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展小白的電話時,聞燕舞正躺在浴缸内,盯着天花闆,叼着一根香煙,端着紅酒想好事呢。
聽展小白說完後,聞燕舞滿腦子的龌龊想法,就被狂風全部吹走了,慌忙爬出來,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剛要奪門而出時,卻又沖進了主卧室内。
展小白住在主卧室内,衣櫃内挂着很多衣服。
其實聞燕舞房間的衣櫃裏,也有很多衣服,件件都是名牌,價格不菲。
但聞燕舞卻沒拿她那些衣服。
因爲她覺得,她那些款式新穎性、感的衣服,壓根配不上給雲渺穿。
她從主卧室的衣櫃内随手拿了兩件衣服,跑到樓下後才發現,竟然是男人的衣服。
不用問,是沈嶽的。
男人的衣服,當然也不适合雲渺穿,不過聞燕舞不想再上去了,跳上車子就殺出了小區。
聞燕舞真怕失魂落魄的雲渺出事,向卿本佳人狂奔的路上,接連闖了四五個紅燈。
很好。
她終于在下一個路口,看到了一個孤獨的身影。
雲渺走出酒吧時,剛晚上九點不到,街道上人來人往,她的身影當然不孤獨。
可在聞燕舞眼裏,小渺卻孤獨的讓她心顫,隻想撲過去緊緊抱住她,哭着說别怕,有媽媽在
她當然不敢。
她隻能把車子随便貼邊後,悄悄跟了上去。
幸虧這一路上,雲渺并沒遇到哪個不開眼的帥哥騷擾。
要不然,肯定會死人的。
看出女兒是那樣痛苦的聞燕舞,心疼不已,就像一頭即将發狂的雌獅,無論誰敢動雲渺一根手指頭,她都會咆哮着撲上去,把那人撕成碎片。
同時,她也無比感謝謝柔情,那晚在醫院時,和她說過的那些話。
“是的。我絕不能像負心漢那樣逃離青山,我必須留下來,才能保護小渺。”
默默跟在雲渺後面的聞燕舞,臉色不住變幻着,悔恨、痛苦、傷心、咬牙切齒也曾經甜蜜的笑過。
剛跟着雲渺時,聞燕舞還擔心她會想不開,去尋短路。
後來看出她是回牛家了,舞姨松了口氣時,心中卻又感覺很失落。
雲渺回牛家後,她就看不到女兒了。
聞燕舞早就知道雲渺住在哪兒,又是在哪所大學上學了,卻始終不敢去找她。
甚至,她都不敢讓雲渺看到她。
理由很簡單,她已經和雲渺喜歡的那個家夥,發生了不可描述的關系,這讓她有種很沉重的負罪感。
盡管,她這棵老樹又發新芽時,沈嶽和雲渺還不認識。
就在聞燕舞停住腳步,默默看着女兒準備走進幸福柳小區時,卻看到她左拐,走向小橋。
聞燕舞吓壞了,以爲她要跳河,直到看出雲渺走過小橋後,去了小公園後,才算放下心來。
她在黑暗中,看着坐在長椅上的女孩子,就像個幽靈,一動不動,潛心感受女兒的痛苦。
這,也是一種幸福。
夜,越來越深,氣溫也明顯下降後,猶豫很久的聞燕舞,才終于鼓足勇氣,走了過去。
她怕女兒認出她,卻又盼着能認出來。
雲渺根本沒有認出她來,甚至對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沒有任何的防備。
隻在忽然間淚流滿面,聞燕舞顫聲問她,能不能把心事說給她聽時,雲渺才擦了擦淚水,笑着點頭,說好啊。
雲渺也不知道,她爲什麽對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有種莫名其妙的親近,信任感。
她隻想在終于有個可以信任的人出現後,可以把她少女的心事,都傾訴出來。
從被方剛抓住那晚,第一次認識沈嶽開始說起,說到今晚牛猛臨走前,語氣苦澀的告訴她,她和沈嶽之間是不可能的。
“我哥說的沒錯。大哥哥是那樣的優秀,身邊有展小白那樣出色的女孩子。就連卿本佳人的陳琳,也隻能是給他當丫鬟的命。我、呵呵,我隻是個醜小鴨而已。他怎麽可能,會喜歡我呢?”
用了足足一個小時,雲渺才把憋在心中太久的那些話,全部說了出來。
心裏憋了太多的話,憋的時間太久,就會變成沉重的心理包袱,壓得喘不過氣來。
現在,雲渺總算都說了出來,頓覺渾身輕松。
柔柔的笑了下後,雲渺才發現,女人已經給她披上了一件衣服,也在不知不覺間,把她攬在了懷中。
她的淚水,都把人家的衣服給打濕、了。
“我根本不認識她,我怎麽會把這些話,都說給她聽呢?”
雲渺一呆,随即慌忙從聞燕舞懷中掙出來,站起來,對她深深彎腰,語無倫次的說:“對、對不起。我把你衣服弄髒了。你别笑我。我、我剛才那番話,就是随口說說,你别往心裏去。”
傻孩子,我是你的媽媽啊。
你在情窦初開,心中痛苦時,本來就該和我傾訴才對。
看着星光下的雲渺,聞燕舞又開始心疼,卻也很高興。
她能從雲渺的語無倫次中看出,女兒這些心事,從來沒對任何人說起過。
雲渺有個混子卻很很疼愛她的大哥,有個瞎眼的老娘,也會有無話不談的閨蜜,但她卻從沒把這些話,說給别人聽。
今晚,卻竹筒倒豆子般的,都說給了她這個“陌生人”聽。
這說明了什麽?
