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外面陰沉沉的，天空好像随時都可能下雨。
即便大早上，剛起床的王青便覺得空氣無比悶熱。
他洗漱完，正準備去田裏幫母親幹活。
忽然，外面傳來朱訓坤的聲音，“阿姨，我是王青的同學，他在家嗎？”
“在的。”母親随即道：“小青，你同學找你。”
“嗳，來了。”
王青稍微整理了下衣服，然後朝外走去，看見朱訓坤正拘束地站在門口。
大早上他過來幹嘛？
王青有點納悶，不過還是道：“阿坤，進來吧。”
“不進來了，有事找你。”朱訓坤擠眉弄眼道。
王青道：“什麽事兒？”
朱訓坤眨眼道：“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哦。”王青應了一聲，對母親說道：“媽，我出去一趟。”
“回來吃午飯嗎？”母親問道。
王青擺擺手道：“不一定。”
“好。”母親沒再多說什麽。
要是換成以前，估計母親會再追問兩句，不過經曆了昨晚，父母都直接放權了，王青想去哪都沒問題，前提是報備一下。
推着自行車離開家。
剛到路口，王青便問道：“到底什麽事，說吧。”
朱訓坤這才嬉皮笑臉道：“沈霞讓我來找你。”
那丫頭？
找我？
王青頗爲意外，這個年代的女孩子不會那麽主動，況且，兩人壓根沒什麽感情基礎，隻是名義上的男女朋友，談不上什麽日思夜想。
既然如此，沈霞找我幹嘛？
王青琢磨了一下，決定去瞅瞅再說。
……
在朱訓坤的帶路下。
兩人很快來到鎮上。
如今鄉下的鎮上很蕭條，不像後來那般熱鬧，什麽奶茶店、炸雞店乃至于超市等等，都沒有。
至于娛樂場所，恐怕除了遊戲機房，隻有桌球室了。
王青見到沈霞的時候，正是在桌球室旁邊的路口。
“這裏。”沈霞揮揮手。
王青同樣揮手回應了一下。
朱訓坤道：“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
估計沈霞有什麽私密的話想和自己說，朱訓坤不方便在旁邊聽，王青便道了聲别，随後下了自行車，鎖好。
“你找我？”王青看過去。
沈霞嗯了一聲，“想和你談點東西。”
今天的她穿了一套粉紅色連衣裙，頭上戴着洋氣的小草帽，看上去很可愛很漂亮。
王青不僅多瞅了一眼，“你說。”
“我們邊走邊說吧。”沈霞走在前面。
王青從後邊跟上，“好。”
說真話，他并不怎麽喜歡壓馬路，尤其是在上午。
不過不知道爲什麽，和沈霞壓馬路的時候，王青居然沒有任何的不舒服，相反，很享受這種感覺。
微風徐徐，沈霞輕聲道：“聽說你和朱訓坤跑魔都去了？”
王青看了看她粉嘟嘟的側臉，道：“嗯，你怎麽知道的？”
“你爸媽都找到朱訓坤家裏去了，我能不知道麽？”沈霞微笑着說道。
王青沒明白她問這件事什麽意思，“然後呢？”
沈霞偷偷瞧了一眼，見到王青正在看她，連忙收回目光，小心翼翼道：“要是待會我說些話你不愛聽可别生氣。”
嗯？
不愛聽？
王青樂了，他活了七十多年，閱曆豐富不已，大概已經明白沈霞想說什麽了，于是逗她道：“既然知道我不愛聽那就别說了呗。”
沈霞：“……”她居然不知道怎麽接話，懵了小半晌之後，她才憋出一句話，“你不應該說好的嗎？”
王青嘴角微微勾起，“我都知道不愛聽了，爲什麽還要去聽？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沈霞兩眼泛黑地看着他，好幾次張了張嘴巴，始終沒能接上一言半語。
得虧現在是九十年代，要是一零年以後，估計沈霞腦子裏會冒出一個名詞——鋼鐵直男。
看着她郁悶的樣子，王青心情大好，逗小姑娘還是很有意思的，不過不能太過分，“行了，你到底想說啥就說吧。”
“你剛不是不讓我說嗎？”沈霞無語道。
王青假裝闆着臉，“這可是你自己不說的啊。”
