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芒在背。

這個成語，最能形容沈嶽當前的感受了。

他現在遠赴蘇南的心思，比離弦之箭更離弦之箭。

要不是爲了讓老沈享受下父子親情，沈老闆哪兒心思坐在這兒，觀看精彩的文藝演出？

如果非得看演出，沈老闆更喜歡在卿本佳人内。

卿本佳人的小舞台上，那些穿着性、感妖豔的妹子，抱着一根鋼管，擡起細高跟吐着舌頭，不要錢往下狂抛媚眼的表演，雖說實在不入流，卻是最能獲得沈老闆的欣賞。

象牙塔内的精彩文藝表演，無非是踮起腳尖，渾身篩糠般的哆嗦着，跳個芭蕾舞。

或者學那個誰的海豚音，給現場各位昏昏欲睡的觀衆，叫叫魂。

再不就來段鋼琴樂器之類的表演。

沈老闆自認是素質低下的人，實在欣賞不了這些高雅的文藝。

可他狠心傷害安晴，耐着性子給親爹個面子，陪着他看演出的結果，卻是……老沈坐在他背後，無比幽怨的目光，比芒還更芒一百倍好吧？

坐在沈老闆身邊的，是慕容腦殘。

尤其這個位置靠近舞台，周邊都是專家教授的，等會兒沈老闆看的困了，都得瞪大眼，滿臉都是如聆聽天籁的虛僞樣子。

他可以不在乎被人嘲笑爲，不懂欣賞藝術的土鼈。

卻不得不在乎，親爹的感受。

話說，老沈通過這些年的努力，也是學校有名的導師，著名博士都帶出好多個了。

假如讓人看出，老沈的親兒子，竟然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那他老人家得有多丢臉？

尤其他身邊，還坐着公主般的慕容腦殘。

她抱着沈嶽的胳膊，渾身散出“這是我男人，誰敢來和我争搶，我特麽廢掉他”的凜然氣息時，沈老闆想不被人密切關注，都不行。

精彩的文藝表演節目，馬上就要開演。

可周圍那些人，卻沒誰關注台上，暗中對這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

有那麽一種人，無論到哪兒，都會像慧星般耀眼奪目。

毫無疑問，公子嬌顔就這樣一種人。

本來，她的超級顔值，渣女氣息，就已經特惹人矚目的了，還又不懂低調爲何物，今天剛來上班，就成了校園網的頭号紅人。

别說是慕容嬌顔了，随便換個阿貓阿狗的，敢在二号食堂内，當着上千學子和教職員工，當場對江渚漁老師飛絕戶腳，狠抽耳光把人抽昏，事後卻沒任何事，都能在最短時間内，成爲校園網的明星。

明星一旦被關注，其背景資料，就會引起人們的高度重視。

慕容嬌顔，女，現年二十歲，四歲外出讀書，今年剛畢業于國際某名校，應聘京大美術助教。

其社會背景……八大家之一的京華慕容嫡系大小姐，和嶺南上官彎彎一起，被人尊稱爲華夏雙嬌。

就她這背景，這長相，這學問，絕對是真正的公主啊。

可誰家的公主，會像慕容嬌顔這樣，絲毫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擺出一副“我就是嫁不出去”的高姿态，雙手緊緊抱着某男，秀腿緊貼着他，滿臉“我好幸福啊”的樣子，簡直是對助教群體的亵渎！

那個男人怎麽不去死？

随着體育館内越來越多的人，直播鏡頭還總是停留在這邊，沈嶽就感覺各種“芒”，從四面八方而來，如坐針氈，第十八次低聲說：“腦殘啊，能不能放開我？你放心，我絕不會偷偷溜走。畢竟，我既然答應你留下來，陪你看演出，就肯定會留下來。何況，你等會還要給大家才藝展示對吧？”

慕容腦殘要在剛上班的第一天，借着這個機會，來面向廣大師生，才藝展示，是她臨時性的決定。

其實，無論是早決定，還是臨時決定，嬌顔都不在乎。

正如她明明知道，今晚的晚會，就是宋旌旗的恩師、王美娴的丈夫李國建教授主辦。

而宋旌旗和王美娴倆人，都“得罪”過慕容嬌顔。

她卻有臉在人家舉辦的晚會上，展示她的才藝。

這張嬌顔的厚度，讓沈老闆都甘拜下風。

慕容嬌顔懶洋洋的回答：“放心，我早就準備好了。不用你來擔心。你啊，就陪着我說說話，聊聊天，考慮下以後，咱們的關系，該怎麽順利的往下發展吧。”

沈嶽實在有些哭笑不得：“我明天，就要飛赴蘇南……”

慕容嬌顔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要去找蘇南音結婚。去就去呗。反正那個女人已經無可救藥，我再怎麽努力，都無濟于事了。我隻負責，等你婚後，就施展出全部的神通，纏着你，不許你再和第三個女人來往。”

沈嶽叭嗒了下嘴，無言可對。

說啥？

别說是沈老闆了，估計換成老天爺，也不知道該怎麽和特級腦殘交流下去。

他不說話，慕容嬌顔說：“我知道，你現在和諸姓豪門之間的鬥争，已經是離弦之箭，再也沒有罷手的可能。也就是說，你身邊那些瞎了眼的女人，明知道前面是個火坑，也會随你跳下去。你死，不打緊。我其實，也特希望，你這種害人的土鼈，都死絕了才好。但那些蠢女人，可是這個世界上的珍貴資源。我實在不忍心，看她們自取滅亡。”