隻能說明雲渺雖然不認識她,雙方卻有着天生的母女親近感。
“呵呵,小姑娘,不要和、和阿姨說對不起。”
聞燕舞溫和的笑着,伸出了右手:“來,坐下說話。”
雲渺猶豫了下,還是乖乖被她牽住右手,坐在了她身邊。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當然,你也可以不告訴我。”
命運坎坷的聞燕舞,堪稱江湖老鳥,要想“算計”白紙一張的雲渺,簡直不要太簡單。
“我姓雲,叫雲渺。”
雲渺果然毫無防備,如實回答:“雲朵的雲,飄渺的渺。”
是啊,你姓雲,因爲本來就是嶺南雲家的大小姐。
聞燕舞點頭,卻又假裝不解:“可你剛才還說,你哥叫牛猛。他姓牛吧?你們兄妹倆,怎麽不一個姓氏呢?”
“我是牛家收養的。”
雲渺也沒覺得,她被收養的身世,有什麽不能和人說的,就把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最後,她又故作輕松的笑了下:“哈,阿姨,剛才忘記告訴你啦。那晚我被壞人抓走時,我媽曾經警告過那個人,勸他千萬不要傷害我。因爲,我爸活着時,就說誰敢傷害我,用哪隻手,哪隻手就會廢掉。事實上,果然這樣啊。那晚,壞蛋用兩隻手擰我的臉,很疼。大哥哥來了,打斷了他的雙手”
情不自禁中,雲渺又開始回想剛認識沈嶽的那晚,雙眼亮晶晶,看着天邊那顆星,夢呓般的喃喃:“好幾次了,我都想,要是再有壞蛋把我抓走多好?那樣,大哥哥就會出現啦。”
爲了見到沈嶽,雲渺竟然渴望她被壞蛋抓走的想法,無意識幼稚的。
卻又是癡情的。
今晚被牛猛“當頭棒喝”後,原本性格就懦弱溫婉的雲渺,自卑的要命,卻偏偏無法忘記沈嶽,隻希望能用這種方式,來見到她。
聞燕舞很心疼。
拍了拍她的肩部,輕聲說:“小渺,其實,你大可不必聽你哥的話。”
雲渺雙眸滾動了下,滿臉茫然的看着她。
“你不輸給沈嶽身邊的任何女人。”
聞燕舞想了想,才小心的說:“雖然展小白她們比你有錢,也懂得讨好男人。但你别忘了,你比她們任何人都年輕,漂亮。至于身份地位,更不是問題。沈嶽本來就是個小流、咳,你也說了,他從小就是個孤兒。說白了,就是個走了桃花大運的社會青年,普通人家的孩子罷了,又比你高哪兒去了?”
“說起來,你和沈嶽才是門當戶對的。”
聞燕舞用力點了下頭:“對,就是這樣。更何況,你不但年輕漂亮,就讀于名牌大學。關鍵是,你的性格溫順,善良,懂得體諒别人,以後肯定是個賢妻良母。”
說到賢妻良母後,聞燕舞底氣更足:“小渺,媽、咳,阿姨是過來人,很清楚男人最喜歡的女生,就是你這種溫柔的了。像性格叛逆,反複無常的展小白啊,熱衷于逢場作戲的謝柔情啊,在風塵中打滾的陳琳等人,統統都不是男人的佳配。”
“真、真的?”
被聞燕舞這樣蠱惑後,雲渺已經成爲灰燼的心思,死灰複燃。
“當然是真的了。”
聞燕舞用肯定的語氣說:“展小白她們雖然各有性格,讓男人對她們又愛又恨,也備受刺激。可問題是,刺激這玩意,是有保質期的。男人總被刺激,早晚都會感到疲憊的。這次沈嶽逃離青山,不就是被刺激狠了,心累的不行嗎?”
沈嶽爲什麽逃離青山,雲渺現在已經知道了。
隻是,她以前從沒仔細分析過沈嶽逃離的理由,現在聽聞燕舞這樣說後,雙眼開始慢慢的發亮。
聞燕舞清晰感受到女兒的心理變化,有昂揚鬥志升起後,心中甚慰,趁熱打鐵:“可小渺你呢,卻絕不會像那些女人一樣,讓他累。你隻會”
“我隻會對大哥哥千依百順,絕不會惹他生氣。”
雲渺茅塞頓開,急急的說道:“那樣,他就不會感到累,隻能無奈逃離了.”
當然不能總千依百順。
男人就是屬毛驢的,既要給他甜頭,又不能總一味的慣着。
要不然,他就會覺得老子天下第一,再也不把你當回事了。
聞燕舞心裏這樣想,嘴上卻說:“對。我說了,男人最喜歡溫柔女孩子啦。更何況,你現在最大的競争對手展小白,已經和别的男人交往了。小渺,最大的攔路石已經被搬開,你有什麽理由不去努力争取幸福,而是聽牛猛胡說八道呢?”
“是啊。今晚,我就看到展小白和”
雲渺眼睛再次一亮,卻忽然問:“阿姨,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我、我”
聞燕舞這才意識到,她隻顧着開導女兒了,卻說出了很多不該知道的。
幸虧她的反應速度相當快,索性幹脆的說:“小渺,你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