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愛的情郎橫抱在懷裏的感覺,特幸福,甜蜜。
完全是本能的,雲霞伸手摟住了沈嶽的脖子,小腦袋貼在他心口,傾聽着他有力的心跳,閉上眼,輕聲叫道:“哥哥。”
沈嶽嗯了聲:“怎麽了?”
雲霞又叫:“哥哥。”
“嗯。”
“好哥哥。”
“嗯。”
沈嶽明白了,雲霞叫他,就是單純的想叫他,并沒有别的意思。
可聽在葉修羅的耳朵裏,卻不是這麽回事。
她以爲,雲霞這麽肉麻,純粹是因爲看到她曾經趴在沈嶽身上,吃醋了。
所以,雲霞才用這種方式,來警告葉修羅:“這是我的好哥哥,你别想插足我們其間。”
“我呸!狗男女,當本小姐喜歡那個惡棍麽?哼哼,要不是當前我需要他的保護,就憑本小姐的尊貴身份,會在乎他?”
等沈嶽抱着雲霞走進屋子裏後,葉修羅才狠狠呸了聲,用極低的聲音罵道:“現在,且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得意着。等我脫險後,再讓你們仔細見識見識我的手段。”
雲霞可不知道,她隻是愛極了情郎,叫了幾聲好哥哥,就招來了葉修羅的殺心。
想到以後把這對男女,都制成稻草人擺放在床頭後,葉修羅開心了很多,翻身站了起來,手扶着欄杆,靜靜的遠眺玉石湖方向。
太陽快要下山了,陽光變成了金燦燦的顔色,雲彩火紅,就連湖水,都像擠了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不知不覺中,她靠在沈嶽肩膀上,睡了一個下午。
雖說做了個可怕的惡夢,但終究是休息過了,葉修羅精神要比上午時,好了太多。
莫名其妙的,她又想到了靠在沈嶽肩膀上的安全感,特希望能嗅到他的“體香”。
也隻有那樣,她還處在輕微驚悸中的靈魂,才能徹底安靜下來。
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走廊上空蕩蕩的,隔音設施很差勁的房子裏,隐隐傳來沈嶽溫柔的噓寒問暖聲。
她忽然特嫉妒雲霞。
要殺掉雲霞的迫切,從沒有過的強烈。
誰讓沈嶽對雲霞那樣好了!
蠻夷之地的蠻女,有什麽資格,和豪門小姐,争奪她想要的東西?
“早晚,我會殺了你,把惡棍搶過來的。”
葉修羅低聲呢喃這些時,沈嶽正在一手攬着雲霞,一手端着碗,給她喂水。
發燒的人,多喝水,沒虧吃。
雲霞也沒把發燒當回事,告訴沈嶽說,等會嬷嬷來找她商量事時,給她抓副草藥吃就好了。
嬷嬷不但是青靈寨的長老,也是寨子裏醫術最高的人,像這種頭疼腦熱的小病,對她來說根本不算啥。
太陽完全落山後,嬷嬷就會來找雲霞,協商今晚送雲二先生大行的諸事。
聽雲霞說到這兒後,沈嶽才想到了什麽:“先生呢?”
雲霞眼神黯淡了下,也沒說話,從他懷裏掙出來,下地後輕輕牽起他的手,走出了卧室。
這棟竹樓上有兩間卧室。
雲霞住在西邊,雲二先生住在東邊。
他大行後,屍體依舊停放在卧室的床上。
和内地長輩仙逝後的風俗不同,在青靈寨這邊有人壽終正寝後,屍體會被白色的麻布,密密匝匝的裹起來,和古埃及法老們的木乃伊差不多,但絕不會摘除五髒六腑,再做什麽防腐處理。
“哥哥,你給阿爹磕頭吧。”
雲霞站在床前,盯着阿爹的屍體沉默片刻後,輕聲說。
沈嶽馬上雙膝跪地,态度恭敬,對雲二先生的遺體,三拜九叩。
叩拜完後,沈嶽剛要起來,雲霞卻擡手按了下他的肩膀。
沈嶽納悶,剛要問還要再磕嗎,雲霞也跪了下來,低聲說:“哥哥,我讓你給阿爹磕頭,不是因爲他大行了。是爲了,他在大行之前,特意囑咐我和嬷嬷,不要因你擅闖禁、地,就責怪于你。一切的過錯,全部由他來承擔。等他去了祖先故鄉後,會和祖先說清楚的。”
越是落後的地方,就越貧窮。
但和貧窮相反的是,人們越相信某些現象,尤其事關整個族群的禁、地。
沈嶽雖說已經和雲霞成親,但他終究是外來人口,那麽在洞房當晚就擅闖禁、地,理應遭到懲罰。
最起碼,也得終生留在青靈寨,運氣好的話呢,還能成爲族長,娶九個以内的漂亮老婆,生一群的崽子,就在這青山綠水中壽終正寝了。
運氣不好呢,就會被青靈寨的土著們綁起來,當做給祖先賠罪的大禮,再送回禁、地内。
但無論是哪種運氣,都不是沈嶽所喜歡的。
他來青靈寨,隻爲逃避該死的情債,外出散心的,能被迫成爲青靈寨的女婿,就已經是嶽哥很給各位父老鄉親們面子了,還想讓他終老此地?
