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狀元文社。
裏面傳出莘莘學子的讀書聲,但很快有人開始爲一篇文章争論了起來。
“老師,這裏有一篇文章名爲過河,說的是一個官吏,一個秀才,一個農民三個人争着過河,各不相讓,農民說民爲邦本,應該讓自己先過去,而秀才卻說士農工商順序排,士爲四民之首,所以秀才認爲,應該讓他自己先過,可是那個官吏卻振振有詞的說士以吏爲師,所以應該讓他先過。”學生們争論不休,各執己見,最後又将問題抛向了自己的老師洪秀才:“老師,你認爲應該讓那個先過呢?”
“當然是官吏!”
洪秀才毫不猶豫的說道,“這文章上清清楚楚的寫着,士以吏爲師,尊師重道當然是吏爲先。”
說完之後。
整個狀元文社中發出一聲恍然大悟的哦聲。
看到這裏,洪秀才心中有些得意,然後目光看向自己身邊兩個年輕人。
整個狀元文社中,除了有滿座書生外,爲了更方便自己教學,所以洪秀才特意娉親了兩個學識不錯的人作爲助教,平日裏幫他指導學生的功課,所以他便開口叫道:“白楊,許仙,你們兩個人又是怎麽認爲的?”
“學生不敢妄言!”
白楊雙手搭在身前,顯得比較小心謹慎。
不過洪秀才這次明顯也是有着考究一下身邊這兩個人的想法,所以便很大度的叫道:“但說無妨!”
“學生認爲應該以民爲先!”
說完這句話後,白楊擡起頭環視衆人,口中緩緩的說道:“民以食爲天,江山社稷要以農立國,無論是官吏還是士人都要依靠農民辛辛苦苦種得的糧食維生,所以沒有農民,哪裏來的官吏和士人呢,我們應該尊重農民老百姓,讓他們先過河!”
洪秀才皺了眉頭,有些不滿道:“這士農工商中,農民是排在後面的,你怎麽能讓農民先過河,而且你爹賣假藥害死了那麽多人,你卻這裏故作謙謙君子,你還說自己尊重農民老百姓,我看你就是個喪盡天良,狼心狗肺的孬種。”
這洪秀才見到有人反駁他的觀點自然是非常不爽看。
更何況這家夥平日裏就有些不積口德,上來就把白楊諷刺了一番。
這話聽得白楊是怒火中燒,忍不住叫道:“你怎麽能侮辱人呢?我爹是被冤枉的。”
“謀财害命之人,就妄爲人,就應該人人得而唾之,有其父,必有其子!”洪秀才這話剛剛說完,對面的白楊氣的嘴角直抽搐,直接一拳頭揮過來打在他的臉上。
眼看着兩人就要打起來。
旁邊的許仙急忙站出來勸架,口中不停道:“洪師,白兄,你們兩人都消消火氣,消消火……”
“他侮辱我可以,但是不準侮辱我爹!”
白楊惡狠狠的瞪着洪秀才,口中叫道。
而洪秀才則捂着嘴,口中罵道:“好啊,你敢打我,從今天開始你被解雇了,我還要去官府告你。”
聽到自己被解雇了,白楊對這狀元文社徹底沒有了留戀之心,直接轉身就走。
而恰巧就在這個時候,蘇陌從文社外面走了進來。
将這一幕全部看在了眼裏。
“阿彌陀佛,請問這裏就是狀元書社嗎?”蘇陌面帶笑容,做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派頭。
見到蘇陌這幅模樣,原本還是氣沖沖的洪秀才也有些冷靜下來,然後目光看着他道:“你這個和尚怎麽也來我們狀元文社,莫非現在連出家人也想考取功名?”
“非也,貧僧是來找人的!”
蘇陌面無改色,用慧眼去看洪秀才時,果然看到一幅畫面。
那是在一個晚上,洪秀才一個人在文社内讀書,結果腳下突然踩到一根竹簽,滑到之後後腦勺直接撞在桌子的尖角部位,整個人就這樣一命嗚呼了,雖然看出了對方的死亡畫面,但是蘇陌并沒有去提醒。
正所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這洪秀才見到自己時毫無恭敬客氣可言,他也不需要爲一個将死之人多費口舌。
“大師,你要找什麽人?”聽到這話,原本扶着洪秀才的許仙忍不住問道。
“你們這裏有沒有一個叫許仙的人?”
