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戲,隻要放平心态擦亮眼,随時随地都能看到好戲。
此時此刻在展小白眼裏,上演好戲的男女主角,是蔺香君和權顯俊。
權顯俊臉上的淤青盡消,重現世界十大美男之一風采,面帶儒雅的笑意,快步走過來後,陳琳嘴角浮上一抹譏諷,主動退到旁邊,充當看客。
也就是大老爺曾經特意囑咐過,千萬别對蔺香君另眼相看,以免引起沒必要的麻煩罷了。
要不然就憑她維護沈嶽尊嚴的決心,才不管當前是啥場合,鐵定會讓權顯俊出醜。
陳琳看似很随意的動作,被蔺香君看在眼裏,心中幽幽歎了口氣。
陳琳現在就是沈嶽的代言人。
她對人的态度,就是沈嶽的意思。
假如沈嶽真心把小姐姐當作老婆……陳琳絕不會後退,給權顯俊可乘之機。
“看來,無論我逼着那小子做什麽,他心裏都隻有一個蘇南音。蔺香君,你千萬不要灰心喪氣。你比蘇南音年輕,隻要能堅定信念,他即便是鐵石人,也能被你溫暖,感化的。加油,你行的!”
香君女神攥緊小拳頭,在心中爲自己搖旗呐喊。
權顯俊走到她面前,擡手整理了下衣領,又把打了半瓶摩絲的頭發向後梳了下,才微笑着伸手:“香君,好巧啊,你也來了。”
顯俊哥整理衣領,梳頭發的動作,純粹是本能,倒不是在顯擺他的英俊。
以往面對俊絲們時,他每每做出這樣的動作,都會引起一片尖叫聲,說他簡直不要太帥。
可他在蔺香君面前搔首弄姿的,這就很有裝比嫌疑了。
蔺香君卻不在意。
無論權顯俊是裝比也好,還是籍此來顯示他的魅力,和蔺香君又有啥關系?
她隻是出于禮貌,面帶矜持的微笑,伸出戴着黑蕾小手套的右手,和權顯俊輕輕握了下,就松開,輕聲說:“是啊,我也來了。唉,我男朋友的企業今天正式挂牌,我這個女朋友能不來麽?也就是他太心疼我,怕我累着,才沒讓我去門口接待各方嘉賓。”
剛才權顯俊看的可是很清楚。
蔺香君和陳琳握手時,沒有戴手套。
怎麽和他握手了,卻帶上了手套?
這也太、太那個啥了吧?
尤其她不住的說,她和沈嶽是男女朋友關系,這就是在委婉的暗示什麽。
權顯俊心裏特明白,心中也暗罵了句什麽,可表面上的笑容,卻沒絲毫的改變:“呵呵,香君你可是大明星。無論是誰的女朋友,都不用站在門口招呼客人的。”
蔺香君不置可否的笑了下,也沒說話,擡手放在秀眉上方,看向天空。
很遠處,有一架旅遊直升機,正呼嘯着向這邊飛來。
她雖然很讨厭權顯俊,更擔心和他站在一起時,會引起别人的誤會……
沒看到陳琳,站在遠處的展小白等人,都滿臉似笑非笑的模樣,看着這邊?
可是出于最基本的禮貌,她也隻能用這種冷淡态度,來提醒權顯俊最好是離開本小姐遠一些。
難道,他忘記那晚在機場,他是怎麽被小姐姐踩在腳下向沈嶽獻花的?
他忘記前幾天,正是蔺香君打出了一套組合重拳,徹底破壞了他的險惡用心,讓他連北都找不到?
他又不是屬魚的,記憶不可能那樣差勁。
但現在,他還是腆着臉的來獻殷勤,看來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決心很大。
果然,蔺香君的冷淡,讓權顯俊的笑容明顯尴尬起來,獨自寒暄了幾句,轉身要走時,卻又忽然說:“哦,對了,下個月就是光輝伯父的六十大壽。到時候,我可能會和小姑一起,祝福他老人家。”
蔺香君聞言,秀眉突地挑了下,看向權顯俊時,他卻恰到好處的轉身走了。
隻給蔺香君留下了個潇灑的,偉岸的背影。
所有暗中密切關注這邊的人,都看到蔺香君對他待理不理,讓權顯俊感覺沒臉。
但他們也應該看到蔺香君剛要和他說什麽,顯俊哥哥卻不給她機會,華麗轉身的風采。
一比一,打平。
權顯俊所說的光輝伯父,就是蔺香君的大伯沈光輝,也是繼沈老仙逝後,帶領沈家這艘航母繼續乘風破浪向前的舵手。
沈光輝下個月就會過六十歲大壽,這件事不是秘密。
畢竟對每一個男人來說,六十歲的生日,意義重大。
哪怕從來都信奉低調行事的沈家,也不能免俗,到時候會大擺壽宴,來圖個好兆頭。
華夏八大家之首的沈家家主,要過六十大壽,隻要感覺有資格去賀壽的,無論再忙,也得趕去捧場。
權顯俊一個外國人,會有資格參加沈光輝的壽宴?
