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在幹什麽?
任明明嘴裏忽然多了個東西後,靈魂如遭雷擊,直到有人攙住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後,她僵滞的思緒,才緩緩運轉起來。
我是任明明。
我在區分局的審訊室内。
我因沈嶽把羞辱我的視頻上傳網絡後,感覺再也沒臉活了,才在他被抓捕回來後,沖進來要斃了他,結果連續三槍的近距離射擊,都被他躲了過去他不是人,我很怕他,他逼着我下跪,給他吃。
任明明好像一團漿糊般的思維,終于被理順後,呆滞的雙眸瞳孔,才微微滾動了下,看到了眼前的人,聽到了别人在說什麽。
沈嶽已經坐回到了鐵椅子上,兩隻手依舊被反铐在背後,正低着腦袋,被一個女孩子厲聲訓斥:“哪怕你有天大的委屈,是被警方誤抓回來的,你都該乖乖配合,絕不能有絲毫的反抗之心。你要相信正義始終存在,警方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我這樣說,你有意見嗎?”
就在剛才,展小白已經再三恐吓,要告他昨晚強女幹、她,把他送進大牢把牢底坐穿了,也意識到剛才自己精神貌似不正常的沈嶽,傻了才會有意見。
隻會不住點頭,低三下四的說展總您說的對,小人給您丢臉了,還請原諒等等。
“她是展小白。”
任明明這才認出女孩子是誰,卻更加的茫然,搞不懂可怕的沈嶽,都被她訓成哈巴狗了,卻也不敢頂嘴。
仿佛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展小白又訓斥了沈嶽幾句後,轉身快步走到任明明身邊,附耳輕聲說:“任隊,謝謝你。你給我提出的那個建議,已經成功得逞了。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保密。放心,我會教訓那個破人,讓他以後都不敢冒犯你的。”
我給你提出的建議,已經得逞?
什麽建議,我何時又給你提腦思維還沒恢複最佳狀态的任明明,忽然明白了。
前天展小白重金聘請的張緬,被人慘殺在泉城酒店的浴缸内後,眼看再也沒誰敢來保護她了,居心不良的任明明,曾經給她獻過一條“錦囊妙計”。
就是蠱惑展小白利用她自身的年輕貌美,來色、誘沈嶽,達到把他拴在身邊,當走狗賣命的目的。
不過随後不久,任明明就忘了那件事。
直等展小白現在悄聲感謝她後,任明明才恍然大悟,張嘴剛要問“還真成功了”時,卻又及時閉嘴。
當着沈嶽的面,絕不能流露出丁點的破綻,要不然想到剛才那可怕,更羞辱的一幕,任明明芳心輕顫了下,低聲說:“謝謝展總。”
“沒事。”
展小白快步走到牆角,撿回那把槍,遞給了任明明:“任隊,趁着外面的人還不敢進來,抓緊想個辦法,來掩飾、不,應該說是解釋你爲什麽開槍。”
“他、他把羞辱我的視頻,傳到了網上。”
聽展小白讓她趕緊想辦法,來解釋爲什麽對沈嶽開槍時,強烈的屈辱感,立即從任明明心底騰起,讓她再也無法控制,擡手捂着臉,貼着牆根緩緩蹲了下來,從手縫裏發出的嗚咽聲,滿是羞憤欲、死。
“啊?他、他羞辱了你,還拍了視頻,傳到了網上?”
展小白這才知道警方爲什麽要抓捕沈嶽,任明明爲什麽要開槍。
但她更關心的,無疑是她的“未婚夫”,什麽時候,又是在哪兒侮辱了任明明等等。
怒容滿面的展總回頭看向沈嶽時,後者開始大聲的喊冤:“冤枉啊,冤枉!展總,我是清白的!我發誓,我從沒拍過任隊的任何視頻,更沒上傳到網上來敗壞她的清譽。肯定是有人躲在幕後,一心要坑爹!”
砰沈嶽的話音未落,審訊室半掩着的鐵門,就被人大腳踹開。
十多個警員,在秦副局一馬當先的率領下,撲了進來。
大家敢沖進來,是因爲聽到了沈嶽的喊冤聲。
那個家夥沒死!
而且,他正在對展小白喊冤。
這說明展小白也沒被任明明誤殺。
好,太好了。
老天有眼啊!
