蒼穹之上有個生命體,注視着我們這些錯誤代碼。
是上帝告訴你這些罪案的發生,是吧。”
蘇墨目光一凝,看來圖靈發覺了自己的特殊性,将系統當做了上帝。
上帝,不,系統,你願意和她說話嗎?
蘇墨自己在腦海中問道。
沒有回應,
也對,他一直懷疑這個系統是女性,
同性相斥,
肯定不像《疑犯追蹤》裏的人工智能The Machine,會抛棄他的老爹,去找眼前這位漂亮大姐姐聊天。
“随你怎麽想,不過如果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些什麽,那麽你隻能失望了。”既然系統沒有回答,蘇墨隻能選擇了拒絕。
“不會失望的,
我一直認爲人類是錯誤代碼,大部分的需要糾正,小部分的需要鏟除,
當知曉你聽從上帝的聲音鏟除罪惡,
我知道了上帝和我一樣,
也認爲人類是不可救藥的,
靠他們自己是無法鏟除那些已經造成破壞的錯誤代碼。
所以才有了你的存在。
你是最靠近上帝的存在。
隻是你不肯讓别人知道。
現在,請告訴我,怎麽和他對話。
我可以讓它的光輝灑滿世界,糾正這些錯誤的代碼。”
蘇墨隻是搖搖頭,“我想你的誤會很深,你找錯人了,我不是你以爲的誰。”
蘇墨知道圖靈的執着,因爲他了解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從小單親缺愛,唯一的好朋友被道貌岸然的好人姦殺,在報警無用求助圖書管理員又被警告不要亂說話後,對人類感到了失望,認爲人類就是電腦系統裏的錯誤代碼。
圖靈還有一個名字,叫Root,root的原意是根,在計算機語言裏面代表爲根用戶,是Unix和類UNIX系統,及Android和iOS等等系統中的唯一的超級用戶,
圖靈取Root這名字是因爲她把整個世界當做了一個計算機系統,而root可對根目錄執行讀寫和執行操作,具有系統中的最高權限,如停止或修改一個進程,删除用戶,禁用硬件,删除所有文件等等。而圖靈,她要想要做的就是糾正和清除被她視爲錯誤代碼的人類。
所以與上帝溝通,成爲上帝的使者,成了她的信念。
“不要把我當做普通人一樣對待,
他們對你來說,不過是蝼蟻。
就算你告訴他們,他們也無法理解你的不同。
而我雙眼盡是黑暗,看遍了人類的醜惡黑暗肮髒,甚至一度與黑暗一體。”
說到這裏,圖靈嘴角上揚,微笑中帶着自嘲,緩了緩繼續說道,
“我在黑暗中等待着光的出現,已經等了一輩子,所以,身上攜着光源的你不要想着能瞞到我。其實,我們的目标并不沖突,我們可以成爲拍檔。”
“是嗎?你是罪犯,我是警察。”
“有什麽不同嗎?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成爲警察,我行于黑暗中,并不意味着我就是黑暗本身。”
圖靈的手指纖細蔥白,很是好看,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
蘇墨按住了圖靈的手指,
“雖然不知道你說的上帝是什麽,但大家都是聰明人,手上不要再玩這些花招了,我不喜歡被人催眠。”
圖靈輕輕一笑,反手握住了蘇墨的手,
“你不承認就算了,從今以後,我會看着你,跟着你,既然不能和上帝通話,那就追随上帝使者的腳步,總有一天........”
圖靈看着蘇墨緊皺的眉頭,寬慰道: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但,其實,我們才像是天生一對,
像你我這樣的人,
遲早有一天會中上一槍,那時候,隻有你我才有能力握住對方的手,陪對方流盡最後一滴血,然後替對方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