蘇陌口中詢問道。
聽到這話,許仙臉色有些怪異,擡起頭打量了一番蘇陌,在确定自己并不認識對方時,這才有些疑惑道:“我就是許仙,乃是這個狀元文社的助教老師,不知道大師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蘇陌在看到許仙自承身份後,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對方身上。
眼前這個許仙穿着一襲青衫,頭上還綁着一個儒巾,一看就是個文弱書生的樣子。
不過這個許仙的确是生了一個好皮囊,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的,難怪白蛇願意舍棄千年道行和他愛的死去活來的,在蘇陌的慧眼下,這許仙的死亡畫面也瞬間出現,那是在一條泛舟的小船上,許仙被青蛇一劍刺死,最後沉屍江中。
在看到這幅畫面時,蘇陌皺了皺眉頭。
青蛇的結局其實是非常慘的。
白蛇産子後因爲虛弱,法力全無,最後被自己召喚出來的洪水給淹沒了,而許仙最後也死了,怎麽看這兩個人都不合适。
其中白蛇一心做人,想要體驗紅塵中的愛恨情仇,而許仙則是沉迷于女色,貪圖白蛇的富貴,所以即使後來發現自己的娘子是個妖怪也裝作不知道,爲的隻是不願意舍棄這樁富貴罷了。
“大師,你一直盯着我做什麽?”許仙見到蘇陌看着自己不說話,有些不解道。
蘇陌緩緩的回過神來,剛剛他在想要不要改變白蛇的結局。
在他眼裏,許仙其實并不算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
他有缺陷,很容易就被誘惑。
在電影中許仙明明已經娶了白素貞,可是又得隴望蜀的和小青玩暧昧,這樣的人怎麽看都像是個渣男,不過再仔細想想男歡女愛本身就是你情我願,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又有什麽好替他們可惜的?
況且許仙也不是一無是處的,至少最後他爲了救下白蛇和青蛇自願在金山寺出家當和尚,隻求法海能放過那兩條蛇妖的性命,這麽看的話他也算是有情有義。
“許施主,不知道你這兩天遇到過兩個女子沒有,一個白衣女子,一個青衣女子。”蘇陌緩緩的說着,将自己的目的說出來。
許仙心中陡然一驚。
因爲他作爲下午去西湖斷橋時,那時恰巧碰到一場大雨。
那個時候他沒有帶傘,結果正好有一艘小船從西湖上緩緩的行駛過來,船上就坐着兩個美若天仙的女子,正好附和蘇陌口中的白衣女子和青衣女子的描述。
其中一個叫白素貞,另一個則叫小青,而當時那兩個女子還邀請他上船躲雨,後來自己在船上和那個白衣女子喝了幾杯小酒暖身子,走的時候對方還将雨傘借給自己,本來他打算今天放學後就去白蛇那裏還傘的,沒想到這個時候蘇陌突然找上門來了。
“大師果然料事如神,我昨天的确遇到了兩個姑娘。”
許仙有些敬佩的看着蘇陌,以爲他是得道高僧,口中說道:“等下我還要去找她們,将雨傘歸還,不知道大師找她們有什麽事情嗎?”
“是這樣的,貧僧和那兩個女子頗有些淵源,前段時間貧僧算到她們會出現在杭州城,所以特意趕過來,不過我不知道她們的具體住處,還請許施主告知。”蘇陌手持九環錫杖,另一隻手則拿着自己的九龍子佛珠。
這幅扮演極具迷惑性。
如果是一個陌生男子這樣問兩個女子的住處,想必别人肯定會懷疑他不懷好意的,可是蘇陌是個和尚,長得有是一幅得道高僧的模樣,根本讓人無法懷疑他居心叵測。
就連許仙也隻是猶豫了幾息後這才點頭道:“這樣的話,那大師等我放學後一起去白府吧。”
“多謝!”