還别說,真有。
沈光輝夫人的侄子宋旌旗,和權顯俊親小姑、目前擔任三月集團副總的權姿妍,是未婚夫妻關系。
沈夫人的娘家,是西省宋家。
上世紀,宋家也是豪門之一,但因人丁不旺,香火調零,傳到她這一代時,就隻有姐弟倆人。
宋旌旗,就是沈夫人的親侄子。
他的命也不是很好,十幾歲時父親因病去世。
父親過世後,宋旌旗又對官海興趣不大,更喜歡經商,西省宋家在豪門圈内,也就成爲了過去式。
雖說沒有了父親,族中也沒出色的人物幫襯,但人家姑姑嫁給了京華沈家,是當代的沈家主夫人。
無論哪個經商的,能有這樣一個親姑,那絕對會一帆風順。
而且宋旌旗無論是相貌氣質,還是做事的方式,都很讨人喜歡。
那麽,大富大貴的沈家主夫人,把他當親兒子來看待,也就很正常了。
沈光輝和妻子的感情又很好,對這個妻侄也很喜歡,隻要在規則許可内,當然會盡心幫他。
宋旌旗此前在國内沒多少存在感,那是因爲他從父親去世後,就去了英國讀書,并借沈家的影響力,在巴黎開了家公司,十年的時間,就創建了一家市值數十億的金融公司。
要不是當前金融業不好幹,宋旌旗不會考慮回國發展。
估計,他今年會和在劍橋大學時就談的女朋友……權姿妍結婚後,幹脆移民法國,成爲華僑。
但無論宋旌旗有沒有移民,他都會和權姿妍結婚,逢年過節時都會趕回來,看望姑父姑母。
下個月就是沈光輝的六十大壽,宋旌旗攜未婚妻權姿妍一起去賀壽時,帶着權顯俊去,有什麽問題嗎?
貌似沒有。
可爲什麽,蔺香君在聽他說出這番話後,眉梢會突地挑了下?
尤其雙眸中,有慌亂一閃即逝。
蔺香君和沈嶽同歲,都是二十四,可十五年前那個夏夜發生的某件事,她卻終生難忘。
也是她這些年來,隻要做惡夢時的唯一主題。
十五年前,蔺香君九歲。
那晚格外的悶熱。
那天是已經仙逝的沈老七十五歲壽辰,盡管他反對大擺宴席,不許人來給祝壽,沈家子弟還是邀請了很多親朋好友,在避暑山莊爲老人祝壽。
那年,還再國外讀書的宋旌旗也回來了。
他比蔺香君大八歲,當時正在讀高中。
大人們喝酒,隻有九歲的蔺香君感覺特無聊,就去了山莊的後花園,捧着一本童話書坐在長椅上。
就在蔺香君看入迷時,忽然被人從後面抱住。
她吓壞了,慌忙張嘴尖叫……卻被人捂住了嘴巴,向花園深處拖去。
蔺香君拼命的掙紮,隻是九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氣?
眼看她就要被人拖進花園深處,山莊的一個女服務生恰好來這邊打掃衛生,見狀慌忙跑了過來,連聲問是誰在哪兒。
那個抱住蔺香君的人,看到有人跑來後,連忙松開她,轉身逃走。
蔺香君當時吓得都不會哭了,呆呆的坐在那兒,女服務生哄了她很久,才逐漸緩過了神。
山莊内出現這種事,女服務生當然不敢隐瞞不報,尤其在現場撿到了一枚扣子後。
那一枚扣子,來自外國某品牌的襯衣,上面有一圈英文。
國内的絕大多數九歲的孩子,都不認識英文。
蔺香君卻在四歲時就開始學習英文,白天看到宋旌旗的襯衣扣子上,有一圈英文後,本能的就注意到。
蔺香君很聰明,别看當時才九歲,就能根據遺落的扣子,判斷出試圖對她不軌的壞蛋是誰了。
她很怕。
也很清楚,她隻是沈家的養女。
而且養母宋銀翹的脾氣,那是出了名的壞,真要被她知道宋旌旗欺負了香君……呵呵,不當場把他撕了才怪。
可真要把這件事鬧大,會讓隐隐有下代掌門夫人的大伯母顔面無光,不但會讓宋銀翹妯娌反目成仇,還會讓香君在沈家的處境,尴尬。
九歲的孩子就能想到這麽多,就已經足夠證明她是個小心機了。
爲了養母,更爲了自己,蔺香君選擇了隐瞞。
雖然她假裝從沒發生過,可被伯母視爲親生兒子的宋旌旗,就成了她惡夢的主角。
盡管從那以後,宋旌旗沒有再冒犯香君,每次倆人不得不見面時,她都謹慎離他遠點,更随着年齡的長大,這件事也就漸漸的淡忘,可蔺香君卻始終留着那枚扣子。
每次看到,都會心尖顫栗。
簡單的來說,宋旌旗就是香君心中唯一的陰影。
爲了媽媽和自己,她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她隻希望,以後再想到宋旌旗時,能保持平和的心态。
做不到。
如果能做到,那麽香君也不會在權顯俊說下個月去沈家做客時,迅速聯想到宋旌旗,心中慌亂。
她明明知道,她已經長大,宋旌旗再也不敢像十五年前那樣,把她怎麽着。
爲什麽,她在心中惶恐時,希望能有個強大男人來保護她的心思,更加迫切了呢?
沈嶽。
弟。
沈嶽,足夠強大。
弟,你一定要保護好小姐姐,不被人欺負,解開心中的陰影……蔺香君心中這樣默默的說時,突聽身邊有人問道:“香君,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啊?啊,沒事。我、我就是感覺有些冷。”
蔺香君連忙擡頭,看到了展小白。
展小白也看着她,眸光清澈的一塌糊塗,卻閃着某種詭異的光澤,仿佛能看到她顫栗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