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後,老和尚的頭發都豎起來了。
不對,和尚沒有頭發,豎起來的是汗毛。
空空大師說什麽都沒想到,他爲了讨好莊純,背後诋毀某老牌妖孽的話,會讓她聽到。
這能怪老和尚嗎?
鬼知道楊逍會在半夜三更躲在驚馬槽附近,偷聽他們的談話。
甯可氣死閻王,也不要惹楊逍,這是老和尚早就再三警告自己的。
所以瞬間感受到一波波的殺氣,自背後咻咻的撲來後,老和尚立即高喧一聲佛号,轉身:“阿彌陀佛,楊施主,貴公子的乳名,還是老衲起的。數年前施主前往西北尋找貧僧問計時,不慎着了怨氣成龍的道,還是老僧拼着耗費數十年的修爲,以佛門無上獅子吼,把你從魔境拽出來。更何況”
這樣說吧,隻要空空大師爲楊逍,爲李家甚至嶽家做過的那些好事,他現在全都迅速“回憶”了一遍。
老和尚這樣做,就是施恩圖報,沒有丁點高僧風采。
高僧風采能救命嗎?
麥麥皮的。
随着老和尚的回憶,那條白影散出的殺氣,也逐漸的消散。
尤其一個懶洋洋的男人聲音,自黑暗中傳來後,空空大師半點殺氣也感覺不到了:“老婆,空空大師遠道而來,就已經夠旅途勞累的了,你就别和他再開玩笑了。”
“李施主所言極是。”
空空大師單手豎在胸前,微微彎腰,再擡起頭來時,已然是滿臉“威武不能屈”的神聖樣子了。
至于他心裏會不會罵“李人渣,你早點滾出來管教你老婆,會死嗎”,那就誰也不得而知了。
(說點題外話,不是廣告。
本書是《我的極品小姨》姐妹篇,故事背景都是在青山。
書中相差的時間段,約爲李南方歸隐八百的兩年後,沈嶽回國。
兩本書的男主,年齡相差約爲七歲,都是從二十四歲這年開始當男主。
不了解李南方和大楊逍故事的客官,有空時可以翻閱下那本書。
關于莫邪征東的故事,要早很多年。
因兩本書的時間軸、故事背景等原因,可能會有《我的極品小姨》裏的人物客串。
格外提示很多客官說那本書有毒,千萬人罵兄弟變态,還請各位嘴下留情,看書而已,哈哈一笑罷了。)
空空大師好像變臉大師般的精彩表現,并沒有引起莊純的任何反感。
隻因她的全部注意力,在楊逍的殺意襲來時,就已經被吸引了。
老和尚以爲這股子殺意,是沖着他來的,其實不然,他再怎麽嘴碎,也沒資格讓大楊逍對他這樣。
楊逍的殺氣,是針對莊純。
“老賊秃,你可以滾了。”
雙眼始終盯着楊逍的莊純,還是說話算話的,找到正主後,就不再爲難空空大師了。
沒誰給莊純介紹這位楊施主,就是荊紅命說的楊逍,但她卻能從那股子殺氣中,精準判斷出來。
如果殺氣也分類型的話,那麽莊純的殺氣,就是邪氣凜然。
而楊逍的殺氣,則有王者之風,煌煌正大。
當然了,楊逍剛出道時的殺氣,邪性比起莊純來,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她的氣場改變,不僅僅是改邪歸正了,甚至也不是受愛情的影響,而是因爲她已經爲人母。
母愛,絕對是世界上最最偉大,最最光明磊落的氣質,能改變所有的邪性和暴戾。
“哼,老衲我既然萬裏迢迢趕來八百,又怎麽能不小住幾日,給那群可愛的孩子們,講述下何爲人間正道呢?”
既然楊逍倆人出現,老和尚不再懼怕莊純,當然不會在被她罵時,再唾面自幹,肯定會據理反駁。
莊純立即雙眼一眯,還沒說什麽呢,就聽已經緩步走到幾米處的白衣人,淡淡說道:“老賊秃,我不喜歡你過驚馬槽。也免得,你總是胡說八道,蠱惑家裏的老人,會把哪個孩子給你當徒弟。這件事,我說了算。”
老和尚立即“虎軀劇顫”,老臉蒼白如紙。
沒有了八百的庇護,老和尚實在沒把握在得罪莊純後,還能活着離開東北的。
幸好李南方還是很給面子的:“呵呵,貌似我才是一家之主。”
老和尚立即精神抖擻:“啊,對,對。李施主,您才是一家之主。您說了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覺皮股劇痛,好像被斷了線的風筝那樣,嗖的飛向路邊一塊大石頭。
卻是莊純實在看不慣他的醜陋嘴臉,更沒興趣在這聽他唧唧歪歪,突然擡腳。
死人,是不會再唧唧歪歪讓優昙王心煩的。
眼看老和尚的光腦袋,就要狠狠砸在石頭上,來個千樹萬樹桃花開,他卻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更别提施展什麽無上神功來自救了。
“我命休矣不對啊。老衲早就算到還有數十年的好活頭,還有無數掙紮在魔境中的可憐人等我普渡,怎麽可能會現在就死翹翹呢?”
