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心不懂醫,卻能看出受傷的右足很嚴重。
實際上,她也早就聽說過京華總院骨科專家老劉的大名了,因爲秦老就曾經盛贊過他,是整骨界的泰山北鬥,所以在聽沈嶽也提到他的大名後,心中立即一驚。
秦凝心隐隐察覺出這厮不是在吓唬她,也不是吹大話了。
别看沈嶽在試圖給她醫治時,她立即打開他的手,憤怒的嚷着就算瘸了,也不用他管,可又有誰願意變成瘸子呢?
尤其秦凝心這種爲在官海中遊的更遠,早就立志要當個單身貴族的女人。
看到沈嶽說出那番話後,就冷笑着走人後,秦凝心頓時慌了,哪兒還顧得上别的,慌忙讓他等等。
她算老幾?
蘇北秦家的五小姐?
它狗媽?
還是爲了華英明,就不顧青紅皂白就把星沈集團踢出開發區,爲此連極力反對她的老唐,父女倆一起踢走的強勢一把手?
呵呵,無論她是誰,都沒資格讓沈嶽等等,他就得等等。
看都沒向後看一眼,沈嶽腳步輕快的走下樓梯,揚長而去。
秦凝心傻眼了。
小秘書也傻眼,呆愣片刻後,慌忙跑進屋子裏,彎腰伸手就要把領導從地上抱起來。
隻是小秘書的手剛碰到秦凝心,卻被她一把打開,低聲叫道:“快,快把他給我叫回來。”
“啊!好,我這就去,這就去!”
小秘書被吓了一跳,慌忙站起來向門外跑。
小王剛跑出房門,就看到兩個人從樓梯上快步走了上來。
當先是個年約六旬的老人,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大好人
看到老人後,小王驚喜的叫道:“陳大夫!”
秦凝心在接見沈嶽之前,曾經囑咐小王給市中醫的魯院長打電話,因她右足後不能行走,請他派人前來管委會給她治療。
如果是别人,休說隻是崴了腳,就算被人一刀砍掉,要想勞駕魯院長派專家前來現場看病,估計那也是好說好商量,卻不一定會派人的。
可秦凝心是蘇北秦家的五小姐,是北郊經濟開發區的一把手。
關鍵魯院長老家就是蘇北的
早在她來青山工作時,老魯就專門拜訪過她了,接到她的求助電話後,能不滿口答應,速速派最好的相關專家趕來?
說來也巧了。
市中醫的骨科頂尖專家陳大夫,接到魯院長詢問在哪兒的電話時,剛和助手經過管委會附近,要去給某位離休老幹部家,爲他做定期檢查。
既然恰好在附近,陳大夫立即帶助手火速趕來。
整骨專家的及時出現,讓秦凝心大喜,當然不會再催促小王去找某個混蛋回來了,隻是在她攙扶下,坐在沙發上,連聲說給陳大夫泡茶。
“不用,不用。我先給您檢查下傷勢吧。”
陳大夫擺擺手,拿出老花鏡戴上,坐在秦凝心身邊,雙手托起她的右足,放在了案幾上。
陳大夫的年齡,比秦凝心的老爸年齡還大,又是在給她檢查傷勢,她當然不有“男女授受不親”的想法,隻是銀牙緊咬,強忍着被檢查時的疼痛。
老陳不愧是青山有數的整骨專家,右手隻稍稍用力,在秦凝心的右足腳面上捏了幾遍,眉頭就皺了起來。
秦凝心更加的緊張,想問什麽,卻不敢問。
又仔細檢查了幾分鍾,陳大夫無奈的歎了口氣:“唉,秦書,您的傷勢,一點都不樂觀。”
秦凝心眉梢抖動,聲音有些沙啞:“這、這話怎麽說?”
“您的傷勢,不僅僅是腳面骨脫臼,而且還因情況特别嚴重,牽連了小腿骨。甚至整條有腿的韌帶,都因您在受傷後,沒有靜止不動,而是急促奔走,都拉傷了。”
陳大夫越說,眉頭皺的越緊,臉色也越凝重:“打個比方,這就好比好多根麻線,被風吹亂後,一下子亂了,糾纏在了一起。要想重新把它們梳理開,隻能搶在瘀血迅速上行之前,把嚴重錯位的腳面骨複位。”
老陳說到這兒後,索性伸手把秦凝心的套裙掀了起來。
在醫生眼裏,隻有病人,沒有性别之分。
别說是把秦凝心的套裙掀起來,露出黑色緊身褲了,就算啥也不穿的女人,在胯骨錯位後,老陳也整治過好多個了。
“剪刀。”
老陳掀起套裙後,左手一擡。
助手立即從随身攜帶的小藥箱内,拿出了一把剪刀。
女孩子冬天穿的棉襪,說白了就是一條露腳的緊身褲。
老陳要想爲秦凝心檢查腳面更加紅腫,瘀血迅速堵塞的右腿,必須除下她的緊身褲。
可她當前要是脫下緊身棉襪,勢必會碰到傷處,增加傷勢。
那麽,用剪刀幫她把棉襪剪開,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随着刺啦一聲輕響,那條價值不菲的棉襪,很快就被鋒利的剪刀,豁出一道長口,直接到膝蓋處。
看到膝蓋上的傷口後,老陳又開始皺眉,擡起了拿着剪刀的右手。
和他配合默契的助手,立即接過剪刀,遞上了酒精棉。
那會,秦凝心已經自己粗粗處理過傷口了。
老陳用酒精棉擦幹淨,重新檢查過後,稍稍松了口氣。
這讓秦凝心繃緊的神經,也松了下,小聲問:“不、不要緊吧?”