那簡直是開玩笑。
他違犯了青靈寨的祖規,是該死,卻又不想死那麽,就算青靈土著們群毆,沈嶽注定要挂掉,可在臨死前,也能拉很多人墊背的。
出了禁、地後,沈嶽就一直考慮這個問題,想象雲二先生會怎麽對他。
結果雲二先生大行了,雲霞成了新的族長,可怕的老嬷嬷等人忙于葬禮,沒誰理睬他。
這可大大出乎了沈嶽的意料,也清晰意識到,這是個逃走的好機會。
可是,如果他在這時候丢下新婚老婆逃走,那麽,他還是個男人嗎?
沈嶽沒有走。
他要等雲霞醒來,等待青靈寨對他的處罰。
他也決定了,哪怕雲霞要求他永遠留在這兒,他也會同意的。
身爲男人,既然犯了錯,那麽就該承擔相應的責任,無論什麽理由。
也正是拿定主意後,沈嶽才能放平心态,坐在走廊盡頭,美美的睡了一覺。
沈嶽的運氣真好。
或者說,雲二先生真是個大好人,臨終前特意留下遺言,不用他擔負任何的責任。
至于沈嶽擅闖禁、地的過錯,他勇當背鍋俠,回到故鄉後,會給祖先解釋,并承擔全部責任。
聽雲霞說完後,沈嶽才明白,她爲什麽讓他給雲二先生叩首。
原來是謝恩。
這恩,必須得好好謝,隻三拜九叩一次,遠遠無法表示沈嶽對雲二先生的敬仰之情。
“哥哥,不要再磕了。你磕的,已經夠多了。”
雲霞攙住了他的胳膊,柔聲說:“來,你跟我來,我還有東西要給你。這是阿爹臨終前,囑咐我務必要轉交給你的。”
難道是青靈寨曆朝曆代積攢下來的寶藏嗎?
先生,我沈嶽何德何能,讓您如此看重?
沈嶽立即心熱起來,不顧雲霞的阻攔,再次給雲二先生的遺體三拜九叩。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雲霞把他帶回西屋後,從櫥櫃中拿出一個皮夾。
皮夾表面有很多細細的裂紋,款式也很陳舊不堪,一看就是有很多年頭了。
不過,沈嶽當然不會讓雲霞看出他内心的失望,而是神色無比鄭重,雙手接過了皮夾。
“裏面不會是一張藏寶圖,或者是幾張支票吧?”
這是沈嶽打開皮夾時的最後希望。
也破滅了
皮夾裏既沒有藏寶圖,也沒有支票,隻有兩張顔色開始泛黃的照片。
确切的來說,是一張照片,被裁剪成了兩半,這樣方便放進皮夾内。
在桌子上把照片合成一張後,沈嶽仔細看了起來。
照片的顔色雖然泛黃,上面的人物還算清晰。
上面有十多個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家都面帶或矜持,或威嚴溫柔冷傲的微笑,對着鏡頭。
這是一張全家福。
雲二先生不是雲霞的親生父親,而是她阿爺爲找人撫養她,向狐仙求來的接班人。
先生既然是外來人口,當然會有他自己的家庭親人。
這張被他珍藏的全家福,應該就是他的親人們了。
沈嶽從左至右,仔細看照片上的每一個人,在看到一個抱着小孩的少婦時,心髒砰然大跳。
他認識少婦。
是聞燕舞。
沈嶽敢發誓,他絕不會看錯人的。
這張照片雖然是很多年前的,可現在的聞燕舞,和多年前的她,卻沒發生太多的變化。
如果非得找到變化,那隻能說是氣質。
照片上的聞燕舞,看樣子也就二十剛出頭,正是女性最美的年華,容顔端莊秀麗,笑容矜持,散着豪門少婦的高貴典雅,一點也不像現在,渾身洋溢着雌性荷爾蒙的氣息。
聞燕舞今年三十五歲,她告訴沈嶽,十五年前,她家突遭大難,一夜之間,幸福毀于一旦,從此深陷惡夢中無法自拔。
她還有個女兒,母女倆失散時,孩子才剛三歲。
照片上,聞燕舞懷抱着的小女孩,也就兩三歲的樣子。
看來,她是和家人合影了這張照片不久,家裏就突遭大難,母女分離了。
“原來,雲二先生和聞燕舞是一家人。”
沈嶽默默的說了句時,一根蔥白般的手指,落在了照片中的聞燕舞身上,雲霞低聲說道:“阿爹大行之前,希望你能幫他尋找這位女士母女。”
沈嶽擡頭看了她一眼,問:“這位女士,和先生是什麽關系?”
他在問出這句話時,暗中虔誠的祈禱:“千萬不要讓聞燕舞和先生是一對。真要那樣,哥們百年之後,又有什麽面目去見他?”
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大。
如果雲二先生和聞燕舞沒什麽關系,那麽他幹嘛要在臨終之前,讓沈嶽幫他找她呢?
幸虧雲霞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阿爹隻說請你幫忙找到她們母女,好好照顧她們。”
“嗯,我會的。”
沈嶽随口答應了聲,盯着照片上的聞燕舞,心中苦笑着歎了口氣,又開始看别人。
除了聞燕舞,沈嶽就再也不認識其他人了。
照片上,沒有雲二先生。
就算先生當前的樣子,憔悴的不像話,可他真要在照片上的話,眉梢眼角間肯定有和他相似的人。
“看來,這件事還得去問聞燕舞。如果她是先生的老婆特麽的,我該怎麽辦?”
就在沈嶽爲此心煩時,就聽門外走廊中傳來腳步聲。
“嬷嬷來了。”
雲霞低聲說了句,快步走出了卧室。
很快,門外傳來了老嬷嬷的聲音:“阿霞,應該開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