蘇陌不在多言,站在旁邊看許仙他們是如何讀書的。
不過剛剛狀元書社的洪秀才被人打了,而助教白楊則辭職了,現在就剩下一個許仙在這裏,所以書社的師資力量嚴重不足,沒過多久便散學了。
此時的許仙自從昨日見到了白娘子後也是魂不守舍的,恨不得馬上就飛到白府去見她,所以散學後便火急火燎的拿着一把雨傘,對着蘇陌說道:“大師,我們趕緊走吧!”
“昨天那兩個女子跟我說過,她們就住在清波門雙茶巷,财神廟對面的大紅門牆,牆外有對石獅子的就是白府。”許仙快步走着,但是卻不失禮貌的對着旁邊緊緊跟着的蘇陌解釋道。
所謂的清波門在杭州城的城西位置,因爲有流福溝引湖水入城,故取“清波”之意名門。
兩人來到清波門雙茶巷。
“我住在杭州城這麽久,從來沒有聽說過城西有一個白府的,大師,你不是說那兩個女子和你有舊嗎,不知道她們是來自哪裏的?”許仙雖然急色,但是并不代表他不聰明。
雖然他覺得白娘子家住的地方有些古怪,但是并沒有放棄前往。
“她們原本是青城山人士,最近才搬到杭州城的。”蘇陌實話實話,出家人不打诳語,這白蛇的确是在青城山下修煉千年成精的,不過他卻沒有告訴許仙白素貞和小青其實是兩條蛇妖。
見到蘇陌這樣說,許仙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在雙茶香轉了一圈,最後才在一個偏僻的地方找到一座氣勢宏偉的宅院,隻是奇怪的是這座宅院和其他地方的房子有些格格不入,周圍顯得非常荒僻,要知道這個年代的人都講究比鄰而居,這府宅周圍居然一個鄰居都沒有,實在是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
此時在白府門前。
有一個瞎眼道士帶着個童子在這裏瞎轉悠。
“師傅,眼前是一個百步方圓的庭院!”那童子指着白府叫道。
“這裏妖氣沖天,這妖怪肯定有着千年的道行,捉将回去上爐煉丹可以補我靈性,強我法力,準備捉妖!”那道士閉着眼睛,口中有些興奮的吼道。
别以爲這個世界的修行之人都是那種大公無私,不求回報的活雷峰,對于修行之人而言妖怪雖然恐怖,但是全身是寶,它們的筋骨皮肉是煉制丹藥法寶的絕佳材料,尤其是妖怪的妖丹更是對修行之人用處很大,可以增長修爲。
而那些修行之人之所以喜歡斬妖除魔,更多的是爲了得到妖怪身上的材料罷了。
說完之後,那道士便讓身邊的小童身上的法寶取出來。
先将雄黃粉撒在白府的四周。
因爲雄黃乃是至陽之物,而蛇類天性喜陰,所以這雄黃正好是蛇類的克星,用雄黃粉對付蛇妖可以消除她們的法力,更容易降妖除魔。
隻可惜這個道士卻不知道裏面的兩條蛇妖,一隻修煉了千年,另一隻也有五百年的道行。
……………
此時白府之中。
白素貞手裏拿着蜘蛛精的佛珠不停的吸着,上面有着蜘蛛精數百裏的妖力,還有佛蔭在裏面,對于她們這些妖怪來說可謂是大補之物,難怪白素貞不願意将佛珠還給蘇陌。
而在白素貞的頭頂位置。
小青軟的像一條蛇一樣,纏在房梁上面上蹿下跳的。
“一會抓蒼蠅,一會爬房梁,不是上蹿就是下跳,你能不能安靜一點,别忘了我們現在是在人類世界,要時刻學着凡人的生活習慣,絕對不能暴露我們是妖怪的秘密。”白素貞一邊修煉,一邊有些寵溺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小青。
對于姐姐的話,小青嗤之以鼻道:“我們本來就是妖怪嗎,幹嘛要去學凡人,像我們蛇妖本來就是一條尾巴,可是在化作人形後卻變成了兩隻腳,還多了十根無用的腳指頭,害的我連走路都走不好。”
“等下許公子就要來了,你可不能露餡啊!”
