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爲對方許諾的種種好處,錢這種東西沒什麽人不喜歡,但也要看得到的方式和支付的代價,對他來說,這些好處的意義其實并不大,他真正在意的是更加深層次的問題。
首先,藤原靜秋最開始殺他的原因暫時不得而知,但兩次襲殺無疑都是爲了滅口,直到瓊斯和喬森這兩位殺手的失利,才讓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發現殺不了自己,于是率先低頭,選擇以這種方式希望和自己達成和解。
他的選擇很讓人意外,但站在藤原靜秋的立場,卻又是相當合理的,畢竟西野真司還活着,雙方的矛盾還沒有達到不可調解的地步,那麽許以好處化解雙方的恩怨,顯然是資本家最慣用的手段。
而對西野真司來說,他也沒有什麽損失,畢竟在他穿越過來之前,原主就已經死了,他并沒有遭受死亡的痛苦和折磨,之後的第二次襲殺,因爲他已經變成了喪屍,也沒有什麽感覺,甚至因爲這些事,他在這個世界的“家人”還得到了一大筆報酬,要說唯一有損失的,就隻有原身了。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變成了兩個。
第一,他有沒有必要爲原身報仇?
第二,藤原靜秋的和解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第一個問題是很主觀的,他可以爲原身報仇,但不是必須去做,所以關鍵還是第二點。如果藤原靜秋是真心想要和解,其實未嘗不是不能接受,畢竟和藤原财團這種大勢力作對還是很有壓力的,自己或許死不了,可一旦資本大勢壓下來,他方方面面都要受縛,要是不小心再暴露了喪屍的身份,怕是以後隻能躲進深山老林去了。
而以原身顧家内向的性格,要是面對這種選擇,怕是很快會在資本的力量面前妥協。
但他不是!
如果是一般的打壓,他可以在對方顯露出誠意後進行适當的妥協,可是面對着一個暗殺了自己兩次的人,憑什麽讓自己去相信他?
而且主觀上,他也難以接受和這樣的人和平共處。
但是,如果自己拒絕了,事情又會變成什麽樣?
藤原靜秋可以代表整個藤原家族嗎?如果能,那就相當于他站到了整個藤原财團的對面,到時候,雙方就隻能拼個魚死網破,而結局大概率是兩敗俱傷。
他還是比較喜歡現在的生活,真要被逼着躲到深山老林去,沒幾天他就得鼈死了。
就算藤原靜秋無法代表整個藤原家,自己想對付他也沒有那麽容易,至少他今天絕對不可能動手,否則藤原靜秋一死,他“殺人兇手”的帽子就怎麽也脫不掉了,到時候藤原家的力量一壓下來,整個日本警方全部通輯,他還是得躲到深山老林去。
而過了今天,藤原靜秋要是選擇做個縮頭烏龜,一直呆在藤原家不出門,在初識了藤原家神秘莫測的背景之後,他敢冒險去那裏殺人嗎?
萬一藤原家真的隐藏着一個沉睡了數百年的老怪物,那他這一去八成就送人頭了。
想到這裏,西野真司赫然發現,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
而他這甚至還沒算上原身的家人,不是他冷血無情,實在是相對于藤原财團這種巨頭,西野一家真的太微不足道了,無論他們是在東京還是在秋田,藤原靜秋真的想要對付他們,那都是揮揮手的事情。
當然,就算如此,西野真司也不想将自己猶豫的一面表現出來,他嘩的一聲将手中的資料灑在桌上,淡漠道,“如果我拒絕呢?”
藤原靜秋還是一臉平靜的表情,“你思考了這麽久,想必早已經考慮到了拒絕後的種種後果,明知如此,你還執意要向我複仇的話,那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了。”
“人的一生會做很多事情,有對的,有錯的,有時候錯上一步就會萬劫不複,我覺得自己現在就站在了這樣一塊懸崖上。你能無聲無息的殺掉瓊斯和喬森,你能讓越堀平更他們死得莫名其妙,想來就算殺我也不會太難,我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間,但是殺了我就真是最好的結果嗎?”
西野真司沒有說話。
這件事繼續鬧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無論殺不殺藤原靜秋,該有的麻煩都不會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換了我也是一樣的,其實你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交流,我已經很意外了,畢竟之前對你出手的人都已經死了,如果你還是不滿足于我給出的條件,那麽……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年的時間。”
“一年?”
“是的,一年。”藤原靜秋看着西野真司,冷漠的表情仿佛不像是在談論自己的生命,“一年之後,等我把想做的事情做完,我的命可以随你處置。”
藤原靜秋的話越來越奇怪了,西野真司忍不住問道:“你想做什麽?”
藤原靜秋猶豫了一會,随後他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臂,西野真司赫然發現,他的手臂上到處都是咬痕,有些甚至已經結成了疤,醜陋無比。
“你應該聽說過,坊間流傳着關于我們藤原一族的傳說,說我們是吸血鬼的後裔。這傳言其實隻對了一半,我們确實和吸血鬼有關系,但不是後裔,而是詛咒。”
“數百年前,我們藤原一家還是望族,人丁興望,有着宗家與分家,直到有一天,我們的祖先招惹上了一位吸血鬼,他在我們的血脈中下了惡毒的詛咒,自此以後,凡是藤原家新誕生的後代,都被種下了嗜血的基因,就連感情也被凍結了,還個個都變得短命。”
“因爲這個詛咒,藤原一族的人丁開始變得稀薄,有些分家的人想要擺脫這個詛咒,選擇離開藤原家,甚至爲此改姓,反而死得更快,到現在就隻剩下我們這一支主家。”
“當然,在這數百年間,偶爾也會出現一些相反的例子,他們和正常的‘藤原族人’不同,非常的熱情友善,可是他們的詛咒也更加強烈,往往會在無意識間襲擊自己的親人和朋友。”
“數年前,清秋帶了一個同學回家,那是他玩得很好的朋友,但是中途,他的嗜血沖動發作,險些将那孩子活活咬死,爲了隐瞞這件事,我将那孩子治好後,動用藤原家的勢力,讓對方一家調離了東京,也切斷了他們之間的聯系。”
這……
西野真司瞪大了眼睛,這和他之前聽到的版本完全不一樣。
“那麽,你手上的傷……”
“不,不是清秋咬的,他的嗜血沖動還可以壓制,咬傷我的人是我妹妹……她和清秋是雙胞胎,熱情如火,見人就咬,就像真正的吸血鬼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我的父母甚至不認可她的存在,從她六歲開始,就一直将她關在合金打造的地下室裏。”
藤原靜秋淡漠的說着,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但說到妹妹兩個字,他的身體卻在微微的顫抖。
而西野真司卻突然生起一絲荒謬的感覺,他來這裏本是爲了解決與藤原靜秋的仇怨,卻沒想到以這種方式接觸到了藤原一族的秘辛,可是……這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