“說，說，我說。”沈霞頗爲無奈。
王青停下來，看過去。
沈霞同樣停下，轉過身子，正面看着他，很認真地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和朱訓坤去魔都幹嘛了，可是……你倆不和家裏交代一句，一聲不吭就跑了，是不是不太好？”
“然後呢？”王青心中暗暗偷笑，臉上卻故作面無表情。
沈霞琢磨不透他的心思，說話變得稍微小心了點起來，先打預防針道：“你剛說過不生氣的哦。”她停頓了一下，“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想讓你和朱訓坤别讓家裏擔心，況且……”
王青道：“況且什麽？”
“況且咱們雖然考上了大學，可……可功課還是不能落下。”沈霞說着又看看王青的表情，因爲她知道這話帶着一點說教的意思，她内心也明白一般人不愛聽，所以生怕王青真的生氣，“你知道我們隔壁村的張乾吧？”
“知道，被交通大學退學那個嘛。”王青道。
沈霞嗯了一聲，“你知道就好，當時他成績也很好，學校還免除學費，承諾拿獎學金，可最後他玩物喪……喪志，被學校勒令退學，我……我不希望你也會步他的後程。”
早就知道她會說這些，王青眨着眼睛看她，不說話。
“朱訓坤是沒考到大學，無所謂了。”沈霞說着又偷瞄了他一眼，“可你不一樣，你是全國高考狀元，隻要好好學習，再熬幾年大學出來，前途不可限量，千萬别被人帶壞了。”
啊？
合着你以爲朱訓坤帶壞我？
王青真的被這小姑娘逗樂了，心說，誰帶壞誰還不一定呢。
其實這些話，如果真的是王青這個年紀的人，或許還真不怎麽愛聽，畢竟十七八歲處于青春期叛逆期。
要是換成上輩子的王青，估計會心裏很不舒服，乃至扭頭就走。
不過現在的他心理年紀那麽成熟，又明白沈霞一片好心，怎麽可能生氣？相反，他覺得心裏暖暖的。
隻是表面上王青依舊顯得很冷漠，吓唬沈霞，用不耐煩的聲音道：“說完了嗎？”
聞言，沈霞心吊到了嗓子眼，覺得她語氣還是說重了，連忙補救道：“你别生氣呀，剛我不是故意這麽說的，好了好了，我不好，你别生氣好不好？”
王青雙手抱在胸前盯着她看，“你這是在道歉？”
沈霞小臉漲得有點紅，“嗯，我跟你道歉，隻要你不生氣。”
王青嘿了一聲，“道歉有用要警察叔叔幹嘛？”
“那你想怎麽樣嘛？”沈霞太替别人着想了，焦急起來，“你說，隻要你不生氣，我什麽都答應你。”
看着自己小女朋友這副表情，王青已經有點憋不住想笑了，表面上還在強忍，“真的？”
“真的，我發誓。”沈霞道：“你說吧。”
王青壞笑着說道：“給我親一下。”
聽到這個要求，沈霞懵了，氣急道：“你！”
王青挑了挑下巴，“怎麽樣？答應嗎？”
“你趁火打劫！”沈霞道。
王青吓唬她道：“那我繼續生氣去了。”
“别呀别呀。”沈霞又急了起來，她心地實在太善良了，總覺得王青是她惹生氣的，内心有點負罪感，“讓我想想，行嗎？”
咦？
難道真行？
王青頗爲好奇沈霞是不是真的會答應自己，便“哦”了一聲，盯着她看。
或許是“親”一下的要求太過分，再加上沈霞是個很保守的姑娘，低着頭猶豫的時候，臉已經燙的發紅了。
十秒鍾……
二十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沈霞兩隻小手兒抓在一起，顯得内心十分糾結。
王青饒有興緻地看着她。
終于，大概一分鍾後，沈霞深吸了一口氣，低着頭小聲道：“是……是不是親……親我一下，你……你就不生氣了？”
喲，真要答應呀？
王青樂了，“對。”
“那……那我……我……我給你……你親……親一下。”沈霞害羞不已地把這句話從嘴裏擠了出來，說完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補充了一句，“隻能親臉，不能親嘴。”