“幸虧還不是最糟糕,膝蓋傷勢不要緊。”
老陳猶豫了下,低聲說:“可,秦書,希望您能做好以後行走不便的心理準備。”
老陳話說的雖然委婉,聲音也很低,但聽在秦凝心的耳朵裏,卻比晴天霹靂更甚!
大腦中,一片空白。
卻很快,就有個聲音響起:“我隻是踩空了,崴了腳,跪在台階上好吧?爲什麽,就要成爲瘸子!?”
其實有很多能改變一個人命運的傷害,看上去都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比方夫妻倆爲瑣事吵架時,某方大怒,結果心髒病發作,或者拴住
那麽,秦凝心看似隻踩空崴了腳,卻要付出以後行走不便的大代價,也就沒啥奇怪的了。
小秘書戰戰兢兢的聲音,讓深陷痛苦空白中的秦凝心,清醒了過來:“陳、陳大夫,情況這麽嚴重?就、就不能及時整治過來嗎?您可是這方面的專家啊。”
“對,對!”
秦凝心這才用力點頭,又驚又怕下,伸手一把抓住老陳的胳膊,使勁搖晃着:“你、您可是專家啊。這點小傷,怎麽能,能治不好呢?”
老陳深刻感受到了秦凝心心中的惶恐,苦笑:“秦書,請恕我學藝不精。您這傷勢,恐怕隻能有京華總院劉長山教授那樣的頂尖整骨專家,才能修正。”
“隻、隻能是劉教授?”
秦凝心牙齒格格打顫,話都說不清楚了。
小秘書也很焦急,快哭了:“陳大夫,難道做手術也不可以嗎?”
陳大夫搖頭,沒說話。
做手術當然可以,切開腳面皮膚,把錯位的腳面骨複位。
但好像被大風吹亂了的麻線,那樣的韌帶呢?
或者幹脆說行走神經。
那可不是做手術,就能搞定的。
小秘書又說:“那,我們現在去京華”
陳大夫擡頭,輕聲說:“已經來不及了。從青山去京華總院,就算乘坐直升飛機,等見到劉教授,至少也得一個小時左右。可瘀血堵塞的速度,最多半個小時,就能蔓過膝蓋。瘀血一旦堵塞過膝蓋,劉教授,也無能爲力了。”
老陳相當專業的分析,讓秦凝心再次如遭雷擊,整個人深陷“無我無世界”的空靈境界。
看她這樣子,老陳也很内疚,隻好咬了下牙關,下決心決定死馬當活馬醫,拼着葬送掉青山有名整骨專家的名頭,給她冒險一試。
這些年來,老陳也見過幾宗這樣的案例了,真想憑本事搞定。
可奈何讓他“練手”的患者不多,幾次努力都以傷者最終一瘸一拐而告終。
他希望,這次能出現奇迹。
真要能把秦凝心治好了,那麽他老陳的大名,勢必能在業内上升一個新高度。
“熱水,我要先熱敷。還要冰塊,先熱敷,再冷卻,趁着”
老陳嘴裏說着,回頭去讓小秘書準備熱水和冰塊時,那孩子卻已經不再屋子裏了。
小王自從成爲秦大書的秘書後,始終小心謹慎,哪怕不在單位呢,也會盡量保持天塌下來也就這樣的淡然風度,以免給領導丢臉。
但現在,卻有很多人看到小王好像百米沖那樣,從樓梯上跑下來後,化身一陣風,飛出了大廳門口。
很多知道這是管委會第一大秘的人,無不驚訝,面面相觑:“王秘書這是怎麽了?好像被惡狗追着咬那樣?”
就算有惡狗追着咬,也比不上小王現在奔跑的速度。
她沖到管委會院子裏後,立即原地轉圈三周半,眸光犀利的搜尋某個人影。
院子裏來來往往都是人,卻沒小王要找的那個人。
“去找唐區,他肯定有沈嶽的聯系電話。”
小王深吸一口氣,暗叫不要慌啊不要慌,肯定能及時找到那厮,把已經墜進深淵的秦書拉回來時,眼光蓦然铮亮。
天可憐見,小王竟然看到了沈嶽!
他就在管委會大門外右側,捧着電話,滿臉得意的笑。
特喜歡秦凝心能變成地不平的沈嶽,無視她都特麽快變成瘸子,還鼓蕩着傲氣的“等等”後,下樓出了大廳,本想上車走人時,接到了陳琳的電話。
正代表星沈集團和索菲娅談判的陳琳,肯定會因某些事和沈老闆随時勾通。
哪怕大老爺已經說過,這件事一切由她來做主。
陳琳和索菲娅的談判,很順利。
其實啊,别說沈嶽派精明強幹的大丫鬟出馬了,就算派一條小狗去,滿心要讨好他的歐洲玫瑰,也會确保談判無比順利。
“大老爺,妾身現在對您的欽佩之情,又抵達了一個全新的高度。我可就納悶了,歐洲玫瑰明明已經另有新歡,怎麽還這麽恬不知恥的狂送您好處呢?看來,那個叫丹尼爾的家夥,在某些方面的本事,簡直拍馬也無法和您相比啊。這才讓”
躲在酒店樓梯拐角處的陳琳,吃吃笑着剛說到這兒,滿腦子龌龊想法的沈嶽,眼角餘光就看到一個人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