白素貞有些不放心的說道,自從見到許仙後他便對其一見傾心,所以昨天故意施法下雨将對方逼到自己的船上躲雨,還将雨傘借給他,并且将自己家的住址也一并告知,就是希望他今天能上門來找自己。
小青嘟了嘟嘴:“那許仙有什麽好的,昨天他在船上比我還不老實,你一千年道行,我才五百年,我們兩個人加起來一千五百的道行卻陪着他一個凡人玩,真搞不懂他那點值得姐姐看上,我看啊有一天故意顯出原型,吓唬吓唬他!”
“你才修煉五百年,怎麽可能懂得凡人的感情?”
白素貞搖着頭,口中笑着回應道。
面對這句話,小青有些不高興,姐姐總是将她當做小孩子,這讓她有些不服氣:“姐姐會的東西,我一定也會,不就是凡人的感情嗎?等我也到了姐姐這個道行後肯定會懂得。
在我看來那個許仙還沒有金山寺的那個和尚有趣,至少那個法海長得英俊潇灑,佛法還非常高深,也不知道我要修煉多少年才能趕上他。”
“你可千萬不要有這種念頭,那法海是個得道高僧,人家沒有收服我們就已經算是大發慈悲了,你可别去招惹人家,我就你一個妹妹,可不想你有事。”白素貞聞言後吓了一大跳,沒想到自己的妹妹小青居然對法海産生了興趣,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正在兩人說話時。
忽的小青覺得頭暈目眩。
整個人如爛蛇一般從房梁上掉下來,渾身無力的動彈不了。
“硫磺啊!”
小青悲呼一聲,她才五百年道行,還做不到無視硫磺的作用。
看到這一幕,白素貞的眉頭緊鎖着,臉上也露出一絲痛苦之色,不過幸好她修煉了上千年,硫磺對她的克制效果早就微乎其微了,口中忍不住道:“肯定是外面有高人在施法,看我破了他的硫磺。”
白素貞從桌子上端起一個杯子。
然後将裏面的酒水朝着天空潑灑出去,瞬間整個白府四周狂風大作,暴雨如雨打芭蕉般發出啪啪聲,幾乎是眨眼間就把外面的硫磺粉給沖刷走了。
站在白府外面的道士見此情況,臉色也終于大變。
“這妖怪道行比我想象的還要高啊,居然能呼風喚雨,事态嚴重,徒弟,小心迎戰!”那道士開口叫道。
恰巧這個時候。
蘇陌和許仙兩個人走了過來。
看到有陌生人靠近,那道士身旁的童子急忙說道:“師傅,有兩個人靠近,一個是書生,另一個是個和尚。”
“有妖怪再叫我,有人不用叫我!”
道士搖着頭,沒好氣的說道。
直到這個時候,蘇陌和許仙才發現這個老道士眼睛竟然是瞎的,難怪要靠童子爲其指路。
許仙看到白府門口有個道士,忍不住上前問道:“道長,請問這戶人家出了什麽事嗎?”
“這屋子裏有兩條蛇精,這房子和庭院都是她們用妖術變出來的,你們如果沒本事的話就速速離開。”那道士快速的說道。
見到這道士這麽說,許仙有些手足無措,莫非昨天遇到的兩位姑娘是妖怪?
還有這場雨下的真是突然,明明剛剛還是晴空萬裏,結果這會就狂風暴雨起來了,實在是有些古怪。
蘇陌站在白府的門口,他的慧眼具有破妄的作用。
任何幻術都無法迷惑他,所以蘇陌很容易的就看出眼前這座白府的确是妖術幻化的,不過這妖術足以以假亂真,甚至都開始影響人的感官起來,若是普通人入内恐怕真的察覺不出半點漏洞。
不過這兩條蛇妖乃是蘇陌決定渡的,自然不能讓這道士給收走了。
“這位道長,在下金山寺主持法海,不知道道長能否看在貧僧的面子上暫時放過這兩條蛇妖,她們就由貧僧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