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處在喧鬧市區的千佛山,靈岩寺無論環境還是氣氛,都有着讓現代人追求的甯靜。
來這邊,不一定非得去大殿裏拜佛看羅漢。
展小白就坐在大殿後的一塊圓石上,雙手托着香腮,擡頭直勾勾的看着天,保持思想者的動作,一動不動的很長時間了。
她在想昨晚的可怕遭遇。
昨晚,要不是那個老胡的忽然出現,就算有天使的保護,展小白也百分百會死在莊純手裏。
莊純太可怕了。
她的手裏,怎麽會好端端長出閃着寒芒的鋼爪呢?
莊純究竟長什麽樣子,又是從哪兒來的等等,展小白不想去考慮。
她隻想搞清楚,莊純爲什麽要殺她。
其實昨晚莊純已經給展小白說的很清楚了,殺她,就因爲她是沈嶽在乎的女孩子。
倆人素不相識,莊純爲什麽要因爲她是沈嶽在乎的女孩子,就要殺她呢?
答案顯而易見,那個小妖孽喜歡沈嶽,要獨霸他,必須搞掉他喜歡的“情敵”。
這都是沈嶽在外沾花惹草的結果。
想想,展小白就想哭。
公司被她敗掉,親眼看到沈嶽和名義上的小後媽那個啥,父親詐屍後不知所終,自身又要長一條狐尾等等,就已經讓展小白心力交瘁,隻想自挂東南枝了還不算完,他又給她招惹了個可怕的“情敵”。
她特麽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啊?
苦逼的命運,總是如影随形的纏着她不放。
世界這麽大,卻不能爲小白姐提供一方安全的淨土。
泱泱數十億人類,卻沒一個能成爲她的靠山,爲她擋風遮雨。
反倒是那隻長相可怕的吸血蝙蝠,現在成了展小白最大的依仗。
當然了,她還有謝柔情這個可以爲她抛頭顱,灑熱血的鐵杆。
但柔姐自身能量稀松,最近又被家事纏身,展小白實在不想連累她。
老胡等人走後,躲在巨石後的展小白,抱着吸血蝙蝠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直到天光大亮,展小白給吸血蝙蝠再次檢查了下傷口,确定不要緊後,才膽戰心驚的離開了映秀山。
她沒有回家。
她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她悲摧的命運,于是就來到了青山西北遠郊的靈岩寺。
靈岩寺已經存在一千六百多年了,自身就帶有某種強大的安神氣場,能有效化解戾氣。
實際上也确實這樣,在圓石上呆坐不知多久的展小白,心神從沒有過的安靜,想通了很多事。
又像,什麽事都沒想通。
如果不去想沈嶽,展小白能想通很多事。
可一旦想到那厮,她的心就會亂。
更有說不出的悲傷惱怒之意,好像潮水那樣,一波一波的往上湧。
這種感覺很難受,讓展小白再也無法控制,撥通了沈嶽的手機。
聽到那個破人裝模作樣的問哪位後,本想召喚他速速滾來,給小白姐解釋莊純是誰的展小白,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張嘴就罵他怎麽還沒死。
被索菲娅狠狠刺激過的沈嶽,心情本來就很差勁,忽然接到她電話,聽她這樣說後,立即勃然大怒,罵她有病。
展小白沒反唇相罵,說他才有病,他們全家都有病。
她隻是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委屈和驚恐,閉眼尖叫着,求他以後不要再對任何人說,兩個人認識。
叫出這句話後,展小白才恍然頓悟。
她這幾個月來,之所以災禍連連,處處不順,昨晚更是差點遭到了莊純的毒爪,都是自從認識沈嶽起!
小白姐沒認識沈嶽之前,雖說也很惱怒父親癡迷聞燕舞,卻不要親生女兒,但她那時候在别的方面,卻勉強算是順風順水的。
還是振華集團的美女總裁,沒有被挂上OF國際殺手平台,父親身、體不好卻貌似很幸福,沒有要長出一條大尾巴的精神壓力,自然也不用擔心會被情敵給搞死
可自從她認識了某個破人,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墨盒,噩運不斷。
沈破人,就是我命中的災星。
我隻要離開他,以後再也不見他,我就會一點點的好起來的!
終于頓悟什麽的展小白,不等沈嶽在那邊說什麽,就對着手機,用盡全身的力氣,尖聲大叫:“姓沈的,你給我記住,以後都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是,永遠!”
就像所有的悲苦,都随着這聲尖叫傾瀉、出去後,展小白立即惡狠狠的掐斷通話,隻覺全身輕松,再也沒有了丁點力氣,閉上眼,軟軟靠在後面的假山上,喃喃地說:“好了,好了,一切,都結束了。”
她倒是貌似解脫了,可沈嶽卻滿臉都是大寫的懵逼。
他實在搞不懂,展小白這是又犯什麽病了。
好端端的,她忽然打電話來,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不對,小白姐貌似沒怎麽罵他,但尖叫出來的這番話,比狗血還要更狗血。
尤其最後那聲吼,簡直比鋼針還要更鋼針,幾乎要刺穿了他的耳膜。
拿着手機呆愣半晌,沈嶽才擡手撲棱了下耳朵,低聲罵道:“草,她究竟犯什麽病了?”