老和尚想了很多。
他弩箭般砸向石頭的這段時間,快如白駒過隙,卻能想這麽多,那是因爲他的光腦殼即将碰到大石頭時,楊逍鬼魅般出現在他身邊,右手抓住他左腳腳踝,稍稍用力,他這枚人形弩箭,就嗖的飛向了别處。
别看楊逍口口聲聲說要殺了他,但就是說說而已,決計不會見死不救的。
老和尚在低空中斜斜飛出十多米後,被一個人抱在了懷裏。
老和尚渙散的雙眼瞳孔,總算重新聚焦,聽到旁邊傳來呼呼的風聲,兩大妖孽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嬌叱聲,又看到李南方那張有那麽一點點愧疚的臉後,高喧一聲阿彌陀佛,幸福的昏了過去。
差點被莊純突施冷箭摔死,隻是空空大師昏死過去的客觀原因。
真正原因則是疲憊。
無論空空大師有多老當益壯,他都是八十四或者九十四的高齡老人,被莊純趕毛驢般跑這麽遠的路,身軀素質再怎麽好,也有些透支。
大難不死後,繃緊的神經蓦然松懈後,就再也支持不住了。
等他再次醒來時,外面已經豔陽高照。
有孩子們朗朗背誦《弟子規》的讀書聲,鳥兒的叽叽喳喳聲,公雞睡反覺的打鳴聲,遠處傳來老牛的哞哞聲,以及幾隻小狗追逐的撕咬聲,很多種聲音糾纏在一起後,讓空空大師自動腦補出了一副世外桃源畫。
這就是八百。
全村上下,隻有兩部手機。
李南方他師母一部,謝情傷一部。
電氣化普及率很小,人們遵從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規律。
“李漢,你再給我背誦這一段。如果背誦不來,休說是中午飯了,晚飯也不要吃了。”
楊逍威嚴的聲音,讓一個七歲混血小男孩苦着臉,又磕磕巴巴的背誦起來時,空空大師走出了屋子。
茅草房,籬笆牆,院子一角的幾隻小花狗,湊在一起耳鬓厮磨時,不住用眼角餘光去看一群老母雞。
十幾個最大七八歲、最小剛會跑的孩子,都穿着粗布衣裳,到背着小手乖乖坐在闆凳上,看着一身白色漢服,如雲秀發被白绫系在腦後,女扮男裝面如溫玉的楊逍,不敢有絲毫的走神。
這些孩子,都是李南方的種。
李漢剛背了幾句,就有個小男孩舉起右手。
楊逍看了眼老和尚,淡淡的說:“方方,你說。”
方方站起來,稚嫩的聲音:“先生,李漢在讀‘習相遠’時的‘習’字,讀成了‘私’。”
方方是嶽梓童那對龍鳳胎裏的兒子,說起來他該喊楊逍一聲“二娘”,現在卻喊先生,由此可見李家對于孩子們學習的态度,還是很嚴肅認真的。
楊逍點頭,誇贊了下方方,又耐心更正李漢的發音。
可能是混血的原因,也許李漢的親媽漢姆,是個缺了大德的人販頭子,反正他在學習這方面特别笨。
“唉,有誰能想到,昔日的大魔頭,竟然有耐心給一群孩子當先生,還這樣認真的?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李南方那群老婆中,楊逍的古文功底,是最深的。”
空空大師心中想着,在一個眉梢眼角間都透着楊逍影子的小男孩,偷偷回頭看過來時,吐了下舌頭,随即搶在被某先生發現之前,立即恢複了寶相尊嚴樣,緩步走出了小院。
街道盡頭的大樹下,一群人坐在那兒。
男男女女的都有。
女的在織布,上鞋底,還有繡花的。
男的都挽着褲腿,光着腳,腿肚子上沾滿了泥巴。
看樣子,男人們剛從地裏回來,還不到吃飯的點,就賴在這兒,和女人們扯淡了。
李南方也在其中,懶洋洋的倚在樹上,嘴裏叼着一根草梗,看到老和尚後,笑着擺了擺手,示意他過來坐。
這些女人中,空空大師還是認識好幾個的。
女人們也都放下手裏的活計,滿臉溫順恭敬的樣子,給老和尚問好。
老和尚也連忙雙手合十,無量天尊了老大會
大家知道老和尚有話要和李南方說,也恰好該去做飯了。
不大的工夫,樹下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李南方關心老和尚感覺好些了麽的樣子,假惺惺的讓他想罵麥麥皮
喧嘩幾句後,老和尚問:“那位女施主呢?”
李南方看向驚馬槽方向,随口回答:“走了。”
“她和楊施主,誰勝了?”
“我老婆沒敗。”
“哦,那就是莊純敗了。”
“她如果敗了,就隻能是個死。”
“你李施主,我看你很有慧根啊。”
“少來這套。”
李南方打了個哈欠,問:“老和尚,她究竟是個什麽妖孽?”
“佛曰,不可說。”
“如果我非得讓你說呢?”
“李施主,我曾經救過楊施主,還親自給你們的兒子賜名”
“算了,老提這套,真沒勁。”
李南方強壓住要把老和尚一腳踢個跟頭的沖動,看着天,歎了口氣:“唉,外面的世界,真精彩。我,很想念青山。”
沈嶽也很想念青山,堪稱是歸心似箭。
可當他走出車站後,卻又徒增莫名的茫然:“我不顧阿霞多住幾天的挽留,這麽着急趕回來,爲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