瞬間推斷出這些的秦副局,欣喜若狂,用最快的速度撲了進來。
有人開燈。
秦副局一眼就看到,沈嶽依舊活生生的坐在椅子上,展小白正做手掐腰,右手點着他的腦門,做出大茶壺樣的厲聲訓斥他。
被大家以爲闖下滔天大禍的任明明,則蹲在牆角,趴在膝蓋上哭的正歡。
至于響徹區分局的四聲槍響過後,被譽爲分局第一神槍手的任隊,竟然連沈嶽半根毫毛都沒傷到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當前的結果,簡直是太完美了。
秦副局心花怒放時,也沒忘記喝令趙坤,趕緊把任隊“攙扶”起來,順勢把槍給下了。
等趙坤等人把哭成淚人兒的任明明,從審訊室内架走後,省廳、市局等主要領導,在孟局的陪同下,魚貫走進了審訊室内。
隻要沒出人命,天大的事,也有回旋的餘地。
任明明的沖動,在把各級領導吓了個半死後,也清晰的意識到了個問題,那就是立即對沈嶽展開“三堂會審”。
等他認罪簽字後,就會速速被送出區分局,轉移給相關的司法部、門。
在本次事件中立了大功的展小白,強烈要求她以沈嶽老闆的身份,參與旁審,以避免警方某些人,再頭腦發熱,出現不和諧的野蠻執法行爲。
負責主審的省廳某領導,滿足了展總這個小小的要求。
展總坐在審訊桌最邊上,一臉躍躍欲試的興奮,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惡狠狠的盯着犯罪嫌疑人,讓人毫不懷疑,沈嶽敢說半句謊言,就能被她立即識破。
沈嶽依舊大喊冤枉,抵死狡辯,概不承認他曾經非禮過任隊,沒有拍視頻,更談不上傳到網絡上了。
“哼,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主審的某領導有些生氣,不顧現場有展總這個年輕漂亮女性在場,喝令警員當場播放那段視頻。
任何人,在看到這個視頻後,也會以爲沈嶽确實侮辱過任隊,并把這當做某種炫耀,上傳到了網上。
本想看幾眼就挪開眸光,結果卻看到畫面定格後還盯着牆壁的展小白,很生氣。
氣的小臉通紅,心中暗罵任明明簡直太不要臉了,怎麽可以給她戴綠帽子呢?
不對
暗中咬牙,更後悔剛才怎麽沒狠踢任明明幾腳的展小白,忽然想到這件事和她貌似沒什麽關系啊。
姓沈的破人,隻是她深陷她陰謀詭計的犧牲品,又不真是她老公,那她怎麽可能會醋海生波呢?
“我真可笑。鬼才管沈破人和任明明是否奸夫淫、婦呢。”
暗中嗤笑的展小白撇撇嘴,剛要回頭看向沈嶽,秀眉忽然皺起,瞪大了眼。
她剛做出這動作,播放視頻的警員,關掉了投影儀。
三堂會審繼續。
主審的省廳某領導,寒聲問沈嶽:“現在,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沒有了。”
沈嶽苦笑着回答。
他實在無話可說。
哪怕他一萬個确定,當初并沒有錄下侮辱任明明的視頻,更沒上傳到網絡,可再次看完這段影音資料後,還是無話可說。
無論這段視頻是誰拍攝出來的,都巧妙的利用了馬賽克,遮住了所有破綻。
尤其重要的是,他在現實中真那樣對過任明明。
看來,這件事要想完美解決,比他所想象的要難很多。
“哼哼,那你還不坦白從寬”
主審領導立即冷哼着,剛說到這兒,忽然被人打斷:“等等。那個誰,麻煩你再放一遍視頻。我還沒看清楚呢!”
說話的人,是展小白。
聽她提出這個要求後,三堂會審的主審官們,甚至還有沈嶽,都差點氣的鼻子歪了。
這孩子表面長的很清純,卻是個色、女,竟然以還沒看清楚爲借口,當着諸位領導的面,要求警員重新播放。
這簡直太不懂事了!
主審領導勃然大怒,擡手剛要狠拍下桌子,喝令她出去時,展小白卻又搶先說:“秦副局,我想問你個問題。”
秦副局也想發脾氣,可當着領導的面,實在不方便,唯有悶聲問道:“什麽問題?”
“任隊認識沈嶽之後,有沒有離開過青山?”
“沒有。”
“你确定?”
“我當然能确定。”
被質疑的秦副局更加生氣,提高聲音說:“任隊初見沈嶽,還是在雅格專賣店女殺手被殺那天。到現在才多久啊,我會記不清?”
“這就好。我也能确定,沈嶽這段時間都沒離開過青山。”
展小白長長松了口氣,看着主審領導:“領導,我能肯定這個視頻是假的。或者說,視頻裏的男女主,并不是沈嶽和任隊。隻是有人爲了敗壞他們的名聲,特意找演員拍攝出來的。”
主審領導一楞,問:“你怎麽能肯定?”
展小白擡手,沖播放影音資料的警員,潇灑的打了個響指:“兄弟,麻煩你再播放一遍。快進,讓鏡頭停在最後那個畫面。”
沈嶽特郁悶。
他老婆看上去特清純的樣子,可打着響指喊人兄弟的樣子,怎麽看,都像女阿飛。
主審領導等人卻沒注意這一點,隻是心存将信将疑,讓警員重新播放那段視頻。
按照展小白的吩咐,那位兄弟重新播放視頻後,馬上快進,讓畫面停在了最後。
定格。
畫面定格後,鏡頭随着女主一聲長長的叫聲上飄,照到了窗外對過的大樓。
那座藍色玻璃幕牆的大樓上,鑲嵌着一行鎏金大字某銀行北省南湖市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