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高中門口。
王青讓門房大爺給廖先生傳話。
可惜的是，廖先生正好在給學生們上課，暫時沒法通知。
于是，王青便遞給門房大爺一包紅塔山，如今紅塔山是高檔煙，地位相當于後來的中華，拿得出手。
果然，門房大爺立刻笑得合不攏嘴，主動邀請王青坐在門衛室裏等廖老師上完課。
王青目的就是如此，自然不會拒絕，他坐在門衛室裏閑扯了起來想套點情報。
“诶，秦大爺，你們學校夠大的啊。”王青有目的性的引入話題。
秦大爺高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手裏夾着煙道：“那是，咱們這裏是魔都最好的高中之一，一般小孩進不來，得考得好。”
王青表現得很虛心求教一樣，“那如果我有弟弟妹妹想進這裏讀書，要怎麽樣才行？”
秦大爺吮了一口煙，騰雲吐霧道：“剛我不是說了麽，中考考的好。”他停頓了一下，砸了咂嘴，“當然了，要是你認識咱們的校領導，成績差點也沒事，廖老師不是兼職總務處副主任嗎？你讓他幫忙跟校長打個招呼就得了。”
王青有點奇怪道：“總務處不應該行政人員做的嗎？廖老師他好像還給學生上課，貌似不是行政人員吧？”
“哦，今年上半學期結束，過了年，他應該就完全轉行政了。”秦大爺感慨了一句，“咱們總務處的甯主任都六十二了，本來去年就該退休，這不是一時半會沒合适人選接任，學校挽留甯主任嘛，不過現在好了，廖老師轉行政後能接甯主任的班，甯主任終于可以歇歇咯！”
嗯？
甯主任要退休？
怪不得膽子那麽大，連辦公室添置電腦都要拿回扣。
當然了，這暫時隻是王青猜測，他想了想，問道：“聽說你們學校辦公室裏要添加電腦？”
“不知道啊。”秦大爺搖搖頭，“咦，你這麽一說，我突然想到隔壁小店的李老闆這幾天和甯主任走得很近，該不會就是商量電腦的事情吧？”
王青有點哭笑不得道：“小店老闆？那不是賣雜貨零食，怎麽還和電腦扯上關系了？”
秦大爺收了王青的香煙，想了想，他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沒人以後，還是壓低聲音透露了一個比較重要的信息，“小夥子，這你就不知道了，李老闆是個神通廣大的人，我們學校總務處采購的三成東西都是經過他的手，隻有你想不到的東西，沒有李老闆弄不到的東西！”
這麽一說王青明白了。
如果不出意外，李老闆應該充當二道販子的角色，隻不過能搞到便宜貨，否則學校總務處哪怕再想拿回扣，肯定也不可能拿比市價高的貨，最起碼價格持平，那麽，李老闆想要賺錢，隻有一種可能性，就像王青剛才猜測的那樣，能拿到便宜貨。
那這就是自己的競争對手啊！
王青已經在内心把李老闆當成假想敵了！
又詢問了會，沒能再獲得更多情報信息。
……
四十來分鍾後，學校課間休息時間到了。
王青被秦大爺帶着進去見到了廖老師。
剛開始廖老師見到王青還有點不樂意，結果王青塞了兩百塊錢過去，他馬上面帶微笑了。
然後，王青請廖老師幫忙引薦一下甯主任。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廖老師拿了王青的兩百塊，自然沒有拒絕這個不過分要求。
随後，王青在總務處辦公室見到了甯主任。
屋裏。
廖老師笑着道：“主任，這個小夥子說有事找您，我就給帶過來了。”
甯主任擡起頭，頗具威嚴地颔首，“好，有勞小廖你了。”
“沒事沒事，那我找回去備課了？”廖老師道。
甯主任嗯了一聲，揮揮手，“去吧。”
廖老師帶上門走了。
從剛才兩人的對話中，王青能夠明白一件事，眼前這位胖嘟嘟頭發花白的甯主任哪怕即将退休，在這所學校裏依舊很有影響力，否則不可能讓廖老師語氣那麽巴結。
當然，這隻是一種猜測，還存在另外一種可能性，甯主任親手提拔廖老師接班，所以廖老師那麽聽話。
不論怎麽樣，想要做成這筆大訂單，王青覺得隻有一種可能性，說服甯主任。
甯主任放下筆，目光炯炯看過來，“你是哪位？找我有什麽事？”
“甯主任您好。”王青先問候了一聲，這才開始自我介紹，“我叫王青，是美國深藍電腦魔都專賣店的經理。”
能當到學校總務處主任的人光聽這一句話就知道王青來幹嘛的了，甯主任哦了一聲，“行了，我有點忙，你出去吧。”
呃！
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
王青有點狂暈，心說難道這位甯主任真的那麽正直？
對方已經端茶送客，本來王青确實應該直接離去，可他不甘心大訂單白白流失，硬着頭皮道：“我們店裏的電腦很便宜，而且……”
甯主任面無表情，“而且什麽？”
王青聲音壓低道：“收據上我可以寫高點……”
話沒說完，甯主任猛一拍桌子，喝道：“你當我什麽人？嗯？”
我去！