說完,他立即回撥展小白的手機号。
他要問個清楚,他究竟怎麽惹到她了,讓她這樣發瘋。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手機内傳來的機械女聲,清晰的告訴沈嶽,展小白已經關機了。
哼哼,展小白以爲關機,就能躲過我嶽哥的質問了?
從泉城廣場打車去振華集團,也就幾十塊錢的事,沈嶽現在身價億萬,肯定不在乎這點小錢啊。
隻是他剛快步走下小橋,背後就傳來女孩子脆生生的詢問聲:“你要去哪兒?”
沈嶽回頭,看到沈寶貝那張清純的小臉後,才想起她還在呢,連忙讪笑了聲:“那個啥,我有點事。先走了,以後有空我再來找你,帶你去浏覽下青山的名勝古迹,請你吃燒”
“你要去找老闆、去找展小白嗎?”
沈寶貝打斷了他的話。
“你怎麽知道她叫展小白?”
沈嶽一愣,随即明白了。
剛接到展小白“姓沈的,你怎麽還沒死的”的親切問候後,他曾經大怒“沃草,展小白你吃錯藥了吧”時,沈寶貝就在旁邊呢。
展小白的叫聲那麽“悅耳”,沈寶貝就算是耳聾十八級的患者,也應該能聽到。
沈寶貝雙手抄在口袋裏,邁着優雅的小貓步,走了過來:“我勸你現在最好不要去找她。因爲,她現在情緒很激動。你現在去找她,有可能會産生更大的矛盾。”
沈嶽想了想,點頭:“你說的,貌似很有道理的樣子。”
“那是。畢竟我也是女孩子嘛,還是很理解同齡人的。”
“你見過展小白?”
“沒、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你和她是同齡人。”
“聽她的聲音啊。”
沈寶貝略顯不屑的撇撇嘴,長長的眼睫毛垂下,盯着足尖:“那麽清脆,絕不會超過二十二歲的。”
“也是。她的聲音,确實很清脆,很好聽。”
沈嶽對此是深以爲然,點了點頭時,腦海中又浮上展小白那張清純的小臉。
不知道咋回事,沈嶽腦海中的那張小臉,逐漸和眼前沈寶貝的小臉重疊,變成了一個人。
“你、你幹什麽呢你?”
就在沈嶽莫名其妙陷入某種臆想中時,右手被拍了下。
他立即清醒。
這才發現,在他發癔症時,竟然伸手輕撫人家沈寶貝的小臉。
沈寶貝小臉羞紅,眸光閃爍。
沈嶽很尴尬,連忙讪笑兩聲,想說什麽來解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沈寶貝擦了下嘴角,輕聲問:“你,很愛她?”
切,我會愛她,那麽臭的脾氣。
沈嶽本能的撇撇嘴,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個字:“是。”
他愣住。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告訴别人,他很愛展小白。
可是,他究竟爲什麽會愛展小白呢?
因爲她的壞脾氣?
當然不是。
因爲她曾經給他獻血,救了他一命?
貌似也不是。
因爲她
無論因爲什麽,沈嶽忽然發現,他都不該愛上展小白的。
無論是論認識的時間,論心理共鳴,還是論實質性的關系,展小白都不如謝柔情,蘇南音,任明明給他留下的“感觸”更深一些。
甚至,她都不如葉修羅。
可爲什麽,現在沈寶貝問他很愛展小白時,他明明想說不愛,卻鬼使神差的回答是呢?
就像,他們已經深愛了幾輩子。
無論這輩子認識多久,相處時又總是發生矛盾,身邊又有多少比她優秀的女人,都無法改變沈嶽愛她。
他對展小白的愛,來自靈魂深處。
沒有任何理由,不用答案,本該如此。
是,宿命。
就在沈嶽忽然想到這些,莫名茫然時,沈寶貝的問話聲,聽在他耳朵裏,就像從九天雲外傳來,一點都不真實:“如果,有一天展小白出意外,死了呢?”
“她要死了,我可能也活不了。”
沈嶽擡頭看着天,好像做夢那樣的回答:“同樣,我要是死了,她也會死。我們兩個,其實是一條命。生死相依,相連”
滴,滴滴。
一聲低低的汽車笛聲,驚醒了恍若夢中的沈嶽,把他拉回了現實中,看到沈寶貝正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以爲,沈寶貝被他這番肉麻話給惡心到了,連忙幹咳一聲,擡手在她圓潤的小下巴上捏了下:“咳,那個啥,小小年紀别亂打聽大人的事。等你長大了,自然會明白的。哦,你趕緊回去吧。等有空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吃大餐,保管你終生難忘。嘿嘿。”
說完,沈嶽也不等沈寶貝有什麽反應,快步走下小橋,揚長而去。
他當然知道,沈寶貝已經不小了。
當初他在美森谷地救她出來時,沈寶貝就告訴他,是和男朋友一起去那邊的。
人家可是有過男朋友的人,怎麽可能不懂“大人”的事呢?
沈嶽那樣說,純粹是尴尬過後的信口胡說罷了。
至于沈寶貝會怎麽想,和他關系很大嗎?
沈寶貝沒想,隻是眸光清冷,目送他消失在遠處後,才輕輕歎了口氣:“唉。看來,展小白暫時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