她這番言論，今晚沈嶽都聽的耳朵裏長繭子了。

無非是公子嬌顔爲阻止那些珍貴資源，不要白白浪費，決定犧牲自我，下地獄纏住沈嶽。

隻要她能纏住沈嶽，那些蠢女人就成了無根的浮萍，随便來陣風就能吹跑，然後各自找到她們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同樣，沒有了那些蠢女人的協助，沈嶽就會更勢單力薄，隻有一個蘇南音，能成什麽氣候？

早早晚晚的，會被諸姓豪門給愉快的碾壓緻死。

“我和蘇南音，都會陪你一起死的。她算是爲愛犧牲，我則是爲了拯救别人。相比起她狹隘的愛情，我的下地獄精神，才是值得後人久久緬懷，崇拜的。雖然，我真心不想在花兒般的年齡，就陪你去死。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也許才是我來事件走一遭的使命吧。”

第十八次，聽慕容嬌顔小臉泛着光輝，說出這番話後，沈嶽的眼神卻沒任何波動。

麻木了。

無論是誰，被這樣的腦殘死死纏住，總是灌輸這麽偉大的思想後，都會麻木。

她又說：“我知道，你今晚留下來，就是爲了陪沈叔叔看演出。也算是你在臨死前，對老人家盡點孝道。”

“你既然知道，爲啥不去一邊，給我最後的盡孝機會呢？”

沈嶽痛苦的閉了下眼睛，喃喃的問道。

“他老人家就在你後面，始終在含情脈脈的看着你啊。”

慕容嬌顔說着，回頭對含情脈脈看着沈嶽的老沈，高冷的笑了下。

老沈立即扭頭，看向了别處。

公子嬌顔和沈嶽說的那些話，老沈都聽的耳朵裏出繭子了……

他已經在心中，爲親兒子被這種腦殘纏上，而默哀十八次了。

事實證明，這種腦殘，才是最讓人無奈的。

說她是個傻子吧？

她的智商還超級高。

說她是聰明人吧，她又能被“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情草而感動，并全力以赴。

簡單的來說，慕容嬌顔現在對沈嶽，是沒有絲毫的虛僞。

絕對是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做。

隻要是有點人性的男人，誰舍得傷害她啊。

隻能在心中默默地流淚。

“就這種千年罕見的天才腦殘，咋就被我碰到了呢？特麽的，老子命真苦。以後，老子絕對會對你聞風躲避三千裏。”

心中罵了句後，沈嶽實在受不了了，回頭給老爹使了個眼色後，準備尿遁。

親爹立即明白兒子的想法了，微微點頭，表示“你先撤，爲父随後。”

沈嶽腆着溫柔的笑臉，比君子還君子的請示嬌顔公子，說能不能去撒個尿先？

慕容嬌顔再怎麽發誓要死死纏住他，臉皮還沒厚到在公衆場合下，也要陪他一起去男廁去的地步，當然點頭表示歐克。

沈嶽強壓着無比的激動……總算可以甩開她了，在辦公樓上時，可是他去解手，她在外站崗的。

隻是沈老闆強壓着滿腔激動，站起來剛走了一步，卻聽公子嬌顔說：“沈嶽，給你半小時的時間，足夠你解決個人問題了吧？半小時後，你要是還沒回來，我就會坐在沈叔叔身邊。今晚他去哪兒，我就去哪。”

老沈臉色巨變！

沈老闆則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

腦殘最可怕之處，就在于她壓根不知道丢臉爲何物。

但她卻比誰都清楚，該怎麽做，才能讓别人丢臉。

早在展小白事件，承平山莊荊紅命在門前迎客，宋惠帶着寶貝侄子求婚時，慕容嬌顔就已經用實際行動，幾次證明她特擅長讓人丢臉了。

那麽，沈嶽真要尿遁了，她百分百會坐在老沈身邊，像抱着情郎那樣，抱着他的胳膊。

讓現場上千人，都看到沈嶽的女朋友，在他離場後，卻被親爹沈教授泡上……

那樣，會出人命的！

沈嶽氣的渾身直哆嗦。

有個屁用？

他回頭，看了眼老爹，意思是說：“要不是你非得留住我，晚上陪你看演出，會造成這樣？”

面對親兒子的質問，老沈隻有低頭，表示他有罪。

幸好，慕容腦殘還沒打算追随沈嶽去蘇南，要和蘇南音一起，上演某些精彩戲份。

隻是今晚陪她看場演出的時間，沈嶽還是有的。

體育館的洗手間，和看管工作人員的辦公、休息室挨着。

這樣，可以方便他們上班期間各種洗手……

不過當有啥文藝節目時，他們的辦公室，則會被臨時征調爲演員化妝、等待的場所。

由李國建教授主持的這場晚會，絕對是下半年的重頭戲。

因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老婆漂亮……前來捧場的人特多，參演的也多。

沈嶽撒個尿而已，還遠遠不用半小時。

反正他也想開了，就今晚陪着腦殘女玩玩，權當是明天飛赴蘇南路上的美好回憶，那就抖擻精神配合她玩的開心些。

嗚，嗚嗚。

沈嶽剛擦幹手，正準備走出洗手間門時，忽然聽到委婉悠揚的笛聲，從外面傳來。

旋律優美，正是曾經給沈嶽留下深刻印象的《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