好像猜錯了，這位甯主任确實很正直！
王青隻好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出去！”甯主任很不客氣指着外面道。
王青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
等到他一走，甯主任胖嘟嘟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他當然不可能那麽正直，隻是，他和别人已經約好了拿回扣，每台電腦能拿一千塊錢回扣啊，五台就是五千，這什麽概念？相當于他半年的工資了！
嗯，他是魔都人，還是學校領導，相對而言工資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大截。
隻可惜甯主任并不知道如果剛才讓王青繼續說下去，他能拿到更多的回扣。
甯主任确實不知道，他之所以把王青趕出去，是因爲他覺得不可能有人能便宜超過一千塊錢，畢竟學校裏隻要五台電腦，又不是五十台，優惠力度能大到哪裏去？
想了會，甯主任有點迫不及待，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撥打了出去，不一會兒接通了，他笑呵呵對着電話裏道：“老李，電腦的事情怎麽樣了？”
“我和廠商已經談好了，現在就等着你把錢先給我，一下子要五萬九将近六萬，我可拿不出這麽多錢。”電話那頭的李老闆道。
甯主任笑罵道：“你小子多有錢我不知道？我知道你擔心學校像上次那樣壓你錢，行吧，你現在來學校，我帶你去校長那邊簽字拿錢。”
一般學校任何費用支出都要經過三個人簽名，經辦人、審核人和校長。
“嗳，好，好。”李老闆非常高興，“我這就來。”
甯主任叮囑了一句，“拿了錢盡快把電腦送來啊。”
李老闆道：“你放心，我辦事從來不拖沓。”
……
另一邊。
被甯主任掃地出門的王青有點郁悶，他千算萬算沒算到甯主任那麽正直，算了，既然對方那麽正直，那老頭子我沒必要拖人家下水。
生意沒做成就沒做成吧。
王青深吸一口氣，準備離開了。
路過門衛室，秦大爺探出腦袋道：“小夥子，怎麽這麽快出來了？”
王青看過去苦笑，道：“你們甯主任那麽正直，我能不那麽快出來嗎？”
秦大爺突然啐道：“他正直個屁！”
王青：“……”
秦大爺對着王青招招手，示意他靠近點。
王青會意，走近。
秦大爺聲音很小道：“雖然不知道你找甯主任到底有什麽事，但看在你給我一包紅塔山的份上，我實話和你說了吧，老甯這人喜歡裝，你要死皮賴臉死纏硬打，他嘴裏罵歸罵，你把錢遞過去，他準收，明白了嗎？”
王青眨眼道：“果真如此？”
“信不信随你。”秦大爺又坐回椅子上懶洋洋道。
王青肯定信啊，他稍微一琢磨，準備再回去找甯主任聊聊，至于被罵？哪個做生意的人沒被罵過？況且，即便顧客罵的再兇，最後人家把錢掏出來給你了，就是你赢了。
正要進學校裏面。
忽而，不遠處傳來一陣摩托車轟鳴的聲音。
王青好奇地看過去，隻見一個四十來歲戴着墨鏡的光頭騎着摩托車連減去都沒減，轟地一聲開進了學校裏面。
秦大爺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似乎非常憤怒，“色三滴，老卵，老早有天北戳子髒飒！”
王青家那邊說的也是吳語，雖然和魔都話不太一樣，可能夠聽得懂，秦大爺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大概是：“十三點，嚣張，早晚有一天被車子撞死”。
汗。
對方沒禮貌，也不用這麽咒罵吧？
王青沒想到秦大爺脾氣那麽火爆，扭頭提醒道：“大爺，你這麽罵被他聽到不太好吧？他是你們學校的老師或者領導？”
“要他是我們學校的，我還會這樣罵他？”秦大爺手指着剛才那人進去的方向，“這個小赤佬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李老闆，每次來學校都摩托車停都不停，害我好幾次被領導罵，你說我要不要罵他？”
王青一聽，“你罵得對，他開那麽快要是一不在意撞到學生不太好。”
“就是。”秦大爺對李老闆非常不滿，“這人無利不起早，平時從來不來我們學校，每次總務處要添置什麽，他永遠第一個聞風趕來。”
嗯？
難道李老闆這次過來是爲了學校采購電腦的事？
王青眨了眨眼睛，本來他還準備進去跟甯主任來個軟磨硬泡，現在瞅見李老闆過來，他立刻腦中念頭飛轉，覺得自己似乎不用找甯主任都有可能做成這筆生意，并且，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把那僞君子氣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